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夫和杨文忠的商谈,郭思强并不知情,他不知道自己因为罗明宇服毒自杀的事情已经被方正夫和杨文忠给盯上了。其实知不知情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他现在已经把伪装当做了一种本能,所有面对他人的时间,都会下意识的伪装自己,不让任何人抓住自己的马脚。
罗明宇的事情过去之后,保密局进入了一段少有的平静期,这段时间既没有什么针对地下党的抓捕行动,也没有什么窃取共产党方面机密的事情发生。这倒并不是周子善不想立功,而是战争的走向已经把国民党高层的全部注意力吸引到了正面战场上,像保密局S站这样在国统区的情报机构,已经不是他们所关注的了。
1947年月14日,西北王胡宗南部在空军的支援下,率领为数5万的部队大举进攻延安解放区。月19日上午10时许,胡宗南“天字第一号”模范旅进入延安,却发现延安早已是一座空城,连一个伤兵都没有留下。为了给自己请功,胡宗南在请功电报中换成自己经过一番激战,俘获共产党方面军队近五万余人,并占领延安。国民党最高领袖蒋委员长欣喜异常,在电报中对胡宗南大为嘉奖,并要求胡宗南好好准备,接下来会有大批记者前往延安采访拍照。
早在抗战爆发之前,延安就一直是共产党最高指挥中心的存在,加上长达八年之久的抗日战争,延安早已成为共产党在人们心目中的一个象征和符号。只要提到延安,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共产党的权力中心所在,现在,延安被国民党方面占领了,这顿时吸引了整个中国乃至世界的目光。而胡宗南占领延安这件事情,也被国民党内部视为全面胜利的一个符号。在他们看来,共产党方面连他们的最高权力所在地都守不住了,哪里还能守得住其他地方?在国民党人的眼里,现在的共产党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只不过是在山区里苟延残喘而已。
大部分国民党人这么认为,并不代表着所有人都是这种看法,对这件事情,方正夫就持有着不同的看法。
当保密局S站的众人得知胡宗南已经占领延安的时候,所有人的兴致都不是很高,按理说听到这种消息,作为国民党的他们,都应该十分高兴才是,可是他们这些人偏偏高兴不起来。
赵战峰、马元成和张亚山这三个人对于战争即将结束这件事情的看法,是持有保留态度的,因为以现在保密局S站的情况,战争假如在短时间内结束,他们很有可能就会在周子善的领导之下迎来和平,这是他们所不愿看到的结果,周子善是个没有能力只会搞内斗的人,战争结束后,假如是他做保密局的负责人,以后的工作肯定会乌烟瘴气一团糟,因为和平之后,肯定会有更多的利益分割。
作为夺权成功的周子善,他也不是很高兴,他才刚刚夺取到保密局S站的权力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做出多少功劳,假如战争就这么结束,那他在和平之后,拿什么功劳作为资本去跟别人争利益?
