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现在是好、好的,可出、出了这门、门就说、说不准了。我、我估计不、不出十、十天,准、准玩完。”
单老爷打断陈大歪的话:“瞎说,现在的雷州城可太平了,一个多月了枪子儿也不曾响过。”
“山、山雨欲、欲来风、风满楼,你、你懂得。”陈大歪说,“我、我出去之、之后动、动静可就大、大了。”
“瞎说,雷州城现在还有谁敢跟陈队长过不去,那不就是跟太君过不去吗?有谁敢。”
“谁、谁瞎说?咱、咱就不、不论索、索命钱的死、死活,就老、老钱,老、老钱就分、分钟能把我、我掐死。”陈大歪激动地说,“上、上次在后、后巷围、围堵索命钱,就、就把老钱、钱得罪了。要、要不是在、在宪兵队呆、呆上这些时、时日,早、早死了。现、现在宪、宪兵队不、不能呆了,小、小鬼子赶呢。”
“陈队长,你这跟太君干活呢。安家费得找太君要去呀,找我不对吧?”
“找、找小鬼子能、能要到?能要、要到,就、就不找你、你了。”陈大歪边说边摇头,“我、我手下兄、兄弟死、死老多了,哪、哪个不、不是我掏腰、腰包给、给办的?现、现我、我没钱了,也轮、轮上我了。今、今天咱、咱不啰、啰嗦,就、就找你要。”
“太君真的不管你们?”
“我、我还活、活着都不、不行,我、我走了,你、你让孤、孤儿寡母找、找谁去?不、不是找枪、枪子吗?”陈大歪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要、要不是我、我家被人掏、掏了个干、干净,我、我也不稀、稀罕找你。”
“找我要也行,可一万块真没有。”
“没、没有那就少、少点,八千!”陈大歪边说边比划了个八的手势。
“八千也没有,三百。”
“八、八千。一、一个子儿不、不能少。”
“陈队长,要说安家花不了多少钱。会持家的人花上几十个大洋在乡下典上几亩田地,或种或租,就能安顿好一家老小。不会持家的就是抱上一箱黄鱼也不一定就能养到老。”单老爷说,“就像贵府,黄鱼大洋的不少吧,还不是让人一夜就捞了。”
“你、你埋汰我。”陈大歪本想着急,转念一想不对,“几、几十大洋就、就能安顿好一、一家老小?那、那行,我、我给你几、几十块大、大洋,我、我走后就让老、老婆孩子上、上你、你们家了。”
陈大歪说完退下手指的一枚扳指硬塞到单老爷的手上:“拿、拿着,这值、值上百、百大洋,还、还有我、我家那、那宅子,也、也给你了,我、我走后她、她娘仨就交、交给你了,你、你得管、管照好,我、我也信你。”
“别、别,陈队长,这可使不得,这责任可大了。”单老爷急忙去扳指塞回到陈大歪的手上,“我掏空箱底给你凑足五百大洋,就五百大洋,实在是不能再多了。”
陈大歪不想收回扳指,却囔着要单老爷立字为证。两人正拉拉扯扯,宪兵队的酒井从外面急冲冲地走了进来。
“八格,让你去巡街的干活,你跑单府又是什么的干活?”酒井边骂边抽了陈大歪一记耳光。
单老爷看到酒井领着一小队宪兵进来舒了一口气,有心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豁出去了的陈大歪此时一点也不惧酒井,转而向酒井伸出未挨打的右脸:“打、打,这、这边欠、欠着,再、再来一下。”
“陈,你的疯了的有?”酒井看着讨打的陈大歪也觉着不是味。
“疯?没、没呢,还、还差、差上一星星。”
“你的到单府什么的干活,单老爷是我们的友好人士。”
“这、这我管、管不着,我、我不是找、找他,我、我找钱,他家有、有钱,我上、上这来要安、安家费来了。”
“安家费?安家费是什么的东西?”酒井不解,单老爷上前在他耳边解释了一阵。
“哦,哟西。”酒井点了点头,“陈,你的放心的大大的,我们的保护措施的有,你们的安全的有保证。”
“稀、稀罕。”陈大歪向着天空白了一眼,“我、我知道,我、我看着呢。拉、拉在后、后面老、老远了。现、现在杀、杀人,只、只要一小、小混混,在街、街角旮旯揣、揣支枪,随、随时就能、能要了我、我们的小、小命。他、他们还能、能跑得比子、子弹快了?”陈大歪边说边指了指门外。
“陈,要是他的开了枪,那他的也是逃不了的,我们的一定会抓住他的。明白?”
