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年某天,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操场。
肃立在操场的学员静候着解散的口令。
学员没有等来解散的口令,等来的却是全副武装的宪兵。
“0宿舍的全体学员留下,其余解散!”执行教官终于吼出了众人期待已久的口令。
“0宿舍的学员都有,向右看齐,立正,稍息。报数!”教官又喊出一系列口令。
“1、、、4……8。”
“报告教官,0宿舍应到学员8名,实到8名,请训示。”排在队首的高个子大声回教官。
“向右转,目标宿舍,齐步走!”
0宿舍干净整齐,纠察带着宪兵跟着学员走了进来。
“各人站到自己的床前。”宪兵队的小头目发号施令。
各位学员在自己的床前站好。随着一声“搜”,数名宪兵在学员的床头和被子里翻了起来。突然,一名宪兵在一学员的枕头下翻出了几本书。
“报告,有书!”宪兵向头目报告。
宪兵头目接过书一看:“反书、禁书。你叫钱弢?这床是你睡,这书也是你的?”
“报告长官,我叫钱弢,这床是我睡的,不过这书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见过。”
“这书不是你的,你说了不算,当然我说了也不算。”歪嘴的宪兵队长扬了扬手中的书,“带走!”
“凭什么?”钱弢一脸的不服气。
“凭什么?本队长要带走个把人还不是一句话,何况现在铁证如山。”歪嘴吃力地说完这几句话,手一扬,“带、带走!”
“不能让他们把钱袋带走。”戴眼镜的吕波和身材壮实的丁壮飞一声吆喝,同宿舍的同学一起围住了纠察和宪兵。
学生捋袖,纠察抽棍,宪兵端枪,对恃,双方的对恃。
“钱袋?你不是叫钱弢吗?”见多不怪的歪嘴宪兵队长在紧张的气氛下插了一句,倒也让人心里放松了一下。
“雅号,长官,雅号。同学之间起个雅号不用向政府汇报吧?”钱弢一脸的坏笑。
钱弢心里一阵臭骂:“这帮小子,平日里吃吃喝喝都是找我当冤大头,还给我起这么个难听的雅号,这不是又要人拿钱又骂人笨吗。”
学校的纠察队长连忙大喊:“钱弢,你想干嘛?想把事情弄大吗?想连累你的兄弟吗?”
“朱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钱弢问。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你难道还不明白,你想连累你的兄弟被开除或者是进监房?”
钱弢冷静地想了想,喝住身边几个正摩拳擦掌的兄弟:“好了,你们都坐下,都别动,有朱队长这一句话垫底,兄弟我跟他们走一趟。”
“钱袋,没事吧?”戴眼镜的吕波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我是什么人难道你们还不清楚,何况还有朱大队长担保。朱大队长可是我们学校的人,老婆孩子都住在学校,诸位还怕朱大队长说话不算数吗?”钱弢说着一脸的坏笑,伸出右手在朱队长的肩头上拍了几拍。
宪兵队长俯在朱队长的耳边低声地说:“看来这小子是个刺头。”
“岂止是个刺头,是刺头他祖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朱队长也不惧怕,大声说了出来。
“学生如此出息也全是朱队长的功劳,平时里你不是老是带着我们打牌吗?我有时还嫌朱队钱少瘾大技术差。不过如果朱队长这次能保我没事,我定会另眼相看的,说不定我一高兴还传你个赌场必杀技什么的,如何?”钱弢一脸油滑之相。
朱队长一听暗喜,附在钱弢耳边低声地说:“这可是你说的哟,可不许赖账哟。”说完又高声地喊:“长官在场不要胡说,你这不是坏我的名声吗?带走、带走!”
钱弢和宪兵一起来到军统南京某部,钱弢一看不对:“长官,这怎么不是宪兵队呀,怎么把我弄这来啦?”
“少废话,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宪兵队的队长把钱弢塞进了军统的刑询室,对两个宪兵说,“你们两个在这门口看着,我去办交接。”
钱弢进刑询室一看,里面杀气腾腾,各种刑具俱全,粗大的皮鞭、老虎凳、烧红的烙铁、冒烟的辣椒水。三名身形彪炳的特务正无神地候着。
钱弢心里一转便知,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了。
“三位早,一大早就让你们过来,真是麻烦了。”钱弢一看桌上还放着三份早餐,在桌子的不起眼处居然还有一副赌钱的摇盅,心里想躲是躲不过了,干脆主动出击。
“没什么麻烦的,我们接到我们头儿的命令说是今天一大早要绑一个**疑犯前来受审,让我们一大早就来等,只是、只是……”
钱弢哈哈一笑:“三位老兄,你们看我像不像**疑犯?”