同样,作为方正夫死忠的杨文忠,也想到了战争马上结束可能带来的后果——方正夫会在停职状态下进入和平年代,那么接下来他被高层剥夺所有的权力,就会成为顺利成章的事情。所以,当杨文忠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赶到了方正夫的办公室,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
“义父,胡宗南已经占领延安了,共产党马上就要完了,我估计最多还有一两个月,这场内战就会结束。可是以现在局里的形势,恐怕周子善会一直把持权力到内战结束,到时候高层的那些长官,就有足够的理由夺取您手中的权力,对付您了。”杨文忠焦急道。
“你觉得共产党还有一两个月就会完蛋?”方正夫放下手中的报纸,看了杨文忠一眼,一脸平静的说道。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和不安。
“这不是明摆着呢?共产党连延安都丢了,还能坚持多久?义父,咱们要赶紧想办法对付周子善了,要不然等战争结束,咱们就是想反击,也没有机会了。”杨文忠对方正夫的忠诚,是保密局里的其他人所做不到的,也只有他会时时刻刻为方正夫着想。
“丢一座城而已,又没有抓到他们的最高首长,你这就觉得共产党要完蛋了?这几个月打了那么多仗,占了那么多的城市,每个人发回的捷报都说歼灭多少多少共军,俘虏多少多少人,你要真按他们的捷报人数算下来,他们抓到的共产党,都远远超过共产党的总人数了。你觉得他们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其实真正占领的,大部分都是空城,占是占下来了,可是对共产党一点损伤都没有,反而还要分出我们的精力去守卫这些城市,我们的力量,都在占领这一个个城市的时候给消耗掉了,反倒共产党却一直保存着实力,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不觉得占领延安是一件多值得庆贺的事情,反而觉得共产党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为了执行他们的战略意图,连延安这种地方都可以放弃,你想想看,这样的执行力,是多么的可怕?”方正夫说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看看共产党的执行力,再回头看看国民党内部的权力争斗,他心里总是有股说出上来的担忧。
“共产党是很厉害没错,可是现在他们大势已去,光在山区里打游击有什么用处?中国真正的钱粮这些资源,都是集中在平原和重要的城市里,他们在山区熬上一段时间,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杨文忠的战略眼光很一般,他还是看不到战争的大势,虽然他对方正夫很尊敬,但是方正夫所说的这一切,他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和赞同。
“共产党人从一开始起家,就是在山区里搞起来的,先是井冈山,然后就是延安。咱们的部队到了山区里,可能连活都活不下去,但是共产党人的军队进了山区,那可就是潜龙入海,什么风浪都能折腾出来。我倒是希望这场战争能够早点结束,保密局的这些权力争斗,我早都厌烦了,要不要手里的这点权力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很可惜,这场战争恐怕没那么简单,不信你看着,这场战争绝对不会在一两个月之内结束,至少需要半年或者一年以上,甚至更久。”方正夫叹了口气,他隐隐的觉得,如果国民党方面被共产党不小心抓到机会的话,这场战争的胜利方是谁还不一定。
“义父,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有机会?”杨文忠听到方正夫的这番话,眼睛顿时一亮,在他看来,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义父方正夫和自己能够不失去手中的权力。
“你放心吧,战争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的。不过你也不要整天想着什么对付周子善的事情,好好做事,党国的事业才是最关紧的。对了,你要时时刻刻注意着前方部队发回的消息,如果夜鹰被咱们的人抓住了,可千万别让他出什么危险。”方正夫叮嘱道。
现在整个共产党的部队和组织,都在撤退转移,而国民党的军队也在解放区不停地展开追击,经常会发生遭遇战,方正夫一直担心夜鹰在跟随共产党转移的时候,会被自己人误杀了,那可就太不值得了。如果夜鹰被捕,那也会是件麻烦事,到时候是否表露身份,也会成为一个难以选择的难题。
“义父,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注意的。”杨文忠说道。
“好好做事,其他的事情不要乱想。”方正夫还是担心杨文忠会把精力过多的分散到了跟周子善对抗的事情上,他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
“是,我明白。”经过这么一番谈话,虽然杨文忠还没有完全相信方正夫关于共产党不会很快失败这套说辞,但是他的心结已去,至少他现在没有之前那么不安了。
战争态势的突然变化,影响到的不仅仅是保密局里的国民党人,郭思强和苗青也被这突然到来的消息弄懵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延安会那么快的失守,被胡宗南所占领。一时间,他们两人的心中都有些迷茫——在他们的心目中,延安就意味着组织和上级,现在延安失守了。他们该跟谁联系?这场战争会不会就此结束?自己当初加入共产党的时候,所立下的誓言和理想,又该如何实现?
面对迷茫,郭思强想到了哥哥冯大山,现在也只有冯大山能够解决他心中的疑问和困惑。这天下班之后,郭思强到街上买了点吃的,又买了一瓶酒,开着车子赶到了冯家。
老娘见到郭思强来,心里十分高兴,她拉着郭思强的手,笑着说道:“你看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别乱买东西,晚上弄那么多吃的,谁吃得完?”
