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妍一大早便到了喜竹院,忙忙碌碌之间,不知不觉便到了午正时分。小丫头花籽儿来喜竹院找七姑娘恰让捧翠给遇了个正着。捧翠这几日得了四姑娘的吩咐,今日一大早儿便张望着紧盯着喜竹院的门儿,蔷薇馆中的小丫头井心是四姑娘这几日放在外头望风儿的,捧翠一瞧见井心打喜竹院的门口儿那么一闪,便急赶着找了个由头出了喜竹院的正房顺带着手儿就关紧了喜竹院正房的房门。
花籽儿知晓捧翠姐姐这些日子是跟着自家姑娘办事儿的,迎面瞧见了她少不得要见礼,捧翠笑着还了一礼,拉着花籽儿的手,“妹妹这急匆匆的是来找七姑娘?”花籽儿不欲多说,点了点头,“还请姐姐给通传一声儿。”捧翠笑着拍了拍花籽儿的手,“可不是巧了,幸好你遇着了我,八姑娘辰时突发了腹痛呕吐之症,大奶奶不在府中,四姑娘遣人来请了七姑娘去。”
“啊呀?真是不巧。”花籽儿听见捧翠这话,接了这么一句话,便不肯再多说什么,福身一礼,“多谢姐姐指点,花籽儿也少跑了好些个冤枉路。我这就到芍药斋中寻姑娘,姐姐先忙着吧,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捧翠儿瞧着花籽儿跑远了,这才冷笑了一声,转身儿回了喜竹院。花籽儿这里急匆匆往八姑娘的芍药斋来,刚到了门口儿,就听见里头四姑娘跟人说话儿,“七妹妹,你瞧着八妹妹这可怎么好呀?如今大嫂子不在内院儿,老爷今日也到汪府中做客去了,太太病着,八妹妹这病来的凶险,若是有个好歹,咱们姐妹可要怎么跟老爷太太交代呀?”
说着话儿,便听见四姑娘哭起来,“难不成是八妹妹天命该绝?偏生孔老太医去了大哥哥府上给嫂子请脉,叫人去外院儿找三哥哥并谦哥儿,回来的人说他们俩都上书院去了。这阖府里只咱们两个主子,一会儿大夫来了,让他进来吧,咱们三个年轻的闺阁女儿,怎好与不相干的外男共处一室?若是传扬出去,这一辈子的名节白白地被人玷污了去,若是不让他进来,八妹妹这病着实是.......老爷太太怪罪下来,咱们这当姐姐的难辞其咎,尤其妹妹你,大嫂嫂不早不晚儿,偏巧此时托了妹妹帮着她掌理家事。”
四姑娘又哀哀地哭泣了几声,“哪怕是有个亲戚在此,与我们壮壮胆子,帮着咱们出面儿带着那大夫给玉芬开了方子,旁人也是说不出闲话来的呀。”说罢了话玉茹便嘤嘤哭泣起来,小丫头花籽儿听见四姑娘这番话,心里头咯噔一下子,八姑娘得了急病,四姑娘七姑娘都是未嫁的闺女儿,她们三人怎么好与外头的大夫共处一室?
想到此处,花籽儿拔腿儿就往紫藤轩后门儿处跑去,后头小丫头井心自暗影儿处出来,轻蔑地朝着花籽儿的背影啐了一口,抬脚就进了芍药斋。
花籽儿到了紫藤轩后门儿处,气喘吁吁地将这事儿跟林表少爷这么一说,林松年沉吟了半晌,“如此说来,这些日子都是你们家姑娘替着大表嫂掌理家事?”花籽儿点点头,“回表少爷的话儿,原本也没什么大事儿,家常琐事自有大奶奶手底下的三位妈妈料理妥当,今日这事儿,来得突然,府里头没人,才让两位姑娘着了慌。”
林松年听见花籽儿这样说,也没来得及细问,“走,咱们到八姑娘的芍药斋中瞧瞧去。”花籽儿跟着林松年一路急匆匆走偏僻避人的小径就到了芍药斋近前,林松年向前瞧了瞧,心里头总是觉得有些不踏实。“花籽儿,你瞧着你家姑娘进了芍药斋中不曾?”
“回禀表少爷,奴婢不曾瞧见,是四姑娘近前儿的捧翠姐姐说姑娘在芍药斋的。”林松年听见这话,忙转过身儿,一把抓住花籽儿的手腕,“四姑娘近前的丫头,怎么知晓你们姑娘的行踪?”
花籽儿让表少爷这猛地一抓,给唬了一大跳,“回禀表少爷,捧翠姐姐这些日子在我们姑娘跟前听差。”林松年听了这话,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送了花籽儿的手,正要迈步往前头走,又顿住了脚步,“方才你在芍药斋中瞧见七姑娘了?”
林松年紧盯着花籽儿,见她迟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林松年不由得眯了眼睛。“罢了!你且去那芍药斋中瞧瞧,遇着了人,就只管正大光明说是找你们姑娘。”花籽儿点了头,转身儿就要走。
林松年低喝了她一声儿,“回来!”,见小丫头又站住脚,有些怯生生的,林松年不由得放缓了调子,“若是你们姑娘在里头,就当着你们四姑娘禀报一声儿,说表少爷上门来拜访,老爷少爷们俱都不在,表少爷托前院儿的妈妈给姑娘们带些苏州的土仪来。”花籽儿点了点头,林松年接着说道,“若是你们姑娘不在芍药斋,你立刻寻了由头出来,也不必前来寻我,直接回了紫藤轩便罢了。不必担心于我,我自然有法子脱身。”
听见表少爷这样说,花籽儿也心慌起来,“表少爷,您绕了这么大的弯子究竟是为着什么?”“你莫要多问了,快些去办事要紧。”花籽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出了那小径,刚要往前头走,就让人给喊住了,回头一瞧,八姑娘跟前的春漾姐姐,四姑娘跟前的点翠姐姐,还有八姑娘院子里头的小福子一齐朝着这边儿走过来了。
“花籽儿,这青天白日的,你到那小径里头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花籽儿忙低眉顺眼地侧身儿站在一旁,好引了众人的视线到小径的外头,“我,我来寻我们家姑娘。”“呵呵?这可真是白日里见鬼了,七姑娘日日都在喜竹院中理事,内宅里头俱是知道的,怎么偏你是七姑娘院子里头的,反倒跑到此处找你们家姑娘?”点翠说着便上前一步紧抓住花籽儿的衣袖,用力抖了抖,“莫不是要趁着八姑娘歇晌,来芍药斋行那盗窃的举动?”
花籽儿用力挣脱了点翠,“你,你含血喷人!是捧翠姐姐告知我的,说是八姑娘发了急症,七姑娘到了芍药斋,方才我还听见四姑娘在八姑娘院子里头哭来着。”花籽儿的话音未落了,众人便笑了起来。
“花籽儿,你若是要编谎,也要先过过你的脑子才好。”小福子出言讥诮,春漾笑盈盈地接口道,“我们刚刚才自四姑娘的蔷薇馆过来,四姑娘这一上午都没离蔷薇馆半步,捧翠姐姐方才也跟我们走了个对头儿呢,还说跟七姑娘布置了一上午的家事儿,饿得前心贴了后背了呢,花籽儿你这可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春漾这话音儿一落,花籽儿心里便知晓是着了人家的道儿,这心里头一时间是又气又恨又悔又急。那眼神儿便不由自主飘向了小径之中的松树林。点翠跟春漾对视了一眼,二人一个箭步就冲上了小径,却只见小径尽头,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么嗖地一闪,便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