“你刚才,提到这事有点奇怪,是什么意思?”方向感到非常难堪,赶紧进入正题。
“你说这双鞋是苗远大的,而且还是在他家院子里发现的。但是,你和小吴都没有亲眼看见他刚才穿着这双鞋从浴室那里跑回他家,对吗?”
“呃,我想,的确是这样。你想说明什么?”方向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吴彬彬确实都没有亲眼看到苗远大穿着这双鞋跑回家。
“有人栽赃苗远大偷窥我洗澡!”
“你说什么?”
“我仔细看过脚印,虽然刚才藏在浴室窗户下的人确实穿着这双皮鞋,但他留下的足迹前脚掌擦地痕迹明显比整个足迹印浅显,而且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步态不太自然。显然,这是一个脚掌尺码比这双鞋子的主人脚掌尺码小了较多的人,穿上这双鞋来栽赃苗远大的。”
“你就匆匆察看了一下现场,会不会瞧错了?”方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吧,你既然怀疑我对现场足迹的判断,我也不敢说自己就肯定正确。但是我还注意到,浴室窗户,最下面一格是花玻璃,外面看不见室内;第二格和第三格虽然是白玻璃,但现在这样寒冷的室外温度,浴室里的热水蒸汽早把玻璃上染满了雾气,根本瞧不见一丁点儿室内。如果刚才那人真欲偷窥的话,应该悄悄打开一道窗户缝隙吧?可他却没有。现在想起来,他是故意弄出动静,让我以为外面有人偷窥……”
“可这样也不能排除,偷窥的人也许是一时没有想到打开窗户缝隙的法子,就在寻思如何偷窥的过程中,不小心弄出的动静呢?哎,这个,我不是怀疑你啦……,算了,就事论事,你如何解释我的疑问?”方向觉得自己说的这话简直词不达意。
“何须解释?你想,如果真是苗远大,他会在明知你们会追去的情况下,还往自己家里逃?就算他会,随便把鞋往哪里一扔也行啊,怎会扔在他足迹所指明的翻墙地点的墙脚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现在外面的泥地不至于湿成这样吧?你看这鞋上的泥浆,就像大雨倾盆时从泥土上走过一样。这和眼下现场的自然条件不吻合。可能是偷窥者故意在排水沟那里把鞋踩上泥浆,以此留下清晰的足迹。总之,不管你方队长信不信,我能判断这次是有人栽赃苗远大。”
方向暗自叹惜,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要缓和起来的关系,就在他这一番质疑中重又降到冰点。他只有用不停地点头,来使对方消气,并且也在提醒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其实,陶慧提出的这些疑点,平时里,他也应该很容易就能发现。刚才真是被“苗远大竟敢偷看陶慧洗澡”这个先入为主的念头气昏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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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委会里一片漆黑。罗上进摸索着打开灯,身后突然传来喊叫声:“哎,上进,你咋又回来了?”是苗远大!罗上进心中一阵窃喜。回头一看,苗远大带着两个精壮村民正走过来,“啊,是远大呀!我带这两位公安局的小同志来打电话。你呢,干嘛来了?”
苗远大除了对方向感到有些惧意,对现在横眉冷对他的吴彬彬和秦楚楚两个年轻人丝毫不放在心上,一边还以冷眼,一边回答道:“有人要栽赃我偷看陶法医洗澡哩,这不,我叫人去集合人手,挨家挨户地去找,倒要看看是哪个乌龟王八蛋,要来陷害我?”