“娘,没事。现在天气冷,吃不完就放着,你跟我哥明天热热继续吃。”郭思强笑着说道。
“你这孩子,就知道乱花钱。来,东西给我吧。我拿去厨房热热,你坐这儿跟你哥烤火聊聊天。”老娘提着郭思强买的肉,拿到厨房加热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郭思强和冯大山两个人。
“哥,你都听说了吧?”郭思强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说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谈这件事情,如果战争真的是共产党方面失败了,对自己倒是不会有太多的影响,可是那些一直处于社会底层受苦受难的人民大众呢?谁来拯救他们?
“听说了,胡宗南已经占领了延安,还说俘虏了五万多人。”冯大山点了点头,他的心情也有点沉重。
“组织上不会真的有事吧?怎么好好的,延安说丢就丢了?”郭思强一脸急切的问道,他的心里实在有些没底。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猜测,这是组织上的战略转移。以前在井冈山的时候,组织上就这样跟国民党周旋过。我相信组织上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垮,你要有信心。”冯大山说道。
“我也希望组织上不会被打垮,可是现在这种情形,让我如何不担心?”郭思强一脸焦急的说道。
“放心吧,你想想看,当年组织上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蒋介石不是也说已经把共产党打得抬不起头,躲进深山里了吗?结果呢?结果是我们经历了长征之后,建立了红色革命根据地。那时候国民党和组织上相比,有多大的优势?他们全副武装,咱们的同志几个人共同使用一把枪,还不能保证枪没有问题。很多同志都是拿着锄头耙子当武器,我们还不是熬过来了?现在的情形有那个时候严重吗?那个时候我们都能挺过来,现在照样也能挺过来。组织上最擅长的就是游击战和运动战,不停地消耗对方的力量来壮大自己,所以,你要相信组织,相信我们一定能度过难关。”冯大山略显激动的说道。
听了冯大山的这番话,郭思强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觉得冯大山说的没错,当年长征的时候,组织上的条件更艰苦,比现在更危险,都安然无恙的度过了,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放弃了一座城市而已,我们的部队都还在,我们的同志们都还在,所以,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想清楚这些之后,郭思强的心情轻松了很多,他微笑着注视着哥哥冯大山,说道:“哥,就冲你刚才的这番话,今晚我们一定要喝上两杯。”
“好,喝两杯,为了以后的胜利。”冯大山笑着说道。虽然他现在脱离了组织,但是他对组织的热爱,却从来没有减少过分毫。他原本的梦想是要为千千万万像他这样贫穷的中国百姓奋斗,给他们带来一个幸福、民主、富裕的新世界,不再有恶人欺压、贫穷、饥饿、看不起病、吃不起药的情况出现,所有人都能过上当家做主幸福生活。现在,虽然他不能继续为组织服务,可是他的梦想却从来没有忘却,为了这个梦想,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
这个夜晚,郭思强和冯大山喝得大醉,当两个人进入梦乡的时候,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在城市的另外一个房间里,苗青正在焦急的等待着组织上的回电。半个小时之前,她给组织发去了一封密电,询问自己接下来的工作重心,还有就是,是否继续争取郭思强投诚。她的这个问题其实只是一个投石问路的技巧,现在她更多的是想要看组织上的态度和信心,如果连组织上也失去了信心,方寸大乱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很快,组织上发来了密电。在密电里,刘参谋长告诉苗青,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继续潜伏下去,不要轻易露出马脚,至于争取郭思强的事情,依然照旧。在不久的将来,组织上就会开始组织反攻,到那个时候,潜伏在保密局内部的苗青和可能争取过来的郭思强,都将会是为组织带来胜利的因素。
