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围兵云岭

　　这几个统领官，第一个是负责全境治安及缉拿逃窜余匪的铁保。他的工作，主要是在山下剿匪，剿灭那些逃窜下山的零星匪人，及防范山中土匪对地方有可能的侵扰，避免谷城被袭之类事件的发生。

　　铁保指挥的兵力，大概在五百人—八百人之间，有一个团的团练兵及刺史府衙兵，兵力变化情况，随任务情况而浮动。

　　第二个统领官是谷城县尉牛畏，他在卸任巡山校尉后，被丁晋授予剿匪统领官的职务，是主要的剿匪力量之一。

　　他掌握着两个团的团练兵，及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三百衙兵。

　　第三个统领官是校尉武平，他奉命剿灭桐柏山中残余的土匪，带领着两个团的兵力，近日听说已经基本完成了清剿任务，如果大洪山的剿匪任务吃紧，可能会增援这里。

　　还有一名统领官，实际上并没有正式授予，但是谁都不能否认他的存在，因为他不仅掌握着最强悍的一只兵力，而且还是丁刺史明令要协助段总指挥剿匪的“得力人员”，他就是冲锋营隐形的统领官—队正之首张归霸。

　　张归霸掌握着团练兵目前来说最强大的力量—五百彪悍敢战之士，在历次剿匪战斗中，这些战士无不是充当悍勇先锋的重任，为战斗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所以，目前来说，大洪山剿匪的中坚力量，就是牛畏和张归霸以及他们率领的兵卒，段宝玄所起的作用，不是在战斗上，而应该是监督、节制及缓和众将矛盾这些地方。

　　对于此，段宝玄心中当然有些怨言，不过他更信奉一条官场上的至理名言：上官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话才是硬道理，想要和“权力”对着干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权力是什么？它是一种可以让不喜欢的人统统消失，让最骄傲的人也跪在地上，让最勇猛的人也梦中发抖的东西。当然，权力就掌握在上官手里，所以，上官就是权力。

　　以前，顶头上司解放掌握着“权力”，段宝玄对他恭敬顺服、惟命是从，现在，丁刺史显示出了更强大的“权利”，段宝玄自然更加臣服，而同时，在这份更耀目的权利面前，解放的光芒显得是那么的弱小暗淡，他的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些异样想法。

　　在这种想法的刺激下，段宝玄对丁刺史的命令显得更加顺服，老老实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不能不说，他所起到的作用，还是比较重要的。

　　比如，调解牛畏和张归霸的矛盾，换一个人来，太强势或者太软弱，可能都不行，唯独段宝玄和和气气、慢条斯理的性子，才能调好这团稀泥。

　　这不，军议上，牛、张二人又吵了起来，争吵的症结，还是争功。张归霸坚持围而不攻的策略，而牛畏提出夜袭，以一次决定性的胜利，尽快扫平云岭寨。

　　牛畏道：“今日山民又为我军开辟出两条直通八寨后山的小路，虽途中多有艰险，但本官亲自前往观察，认为供数百精锐健卒夜间偷袭，不在话下，所以，本官认为战机难得，趁寨中匪人以为我军已坚定围困之意时，突施偷袭，定能震慑强人，一战奠平山寨。”

　　牛畏的这条新战术，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事实上，张归霸亲自组建“山民军”，自然更明白那些山民猎户的能耐，而后山也确实是云岭寨防御薄弱点，但是，牛畏的计策很明显是想抢头功，这倒罢了，不过如果照此而行，却是和丁刺史暗授的“大计”有冲突。

　　于是，张归霸坚持不让，并说道：“丁刺史已定计围困，这既是不忍士卒伤亡之仁者之心，也是明智之策、稳妥之策，牛县尉虽言之凿凿，认为偷袭必胜，可是兵事多变，谁敢保证中间不会出什么岔子？如果出了问题，后悔又如何？”

　　有的军官赞成张归霸的稳妥之说，有的却反对道：“张队正老说稳妥，不知围困之计又是否稳妥？你认为牛大人不保险，俺们还认为你不保险呢。”

　　这番话引来众人一阵哄笑，段宝玄重重咳嗽一下，喝道：“解勇，闭上你的鸟嘴。围困之策乃丁刺史亲自议定，稳妥不稳妥，岂是你这厮敢非议的？”

　　解勇是一名旅帅，不过可没人敢小视他，因为他是解放的亲侄子，不过，正因为叔叔解放的缘故，解勇一听到丁刺史三字，立刻不敢再捣乱。

　　牛畏却依然固执道：“段大人，各位，时机稍纵即逝，如果错过，匪人或许很快便会警醒，山中多险要，到时寨中只需多派人手，巡视山野，我军再无可趁之机，这次机会不把握，实在太可惜啊。”

　　说到激动处，牛畏感叹连连，他平日和众将关系不错，对手又是团结兵不太喜的张归霸，于是又有人出言支持。

　　校尉侯力大声道：“牛大人言之有理。俺等是来剿匪的，可是现在像什么样子？整日无所事事，只等着寨中匪人主动归降，不说到底行不行，就下面的小子们都快闲得蛋疼了。如果这样下去，恐怕不等一月时间，军中就要生出很多乱子。”