罗上进眼珠子猛转,道:“那你赶紧去,一定要找到栽赃你的人。呃,对了,你也去通知一下二柱,帮着你找啊!我在这里陪两位小同志打电话,顺便帮你通知你叫过来的人赶去和你汇合。”
苗远大略一沉默,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点了点头,带着两名跟班就向范二柱家去了。
罗上进打开楼上的办公室,道:“你们打电话吧,我去外面等着。”
吴彬彬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下楼,才喊了声:“麻烦支书了!”也不等对方必然要说的客套话,回身就把门关上,坐到桌旁开始给副局长张幼斌打电话。张幼斌听完他的电话汇报,引起了高度重视,表示会立即安排支援人员尽早出发,查档案的事也会派人连夜去找。
电话打完,吴彬彬又给秦沛拨了过去。秦沛在此前交待过,出现任何情况,必须和他取得联系。
“老队长,是我,小吴。我现在和楚楚在一起给你打电话呢,”吴彬彬少不了向秦楚楚示好,“来,楚楚,是你爸。”
“老爸,哎呀,你咋想到把小吴派过来了呀?”秦楚楚在秦沛面前撒娇惯了。
“楚楚,听我说,你们现在办的这件案子非同寻常,你可千万不要莽撞行事,不能违反方向的命令,听清楚了没有?”秦沛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断续,似乎是因为外面暴风雪给人造成的错觉。
“听到了,老爸。”秦楚楚虽然很爱父亲,却也忍不住对老人家的嗦叮咛感到不满。
“那好,叫小吴听电话。”
秦楚楚说了一句“老爸,你要注意身体哦!”就把电话递在吴彬彬手里。
“老队长,方队让我联系局里,派人来支援,还不许我们单独行动,您看,是不是这案子有啥不妥啊?”
“咳咳……,”秦沛在电话里传来一阵剧烈咳嗽,那不是肝癌引发的,而是猛灌下白酒给呛了,“小……,小吴,这场暴风雪比你们相像的要大得多,我下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交警已经封闭了进山的路,所以我才让你借了枪去支援方向他们。你……,你们,短期内很可能得不到外面的支援了!你,现在……”电话突然出现忙音,紧接着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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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远大让两名跟班去把寻找偷窥者的动静闹大,自己却并未走远,躲藏着等候吴彬彬和秦楚楚跟着罗上进走进村委会后,就又返回村委会门口。不一会儿,罗上进果然从楼上下来了。
“远大,真不是你?”罗上进深知苗远大的怪癖,更何况陶慧是那样一个、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止不住去遐想的美女。
“上进,你******不信老子?是,那婆娘是挠得老子心痒痒的,但今天去偷看她洗澡的真不是我啊!你说,老子和你开完会回去,有那闲工夫去偷看不?”苗远大憋了一肚子的气都快胀破肚皮了。
“好吧。可别在这个时候出啥乱子。你赶紧去找二柱,趁现在他们在打电话,看看咱们那个计划是不是现在就进行。”
苗远大冷冷地眨巴了一下眯缝着的小眼睛,道:“好,你稳住那俩雏儿。”
范二柱的家离村委会只两三分钟的路程,远远就能听见那三条杂种德国狼犬疯狂的叫声刺破呼啸的风声。范二柱难得的没有喝醉,把急切想要害人的苗远大拉进屋里。
“二柱,这不是你提出的计划吗?咋的,现在又不弄了?”苗远大一旦被人触碰开了深藏内心的邪恶,就又产生了不顾一切的冲动和兴奋。
“远大,你别冲动!”范二柱给他倒上一杯高度白酒,看着他仰头喝干,才接着说:“你想想,正常汇报工作,会是在夜里吗?”
苗远大一双眯缝的小眼都快瞪破了似的睁圆,“你啥意思,说清楚!”
“我是说,夜里还要打电话联系工作,一定是因为特殊原因。也许,他们察觉到了危险,要调人过来,也未可知。”
“啊,真的?”苗远大登时满肚子的气恼全都如肥皂泡似的飞走,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惧。
“嘿嘿,怕了?”范二柱一副高高在上、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用怕,现在这样的风雪,他们的后援能不能进山?我看八成是没谱。”
“上进的意思是,现在趁他们派了一男一女两个雏儿在打电话,就进行计划哩!”苗远大见对方好整以暇的模样,稍稍放心了些。
“慌个啥啊,你们?别忘了我跟你们说的,完美的谋杀,不是如何巧妙杀掉那想杀的人,而是那必须是完美的意外,懂了吗?”
苗远大极不喜欢对方那一脸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气,但眼下只有忍着。他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不通世事的小学生在接受老师的教诲似的。
“嗯!走吧,我去弄断电话线。你去通知上进,照计划进行就是,可别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