看着刘参谋长发来的密电,苗青心里的焦躁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虽然不知道组织上的战略意图和决策,但是从刘参谋长充满信心的密电中,她知道,组织并没有被打垮,反而在酝酿着对敌人的反攻计划,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特别是在延安被占领的当下,这样的反攻计划足以让人打消一切的担忧和疑虑。
苗青销毁了密电,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事情。她的思绪不由得又飞到了郭思强的身上。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和郭思强的感情已经恢复到了以前谈恋爱的那种地步,甚至比那个时候还更加亲密一些。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找机会跟他谈论共产党的事情,不过每次郭思强都会巧妙的转移话题。最近这两天,因为延安的失守,她没有心思再和郭思强去约会。现在看来,她要多多的制造约会的机会了。
现在她和郭思强之间最大的障碍,恐怕就是童若欣这个女人了。以她女人特有的直觉,她觉得童若欣似乎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不过有一点她可以感觉到,那就是童若欣对郭思强是有真感情的。她身上的那种幸福和喜悦,也只有热恋中的女人才会拥有;当她见到自己时候身上泛出的醋意和敌意,同样也是真正爱上一个男人的女人才会有的。
苗青曾经跟郭思强提出过让他跟童若欣分手,不过郭思强并没有正面回答过她这个问题,每次都会转移话题。经过那一次的对话,苗青也看出了郭思强对他和童若欣关系的苦恼,于是,她很聪明的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情,因为她很清楚,一个女人想要拴住男人的心,不是让他为你感到烦恼,而是要让他对你产生依赖。
她同样看出郭思强对童若欣的感情远远没有对自己深,不过郭思强似乎对童若欣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顾虑,似乎是因为对方是方正夫的外甥女。苗青曾经仔细想过这件事情,她猜测的结果是,郭思强和童若欣的结合,很有可能是方正夫和郭士川主导的政治联姻,让两家的关系更密切。想清楚这一点之后,苗青对郭思强更加温柔了,在她看来,政治联姻这种东西,是男人最讨厌的婚姻,真正的感情会让男人对自己更依赖,这样,自己把他争取过来的机会会更大。
在经历了延安被占领的慌乱之后,郭思强和苗青通过各自的方式稳定下了情绪,继续在保密局内部潜伏。他们没有放弃对组织的忠诚和对共产主义事业的热爱,依然在等待时机,为组织上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陕西的地形沟壑纵横,很多山谷能绵延十几公里,往往是隔沟相望能说话,想要碰面跑一天的状况。共产党方面的高层从延安撤退之后,借助这种地形的优势,跟敌人捉起了迷藏,他们经常隐藏在山谷里前行,敌人虽然有机动车辆,却根本无法翻越沟壑,对他们无可奈何。
在陕西一个偏僻村庄的一个院子里,刘参谋长正坐在院子里的桌子前,看着手里的一份电报发呆。这是从S市地下党联络站逃回的姜海涛发回的电报,在电报里,姜海涛详细的讲述了徐大成叛变,并带领特务到联络站围剿的经过。在电报里,徐大成提到,第一个冲到屋子里的,是一个姓郭的国民党年轻军官,而且他还开枪杀死了因受伤过重无法移动,躲在床下的大林。联络站的负责人罗明宇也被捕了,只有姜海涛一个人逃了出来,在改头换面逃了数周之后,才在另外一个城市找到了组织,并发回了这份详细报告。
看到这封电报,刘参谋长觉得自己有些烦躁异常。前一段时间,他也收到了郭思强发回的电报,电报里说到他曾经到过抓捕现场,但是却没有提到他开枪杀死大林同志这一事实。从姜海涛发回的电报中,刘参谋长对其中一点十分明确,那就是大林同志当时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无法逃走,罗明宇和姜海涛才会把他藏在床下,希望他能逃过一劫。这样说来,大林当时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郭思强为什么还要杀死他?难道是为了立功?还是要故意灭口?