　　张归霸朗声道：“军中自有军法，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果侯校尉无法驾驭兵卒，张某愿代劳。”

　　侯力号称团练兵第一勇士，脾气也是出了名的火爆，段宝玄担心他生事，赶忙出言道：“兵卒闲闷无聊？那就让他们给本将砍树去，发泄发泄精力，保管他们再没有无事生非的力气。”

　　侯力勉强将火气压下去，狠狠地瞪了张归霸一眼，退入队列。

　　张归霸又转向牛畏，语气真诚道：“牛县尉，山民虽熟悉地形，八寨之人更是其中佼佼，安知不是此辈陷阱？这次征剿，丁大人对我等寄望良多，我等更应小心谨慎，不求有功先求无过，急躁之功宁肯舍弃，稳妥后再行大胜，大人以为如何？”

　　牛畏重重叹了口气，郁闷道：“急躁之功？难道张队正一直就是这么看待老牛的吗？是，俺承认，俺有贪功之心，可试问在座各位，谁人未有？功利之心，人之常情，本官还不敢因之忘公。先前所议，俺可对天发誓，天理昭昭，如果有一点私利，牛某可被天谴之。”

　　“言重了，言重了。”段宝玄哈哈笑道：“牛县尉公正之心，谁人不钦佩？不过本将看张队正也不是那般意思，张队正，你说呢？”

　　张归霸不理段宝玄的调和之语，对牛畏沉声道：“牛县尉，今日张某得罪了，不过，若想让某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某意已决，他日如侥幸建功，一半功劳当属牛大人所有。”

　　为了争取牛畏的支持，张归霸不得不忍着厌恶之心，提出了分享功劳的建议，不过“分”自然不是这么口头说说就分的，他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可以将一些建立功勋的任务，让给牛畏部去做。

　　牛畏一脸无奈的样子，叹息道：“既然张大人坚持己见，本官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分功之事，再也休提，牛某岂是这等卑鄙小人。”

　　看一段纷争渐渐平息，段宝玄打了个哈哈，笑道：“二位都是贤才呀，既有奇思妙计，又有大将风度，看来我军有二位统领，扫平八寨宵小，不在话下。哈哈，那么，就进入下一议题。现在本将要为各部分配下一阶段的重任，请各位听令吧。”

　　然后，段宝玄按照丁刺史临走时，制定的任务框架，细细划分，分配于众将。当然，分配方案，也是丁晋大致制定好的。其实，说穿了，这就是提前的功勋分配，任务主要分成三部分：打击盗户、封锁山路、大军威慑并必要时进行决战。

　　盗户，是对一些和土匪勾结的山民猎户的统称，这些人虽然表面上未列入匪人之中，但和匪人长期保持紧密的联系，可以为土匪提供一些情报和线索。甚至，有些盗户日则为民，夜则为盗，直接充当山匪的耳目眼线。尤其是在官军剿匪时期，土匪受限于身份，无法出山活动，此时，这些盗户频繁活动，为匪人提供积极的帮助。

　　因此，张归霸向丁晋所提的第一个建议，就是必须严厉打击这些盗户。盗户绝，土匪自亡。

　　事实上，在这次军议之前，打击盗户的行动早已展开。丁晋威服猛虎事件，实为张归霸所献的伏虎计，其原本目的，就是通过这种极富神话色彩的东西，来震慑和匪人勾结的盗户、猎人。愚民无知，为他们宣扬律法的严重，远不如这种迷信的故事，来得直接和有力。

　　伏虎计，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当然，通过威吓的手段，不可能完全达到目的，问题的关键是，你无法分清山民中，谁是盗户。于是，张归霸又使用了一个很阴险的计策，他称为“斩草除根”。

　　这里的斩草除根不是字面意义上的那么残酷，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具体的做法是：张归霸将附近所有的山民全部集中起来，然后抽取每户健壮男子编为一军，号“山民军”，虽为军人，其实干的都是粗活累活脏活，及一些向导指路之类的事。不过给的待遇还不错，除了口粮，还发给军饷，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张归霸将他们集中起来，主要的目的是让他们不能为土匪提供服务和帮助，而制约他们的手段，就是那些另行集中的“家属”。

　　山民军，每五户男子编为一火，但不设火长，而他们的家属，也是按照一火的配置集中。如火中男子有一人被发现沟通匪人，则火中家属任意抽取三人处死；如二人通匪，则除了本火家属抽取三人，另外在其他火中任意抽取家属三人处死。

　　这样的连坐规定，不仅加强了火中的内部相互监视，也加强了各火之间的互相控制，使所有人不敢妄动。

　　到了这次军议前，打击盗户的任务，已经接近尾声，云岭方圆百里之地，山民基本被集中起来，张归霸的策略，得到了很好的效果。

　　但是，就是这种已经等着摘果子的好事，段宝玄分配任务时，张归霸主动让给了牛畏，实现了自己先前的分功承诺。而牛畏好像也忘记了刚刚说过的分功之事再也休提的坚决话，毫不含糊地接过了任务。

