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时整,三连的弟兄在坑道里排成了一溜。钱弢检视了一遍队伍之后,问赵志贵和王铁牛:“你们两个谁开道、谁殿后?”
“我开道!”赵志贵和王铁牛都争着要开道。
“我看这样吧。王铁牛开道,王铁牛奸一点,可应付更多的突发情况;赵志贵殿后,赵志贵实诚稳重,也堪当此任。”钱弢为他们作了决断,然后问王铁牛,“知道往那个方向开道吗?”
“知道,南边。师主力就去了南边的方向。”王铁牛指了指南边的方向。
“南边?南边尽是山哪!”钱弢来回踱了几步,“这么大的雪,我们去爬山,肯定得在地上留下不少的爪子印。小鬼子明天就可以顺藤摸瓜,就算他们追不上我们,那他们也可以通过现代化的通讯设备,安排好部队在山那边张开口袋等着我们。这可不好办哪!”
“哪连长的意思?”王铁牛连忙请教。
“现在你是指挥官,你拿主意。有什么意见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那我们就从东面杀出去,那里靠大丰镇比较近。”王铁牛说,“有一条大路连接大丰镇和雷州县城。这两天没下雪,路上肯定有不少脚印、车马印,正好可以掩盖我们的去向。”
“不行。”郑大彪反对,“大丰镇驻着不少小鬼子呢,我们去不就撞在他们的枪口上了吗?”
钱弢看了看赵志贵和小眼镜:“你们的意见呢?”
赵志贵和小眼镜对视一眼,赵志贵接着说:“既然我们要避免给小鬼子留下痕迹,我们只有东边这一条路了。至于如何打发大丰镇上的小鬼子,我们心里也没个底。”
“行,那大丰镇就还是由我来吧。我教过你们奇袭,教过你们强攻,还教过你们阻击,现在就教给你们诈袭吧。”钱弢说,“出发!王铁牛率后勤队二组开路,赵志贵率后勤队一组殿后。都知道怎么做了吧?”
王铁牛憨憨地一笑:“知道,打枪的不要,悄悄地干活。”钱弢听了点了点头,转身又将询问的目光对着赵志贵。
赵志贵身子一挺:“掩护全连顺利通过,尽可能地消除离去的痕迹。”
钱弢听了之后一挥手,王铁牛带着十几个身着白色雪地作战服手持汤姆森冲锋枪的后勤队员率先自东边下山。钱弢示意爆破小组给诡雷挂上弦之后,领着大伙不紧不慢地跟上。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在王铁牛率几名队员摸倒几个小鬼子的哨兵之后,三连的弟兄没有遇到任何情况就从小鬼子的防线上穿了过去。在翻过几个山头之后,他们终于踏上了去大丰镇的通衢大道。
走上大道郑大彪还在云里雾里,拉着钱弢的袖子问:“就这样走出来啦?不拉火、不强突啥的?”
“你咋稀罕这个?哦,你喜欢热闹,有人开枪放炮地送送,你更开心?”钱弢白了郑大彪一眼。
“不是、不是,你们这出来的也忒容易了吧?”
“小鬼子不是人吗?几天没睡好,还不该让人好好睡一觉,就我们这几十个人,又没个飞机大炮啥的,还不兴我们钻个缝隙往外跑?”
“如果我们师能像你们这样跑,那岂不就……”
“打住。我们师好几千人呢,还能偷偷地跑?几千人的脚步声也该把人给吵醒了。”钱弢和郑大彪正讨论着,三个排长又走到钱弢的身边齐声讨教:“连长大丰镇离这里已经没多远了,我们要做什么准备吗?”
“其他的准备也不需要,你们里面不都穿着小鬼子的衣服吗?”钱弢边说边动手把自己的雪地衣脱了下来,“把你们外面的雪地衣都脱了,露出小鬼子的衣服。记住,你们现在就是小鬼子了。”
“小鬼子?那我们这些没有小鬼子衣服的人怎么办?”郑大彪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问。
钱弢指了指自己穿的衣服上的军衔:“我现在就是小鬼子的少佐,你们这些没有鬼子衣服的,当然是我们皇军的俘虏了。奶奶的,我们皇军打了几天的恶仗,子弹炮弹的费了不少,难道还不该抓几十个俘虏吗?”