郭思强为什么要隐瞒这一真相?他是故意的,还是有其他原因?他会不会有了其他想法?现在战争的态势从表面上看,共产党方面似乎已经没有了翻身的余地,那些潜伏在国统区而且意志不坚定的人,有点什么想法也是正常的。更何况,郭思强的身份又十分特殊,他本身就是国民党高官的儿子,这个时候重归国民党的怀抱,对他明显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过,刘参谋长的心里还是有一点隐隐的希望,他希望自己的怀疑是错的,郭思强只是忘记了说明当时的情况,或者,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存在?毕竟,刘参谋长很愿意相信一个刚刚为组织作出重大贡献的同志,不是那种意志薄弱,墙头草性质的人。
“老刘,在想什么呢?叫了你半天你也不应一声。”一个操着四川口音,圆脸的中年男人来到刘参谋长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老陈,是你啊。也没什么事,就是遇到了一点困惑,有点想不明白。”刘参谋长对这位老陈同志,倒是没有什么顾虑和隐瞒,老陈是从最开始就跟着共产党闹革命的那一批人,那个名叫夜鹰的特务怎么都不可能在这群人中间,除非方正夫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在几十年前就开始着手潜伏工作。
“有什么困惑,说出来听听,我帮你出出主意。”
刘参谋长把有关郭思强的事情,跟老陈讲了一遍,不过在描述中,他把郭思强的名字给隐去了,用了深蓝这个代号。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这个深蓝还真有叛变的可能,你想想,他潜伏在敌人内部,本来对我们这里的消息就比较闭塞。再加上现在敌人占领了延安,国民党又大肆宣扬自己的成功,那些意志稍微不坚定的人,都会有其他想法。这个深蓝加入咱们党的时间又很短,只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影响而投靠我们,现在退缩,倒是很有可能。再加上他参加查抄联络站的事情,还杀死了一名同志,我觉得他叛变的可能性真的很大。”老陈说道。
“可是他前不久还为组织上立下了大功,怎么可能转变的那么快?”刘参谋长还是不愿相信郭思强会叛变这个推断。
“很多时候,人的改变也就是一念之差,说不定他就是觉得这场战争,我们快熟了,所以才会这样。”老陈摇头道。
“我再仔细考虑考虑吧,我总觉得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刘参谋长摇了摇头,说道。
“这件事情是需要慎重考虑,不过他一个从来没有经过苦难磨炼的公子哥,该会有多坚强的意志?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保守一点,一些该保留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他了。”
“我知道,他一直都是在给我们传递情报,我并没有把这边的情报告诉过他。”
“那就好。”
“对了,老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刚才只顾跟你聊深蓝的事情,忘了问你了。”刘参谋长反应过来,老陈过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情。
“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撤退转移,很多物资准备都不充分,现在武器弹药还有药品都有些紧张,虽然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我怕时间过得太久,这些物资供应不上,会给部队造成许多不必要的减员。”老陈挠了挠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武器弹药这些,现在确实是个问题,我们现在一直在跟敌人打游击捉迷藏,根本就没有办法搞到这些东西,除非从敌人的手里抢夺。”刘参谋长皱着眉头说道。
“现在就跟敌人正面对抗,恐怕跟首长们下达的指示不太符合吧?再说我们就算是想要从敌人手里抢夺这些物资,也不知道物资的具体存放位置啊,现在到处都是敌人的部队,如果冒冒失失去寻找,只会让部队暴露目标,结果会更糟糕。要是能够搞到敌人物资存放的情报,那就好了。”老陈说道。
“搞到敌人存放物资的情报?你让我仔细想想。”刘参谋长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陈说的对,如果能够弄到敌人运送物资的情报,有计划的组织抢夺行动,的确能够大幅度的缓解部队物资缺少的问题。眼下部队最急需的物资是药品,延安解放区一直都属于药品匮乏的地区,这次战略转移之后,连原有的那些药品走私渠道都中断了,假如能够夺取到敌人的药品物资,将会给部队解决药品紧缺的问题。而且药品相对武器弹药来说,也更容易携带转移,不容易被敌人跟踪追击。
如何获取敌人物资存放的情报呢?刘参谋长想到了那些潜伏在国统区的地下党同志们,如果他们可能提供一些敌人在陕西地区的药品运输情况,会给行动带来巨大的方便。想到这里,刘参谋长决定向所有潜伏在国统区的同志发出指令,尽可能的获取敌人在陕西地区的物资存放情报。