　　牛畏先前执行的是外围封锁及开辟山路的苦差事，他完成得也还不错，不过，这样的工作，即便得些功劳，也算不上正经功勋，为了发泄怒气，那些山民军，在他手中可吃尽了苦头。

　　牛畏幸灾乐祸地将这项任务移交给了张归霸，这样，张归霸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功劳，而得到了一摊子让人头疼的任务，这些任务总结起来，就是彻底封锁八寨。“彻底”两字完全暴露出了任务的艰辛。

　　不过，没人同情他，这是张归霸自找的，谁让他在丁刺史面前夸海口立军状呢，装大头的下场，就是这样的。

　　不过，有两点，大家还是佩服张归霸的，那就是不贪功，而且还信守承诺。

　　大军威慑并必要时进行决战，这项又是许多小任务组合而成，由牛畏部、张归霸部及侯力率领的一团兵卒共同负责。主要包括：安稳营盘、设立工事（陷阱、阻拦、围墙等）、巡逻侦察、警戒防卫、操练备战、小规模接战等等。

　　这些任务，在没有和匪人爆发决战的情况下，多是琐事，不过却算正功，以后如果得胜，参与者都是功劳簿上头前排列的人物。

　　军议上，段宝玄对此项任务，并没有做太大的调整，这让利益相关的众军官都松了口气，有傻子张归霸前车之鉴，谁敢保证不会突然冒出来个别人摘了自己的果子呢？

　　唯一的调整是，段宝玄宣布加了一项任务：修造仓库，准备囤积粮草物资。

　　这项军令，也让众人意识到丁刺史对剿灭云岭八寨，看来是势在必得，否则，不会为了一次军事行动，就要特意修造仓库，而且还要源源不断地运来物资。

　　这样的苦差事，自然是山民军的工作，而张归霸现在从牛畏手中接管了山民军，那么，他只好再倒霉一次了。

　　张归霸苦着脸，不得不接受了任务，他那副无奈的样子，连痛恨他的人，也无法不生出一点同情心来，侯力忍俊不住道：“张队正辛苦，要人手不够的话，俺可以帮忙。”

　　张归霸黑着脸，半天憋出两个字：“谢了！”

　　牛畏也觉得大快人心，虽然看来这次战事的头功自己是抢不来了，不过张归霸这厮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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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云岭八寨的围困正式形成，虽然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土匪也曾组织过两次突袭，但都被早有准备的官军挡了回去，此时，云岭的险要地势，反而成为束缚盗匪的阻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日，也即云岭寨被正式围困十日，除了一些小规模战斗外，可谓风平浪静，当然，匪人绝不会束手待毙，他们不断地偷偷派出精干手下，想要突围出去，似乎还有什么企图。

　　对于这种多则三五人，少则一二人的匪人小分队，官兵们虽然竭力阻截，但是山岭葱葱，地形隐秘，再加上这些精干的土匪皆是身手敏捷之辈，想要完全拦截，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总会有一二漏网之鱼，冲破重重围堵，消失在茫茫山林中。

　　不过，他们逃不了多远，官军手中，还有一个杀手锏—山民军。每当对那些匪人追之不及时，便会放出山民猎户，这些猎户和他们手中的猎犬，总是能将那些被追得遍体鳞伤的倒霉匪人，拖拽回来，就像拖那些被他们打到的野兽。

　　绝大部分匪人，都会被及时追回，偶有一二幸运的家伙，侥幸逃脱，也不影响大局。

　　十日后，一只颇具规模的辎重队抵达云岭寨前的军营，并且带来了丁刺史的亲笔谕令。

　　辎重队携带着大量的军粮物资，这和丁晋的谕令相吻合，他命令前线将士做好长期围困的准备，云岭寨一日不投降，官军一日不退兵，这次剿匪誓要进行到底。并且，他特意安抚张归霸，让他不要有任何顾虑，一月不建功，那就给他两个月、三个月。。。，直至云岭寨投降，彻底消除匪患。

　　辎重队的军官还声称，这只是第一批物资，过几日，第二批物资还会运到，其中还包括军饷和刺史大人的奖赏，军中将士只管安心对付匪人，后勤保障绝对没有问题。

　　这个保证很快就被大家相信，因为搬运物资时，那些大袋大袋的粮袋中不断漏下白花花的大米。还有，两个士卒从车上抬一只很沉重的木箱时，一时失手，结果箱子摔在地上，箱子破裂，里面滚出白花花的银子和成串的大钱，听说这就是给那些作战勇猛的士卒的奖赏。

　　眼见为实，大家很快就相信了这个说法：刺史大人对剿匪势在必得，并且，只要奋勇杀敌、多建功勋，刺史大人的奖励是非常慷慨丰厚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