钱弢的话引来一阵哄笑,郑大彪无奈地说:“行,俘虏就俘虏,就怕小鬼子没那么好糊弄。”
“好不好糊弄都得糊弄。”钱弢说,“记住,没有我命令,不许开枪。也不许伤害小鬼子。”
“为什么?动刀子也不允许吗?”三个排长一脸的疑惑。
“我们要是诈袭,说穿了就是使诈。我准备白天就在小鬼子的军营里歇上一天。”钱弢说,“白天小鬼子肯定会派出不少的飞机侦察我们,我们不触那霉头,睡大觉去。”
“喂,一整个白天呢?就这短短的一点路,还能通车呢,你寿星翁吊颈——嫌命长吗?”郑大彪奇怪地问,“小鬼子只要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我们还能逃得了吗?”
“怕什么?如果小鬼子真的追上来,我们把大丰镇的守军就都解决了,然后再依托他们的工事再干一仗呗。”钱弢说,“大不了打不赢了再跑呗。不过,这不是我希望的结果。我希望的是小鬼子友好配合,我们皆大欢喜。”
“做你的美梦!”郑大彪气愤地说,“看你打仗就像是一个疯子,安全不按牌理来出牌。可笑的是,你的那些部下,对你也是死心塌地的。”
“你生什么气?你孤家寡人一个,你还怕到时跑不赢我们吗?”
“我不是为自己生气,我是在为你的这些好兵生气。”郑大彪说,“我们攻下大丰镇之后就应该继续前进,如果天上有飞机我们躲躲就是。”
“躲?说得容易。就现在这天气,旷野少行人。遇开阔地带,飞机居高临下一览无遗。一队人马十几里开外就轻易锁定。再说我们把小鬼子给解决了,鬼子头一个电话,没人接听。人马上派飞机大炮来追你,你就那么稀罕屁股后面跟着个送行的?”钱弢不屑地说。
郑大彪见说不过,看了看三个排长:“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这么危险的境地,你们敢在那里呆一个白天吗?”
三个排长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听连长的。”
郑大彪只有无奈地摇头叹气:“行,那就都听他的。”
天色大亮,和钱弢对恃了几天的小鬼子指挥部照样四大巨头同时出席,用钱弢他们的话说就是还挺敬业。
山下旅团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好几个晚上了,就昨天晚上睡了个舒服觉,累死了。”
花见参谋也接话说:“是呀,好几个晚上开枪放炮,不是我们进攻他们,就是他们进攻我们,昨天晚上终于消停了一晚上。”
听出了味的清水马上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对面山上的阵地,良久才缓缓地放下望远镜:“完了、完了,他们已经跑了。”
“你说什么?”三巨头听了都大吃一惊,齐齐走到观察台透过望远镜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山坡。
“跑啦、跑啦!”清水气得双手真舞,“他们已经跑啦,山洞里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警戒哨了,里面也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没有了人活动的迹象。”
三巨头对视一眼,又都摇了摇头。山下说:“我们怎么看不见?”
“你们看不见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冷静下来的清水说,“你们马上去查查昨天晚上的哨兵,肯定有几个人不见了。”
花见参谋正要布置人去查,驻守东边的大队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报、报告旅团长,我们东边有、有几个哨兵被杀。”
“八格!”山下冲过去就是两记耳光,打得大队长眼冒金星,却又无可奈何。
清水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几时被杀的?”
“他们是午夜十二点换的岗,凌晨一点我还检查过。等今天早上换岗的人去时,就、就已经僵硬了。”
“八格,一点之后就不查岗了吗?”花见听了也大骂。
“我、我也是睡着了,睡过了头。”大队长捂着被抽红的脸说。
“行了,不要再怪他们。人都得睡觉,只是我们又着了他的道了。他昨天晚上袭击我们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让我们睡好觉。”清水冷静地说,“你现在派一个小队的士兵上去侦察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全都跑了。”
“嘿、嘿。”大队长如获大赦,忙不迭地鞠躬而去。
半小时后,一小队小鬼子用旗语告诉指挥所,国军阵地已是人去洞空。四巨头都脸带愤忿地瘫坐在椅子上。
良久,清水才又开言:“去看看吧,不管是什么果子,自己栽种的总是要自己吃下去。”
四巨头来到山坡上,山下示意几个小兵搬开垒在洞口的沙袋,急急忙忙地想进去看个究竟。清水一把拉住:“小心有诈。”
清水说完示意探雷小组进去作业:“小心脚下,不要碰触可疑物品。”
“嘿!”探雷小组应答一声之后,小心翼翼地进洞作业。一个小时左右,探雷小组的小队长手持一封信,从洞里出来。然后对四巨头摇了摇头示意里面没有地雷,之后说:“里面还有丢弃了不少枪支,还有不少大正十一式。”
花见听了之后对身边的一队小鬼子挥了挥手,示意去搬运枪支。同时接过小队长递过来的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