这份指令同样也发给了苗青和郭思强两人,只不过在情报发送的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偏差。郭思强的情报接收,是通过耿玉柱跟秘密联络站完成的,秘密联络站的那边的同志,一直都在注意着接收情报,所以,这一指令被传达到了耿玉柱这里。而苗青属于个人与组织直接联系,她收发情报的时间是不固定的,组织上发给她的密电,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收到,而接下来的时间,参谋部发现村庄的附近出现了敌人,再次继续转移。因此,发给苗青的指令就这样耽误了。苗青根本就不知道组织上有这样的要求,她依然继续着自己的潜伏工作,寻找机会争取郭思强投诚。
几天后,郭思强从耿玉柱的手中接过了写有指令的零钞,而他的身边,就站着和他一起逛街的女特务童若欣。
“这家老板的手艺不错,他做的炒栗子很好吃。”童若欣笑着说道。
“你要是喜欢吃,我可以每次逛街都带你来,就怕你吃多了就腻了。”郭思强轻轻地刮了一下童若欣的鼻子,笑着说道。
“不许刮我的鼻子,你这个人,就会欺负我!”童若欣嗔道。
“好吧,是我错了,你想要我怎么补偿?”
“陪我去看最新的电影。”童若欣说道。
“好,我们看电影去。”郭思强拉着童若欣的手,朝电影院的方向走去。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吃着手里的糖炒栗子,这个场景倒是有几分温馨的感觉,只可惜,他们却是分属不同阵营的人,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其实在这段时间,童若曦也想了很多。在苗青出现之前,她一直告诉自己,跟郭思强在一起只是为了监视工作,自己对他的那些感觉,也只是演戏需要。当苗青出现之后,童若欣才猛然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真的爱上了郭思强,爱上了和他在一起的感觉。这让童若欣有些恐慌,又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在同苗青的争夺之中,她一开始还只是在演戏,可是到了后面,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在抢夺郭思强的心。她终于渐渐明白,自己已经离不开郭思强了。既然如此,那自己还不如真正的放开情感,和郭思强在一起渡过这段美好的时光,至于以后会是怎样,只有让命运来决定。
在听说延安已经被胡宗南占领这个消息之后,童若欣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不是为了党国的事业,也不是因为国民党即将取得胜利,而是因为她想到:假如战争就此结束的话,不管郭思强是不是共产党,他都不会再为共产党卖命,自己和他之间的障碍,将不复存在。
如今的童若欣,和郭思强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想不到什么监视这种事情,她已经成了一个一门心思要跟恋人黏在一起小女人,哪里还有半分女特务的果决?不过很可惜,她改变了,并不代表着郭思强就会改变对她的提防,尽管感觉到童若欣对自己态度的变化,郭思强还是时刻的提醒自己,不要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晚上回到自己的住所,郭思强反锁房门之后,立刻找出了显影药水和工具,开始阅读耿玉柱交给自己的零钞中书写的情报。
在情报中,上级只说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部队缺少药品物资,如果能够窃取到敌人在陕西地区的药品存放情报,将会给组织上解决药品紧缺的局面。
看到这里,郭思强皱起了眉头,药品运输这种事情,一直都是后勤上在处理,保密局对这种事情很少插手过问。他也只能等待机会,不过这种机会实在是太过渺茫。
也许是老天眷顾郭思强,几天之后,他还真的碰到了这样一个机会,拿到了一份关于药品运输的情报。
说起这件事,还要谢谢马元成这个家伙。那天郭思强到了局里之后,喝过茶看过报纸,出门上厕所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急匆匆走路的马元成。
“老马,你那么着急赶着做什么呢?什么事让你着急忙慌成这个样子。”郭思强拦住了马元成,笑着说道。
“思强,别闹别闹,我这儿正忙着呢,我急着去火车站,没时间跟你闹着玩。”
“什么事儿那么着急?刚好我也没什么事儿,要不开车送你过去?”郭思强随口说道。
“那可感情好,我正愁没车子过去呢。我的车子坏了,这两天一直没来得及修。走,思强,咱们赶紧去火车站。”
“行,我送你过去,不过你也应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走走走,咱们路上边走边说。”马元成搂着郭思强的肩膀,把他转了个方向,两个人朝保密局大楼门外走去。
郭思强发动车子,驶出了保密局的大院,这才开口问道:“说吧,老马,到底什么事儿?”