“那、那个,我、我可管、管不着,都、都到阎王爷那、那当差去、去了,谁、谁管你抓、抓不抓住。”
“那你的什么意思的有?”
“大、大洋,今、今天我、我跟谁都不、不熟,就、就认得大洋了,给、给了大、大洋啥、啥事都没有。”
“你的如果死了的,安家费的宪兵队的出。”酒井边说边拍了拍胸脯以示保证。
“扯。我、我兄弟死、死老多了,宪、宪兵队毛、毛都没、没拔一、一根,全、全是我、我陈大歪掏、掏的。”陈大歪向天上翻着白眼,谁也不愿搭理,“每、每次找、找你们要,你、你们都、都推诿不、不给。我、我活、活着都要、要不到,死、死了还、还能要上了?扯!”
酒井看到陈大歪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很无奈,在当下的情况下又不便用强,只好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单老爷。
单老爷上前拍了拍陈大歪的肩膀:“陈队长,要不这样。我看在酒井中佐的脸子上,让管家到其他地方支借些大洋回来,我就拿出一千大洋了了此事,你看怎么样?”
“一、一千?”陈大歪比划了一个指头问,然后又摇了摇头,“不、不行,太、太少了。我、我也再让、让一步,只、只要五、五千了。”陈大歪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比划了一下。
“一千,就一千。”单老爷说,“要不你就真把你妻儿托付给我。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在我们家他们可是下人,也要干些下人的粗活。”
“下、下人,还、还干活?”
“嗯,你还以为请来当老爷呀,我还得供着。”单老爷点了点头。
陈大歪想了想,向单老爷伸出右手:“那、那行,一、一千就一、一千,现、现在拿钱,拿、拿了走、走人,便、便衣队永、永不再登、登单府半步。”
单老爷无奈,只好无力地对管家挥了挥手,管家没一会就用托盘把卷成筒状的一千块银元托到陈大歪的面前。
陈大歪随手拿起一筒,从中间折断,然后用两个指尖捏起一块吹了一口气放耳朵上听音:“行、行,成、成色不错。”
陈大歪说完捡起两筒一百银元扔给瘦猴,然后又扔了四筒二百银元给其他的小汉奸。剩余的七百银元连同托盘,陈大歪端端在自己手上:“单、单老爷,对、对不住了,做、做丑人了。从、此咱井、井水不、不犯河水。”
陈大歪说完一个手势,便衣队便跟着一起溜出了单府。留下的酒井对单老爷略表歉意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也带着宪兵队撤了出去。单家大院唯有单老爷和管家留在留地仰天长叹,顿足不已。
陈大歪一回到宪兵队便打发自己的婆娘拎着行李回家。知道大势不妙的女人流着泪拉着两个孩子对着陈大歪:“那你还回家不?”
“这、这时候扯、扯这干啥。”陈大歪打断婆娘的话,“能、能回就、就回,我、我也想。”
“你、你走了我该咋办呀?”陈婆娘更是出声地呜咽起来。
“该、该咋办咋、办,反、反正钱、钱还就、就那么点,省、省着点使呗。”陈大歪面无表情地说,“单、单老爷说、说有人在乡、乡下典、典上几亩田、田地租、租给别、别人也能、能活,那、那样使、使不了几、几个钱。”
“那城里的宅子呢?”
“宅、宅子你、你处理呗。”陈大歪想了想,“宅、宅子有、有点烦,当、当初拿、拿下隔壁的有、有点过了。如、如果他、他来找,就再、再给他点、点钱。要、要不就一、一起典、典给他,让、让他给咱、咱钱。”
“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还不得让人欺,人还不像当初你一样,给个三瓜两枣的。”陈婆娘两只手拉着孩子,只好弯下腰来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
“他、他要欺、欺你,你、你去找、找老钱、找水、水生,他、他们不、不偏袒你,但、但也会主、主持公道。”
“到现在还找他们,不是结下仇了吗?”
“你、你放心,我、我活着有、有仇,我、我死了仇、仇也就了、了了。兄、兄弟的情、情分却、却是还有、有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呀。”陈婆娘又哭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