“你是不知道,这些人可是把我给折腾死了。上面安排咱们这边给延安那边的兄弟部队运送物资,我这边分了任务是给那边准备一些发报机用的电池,我本来都已经安排好装车了,可是刚才车站那边又给我打来电话,说情况有变,原来给我安排的车厢已经满了,让我再找个车厢装货。**他妈的,这帮家伙一点屁用都没有,一辆火车那么多车厢,他们连几箱电池都找不到地方塞?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给我找事儿。要不是这是上面布置下来的死任务,我还真的懒得去了,爱装不装。反正电池也不是给咱们用。”马元成气呼呼的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儿?老马你放心,等会到了车站,我帮你大耳瓜子抽车站的负责人,这帮小子现在实在是太嚣张了,连保密局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了。”郭思强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
“现在保密局算什么啊?胡宗南占领了延安,这场仗眼看着就要结束了,保密局就是搞情报的,仗都没得打了,还搞什么情报,以后保密局有没有还不一定呢,这些人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也很正常。”马元成有些无奈的说道。
“老马,你说要是战争真的结束了,保密局会不会撤掉?要是保密局没了,咱么这些人干什么去?”
“谁知道呢,也许战争结束了,咱们继续抓共产党?把所有的共产党都抓出来?”马元成给出了一个可能。
“哎,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我这刚进保密局没几天,仗都要打完了,想找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思强你还用担心这个,你爸可是警察署署长,在这个城市你就是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什么,哪里跟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比,我要是你,夜里睡觉都会笑醒。”马元成话语中带着浓浓的羡慕之情。
“横着走,那不成螃蟹了?你当我那么没品?”郭思强白了马元成一眼,不再说话。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火车站,火车站的铁路上,正停着一辆装满货物的火车,一群工人正在忙碌的把货物搬到火车上,一旁还有军人在监视着工人的工作。
“老洪,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我装上车的电池还能被挤得没地方装。这可是那边十分需要的物资,出了问题你兜得住吗?”马元成一下车,就冲着一个秃头胖子叫了起来。
名叫老洪的秃头胖子颠颠的跑了过来,笑着说道:“马处长,我哪里敢随便乱来,是因为这趟车的那几节都被拿来运送药物了,实在是没有地方放这些电池了。”
“几箱电池都放不下?你跟我瞎闹呢吧?随便找个角落不都给塞进去了,还犯得着让我再跑来一趟?”马元成十分恼火。
“马处长,是真放不下了。这批药物多,现在车厢堆满了还没装完,剩下的故意还要等下一趟车。这批药物是部队那边急着要的,我也不敢耽误,要不你看这样,你的那些电池,我给安排到下一趟车上面。”老洪略带讨好的说道。
“行,那就这样吧。下趟车你可别再跟我扯皮,我可没时间天天来盯着这几箱电池。”马元成说道。
“马处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下趟车我保证个装上车。”
“行,那你可别忘了,这事儿多长点心。”马元成说完,回过头看着郭思强:“思强,既然没事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郭思强现在哪里还肯回去?他好不容易接触到了药品的事情,没弄到情报就这样走了,他会后悔一辈子的。不过他又不能明说自己想要打听药品的事情,要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留下来寻找机会。
“老马,我说你就这样走了,万一那些电池工人们给忘了装车,到时候你怎么跟上面交代。反正回局里又没什么事儿,还不如在这里待着,反正下一趟车过来,也就是一两个小时的事情。别那么着急回去,在外面逛逛挺好的。”郭思强笑着建议道。
“这位长官,您就放心吧,电池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没问�
��,我保证一定能够装上车。”老洪一听郭思强的话,立刻开口保证到,他可不敢给别人一个办事不利的口实。
“得了吧你,之前是谁跟我说这趟车一定能够装上的?现在这些电池还不是没装上车?思强说的对,我还真不能太相信你,在这里看着装车是最好的选择。”马元成气呼呼的说道。
老洪看到马元成已经做出了决定,于是讪笑了两声,不再开口说话。
“老马,咱们也过去看看药品的装车情况,要是有了空位,干脆就把电池给一趟装上,免得还要继续等。”郭思强招呼道,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接近负责这些药品的人员,打听药品的分配情况。
郭思强和马元成两人来到了火车旁,一边看着工人装车,一边打量着可能存在空位的车厢。负责监督药品装车的年轻军官看到郭思强和马元成,笑着跟他们两个打了个招呼,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
“这几箱画着三角记号的,放在最上面。好了,这节车厢的药品到了那边是要装车运到宜川的,你们别搞乱了。”那名年轻的军官对负责装车的工人吩咐道。
郭思强抬头看了看那满满一车厢的药品,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宜川这个地名,这才笑着对那名年轻军官说道:“兄弟,忙着呢?这些药品送到那边,大概要多久?我们这边有几箱电池也要送到那边,能不能给个方便,一起送过去?”
“电池?还是算了,这些药品上面要求很急,我可不敢帮你捎东西。再说了,这些药品到了那边还要转汽车,就算送到,最早也要五天之后了,你的那几箱电池跟车不太方便。”
“哦,这样啊,那就不麻烦你了。”郭思强笑着赔了个不是,拉着马元成朝站台那边走去。
“哎,我说他娘的这些人都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啊!这些药品是那边要,电池那边就不要了?真他妈的瞎扯淡,多几箱电池多大点事儿啊,这都不肯。”马元成骂道。
“行了,你也别骂了,谁让人家现在手里掌着大权呢,咱们等下趟车吧。”郭思强嘴里说着,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把有批药物即将送到宜川的消息发给组织上。
郭思强和马元成在火车站站了大半个上午,总算把那几箱电池给装上了车,两个人驾车从火车站赶回了保密局,各自回办公室不提。
回到办公室,郭思强就翻出了陕西的战略地形图,找出了宜川的位置。宜川离延安的位置不远,处于敌人的胡宗南部队的控制范围,如果想要前去夺取药品的话,肯定不可避免会有战斗发生,不过这里的地形复杂,有利于同志们逃脱。再加上郭思强也只听到这一个地名,他没有其他选择。
晚上回到住处,他用药水把情报写在了钞票的夹层里,晾干之后重新粘好,准备明天寻找机会交给耿玉柱。
第二天是周末,他约了童若欣逛街,又故意带着她去耿玉柱的摊位上买炒栗子,付钱的时候他把那张写了情报的钞票交给了耿玉柱,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
当天晚上,刘参谋长收到了联络站发回的密电,密电中说道,大概在五到六天后会有一批药物到达宜川县,不过敌人的守卫力量并不确定,组织上可以考虑组织人员进行阻击,并夺取那批药品。
看到郭思强发回的情报,刘参谋长心中一片欣慰之情,此刻他终于确信,郭思强并没有改变他的立场和意志,依然是组织的一员。这也让他不安了很久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假如郭思强真的叛变的话,组织上想要找出那个代号夜鹰的特务,恐怕就要成为一个没有希望的空想了。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当郭思强以为他传递给组织上一个有用情报的时候,命运偏偏给他开了个玩笑,而这个玩笑,也把他推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不但让他失去了组织上的信任,也差点让他暴露在了敌人的视线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