“还真有点像。不过进我们这里的疑犯一般都是痛苦万分进来,幸福万分出去,也从来没有人说自己是疑犯的。”一个身穿黑衣满脸横肉的特务笑着说。
“哦,这话怎讲?”钱弢一边说,一边走到桌子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悠闲自得地跷起了二郎腿。
“从这里出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一种是活人。死了当然就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受酷刑煎熬,当然是幸福了。活着从这里出去的人,就算是叫他马上去死也比在这里受刑要好上很多,当然也就幸福万分了。”黑衣特务说完哈哈大笑。
“哈哈,兄弟有意思,够狠也够直率,我喜欢。来,都过来坐下吧,我们聊聊吧。”
三个人都围了过来:“兄弟你究竟是谁?不会是我们的长官吧?你不说我们可不敢坐。”
“都坐吧,没事。我不是你们的长官,最多也只能算是你们长官的朋友。我也就是应邀来这里转一圈的,不会影响各位的。你们的头呢?”
“早着呢,这时候还搂着婆娘睡觉吧。哪像我们兄弟卖的都是力气,头儿一声吼,我们就得起早贪黑。”
“说的不错,说的不错,这叫领导好做下人难当。都坐吧。”钱弢用手挥着让他们坐在自己旁边,顺手一把抓起骰盅,“诸位兄弟都好这个吧。”
“这个,这个。”黑衣的特务挠挠头,“兄弟们没事的时候玩玩、玩玩。”
“哦,那我们也一齐玩玩。”钱弢一副痞相地笑着说,“我出一个银元赌你们的早餐怎么样?”
“长官,我们这早餐可不值一元。”
“我知道,十几元的月薪要是一个早餐就去了一元这日子没法过,不过我愿意。”
“长官知道就好。要不,我们几个就陪长官玩玩?”一个结实的特务笑着说。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给几个红着眼睛摇盅下注的赌徒就是一瞬间,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推门进来。
“咳咳。”随着两声咳嗽声,三名正扇着自己耳光的特务讪笑着站了起来。
中山装来到桌子前一瞄,只见钱弢身前摆着三份都剩一半的早餐和一小堆大洋,“请人吃早餐,给人送大洋,还自扇耳光。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疑犯的,不想活了!”
“处长息怒、处长息怒,我们真不知道他是**疑犯,也没人跟我们说呀,我们还当他是长官呢。”三人点头哈腰。
钱弢抓了一把大洋往口袋里塞,然后又推了一把桌上剩下的大洋:“三位兄弟先别忙着道歉,我不是**疑犯。这桌上的大洋你们分了吧,改天我们一起喝几杯。”
三个特务忙不迭地瓜分桌上的银元,钱弢一把拉过中山装:“处长,有什么事直说,不要吓唬我,也不要吓唬兄弟们。”
“你怎么知道我们找你有事?”
“明人不说暗话,我一没财二无色,唯一有可能惦记的只能是本人的臭皮囊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要我去施什么美男计,那就算了,我不擅长。”
“别尽想美事,有美男计我还想去试一试。跟我走吧。”
钱弢跟着走进了走廓尽头的办公室,办公室豪华而又宽敞,里面沙发上坐着一高大英武身穿西服的年轻人和一眼睛透着精光身上也穿黑色中山服的中年人。钱弢一进门就从中年人的眼光中闪过的一丝惊异得知,自己多半是这个主要来的,也知自己浑身没受半点伤是出了他的意料。
“这位长官找我来办啥事?”
“你私藏禁书,涉嫌通共。怎么是我们找你有啥事?”
“明人面前不做暗事,那书不是我的,而且像我这类人是不可能通共,共产党也不可能要我这号人。”钱弢说着在为他准备的椅子上坐下,“早餐有点撑,来杯水吧。”
戴笠示意手下端上一杯茶:“你很自信,说来听听。”
“据我所知,**是工人和穷鬼的代表,我老家还略有几亩薄地,县城还有几间小小的铺面,不属于**解放的对象。我还听说他们要均贫富,我们家略有几分资财,我也是万万不想与人均分的。说具体一点我们家应该可能也许是他们革命的对象,我怎么可能帮助他们革自己家的命呢?”
“你还有几分见识。你怎么知道是我找你,又怎么知道找你来是办事?”
“我进来房中只有两人,这位长官年岁与我相当,长得高大俊朗英武阳光,一看就知不会使下三滥招式的人。”钱弢顿了顿,“至于长官您嘛,哈哈,不说不说。而我既无财又无色更无权,唯一能招贼惦记的只能我这二两力气和几斤瘦骨了。”
“年轻人嘴下积德,什么下三滥、贼呀的肚子里说说就行了。”中年人用手势制止住了要发怒的处长。
“你们用的这种招数就是我们家老土匪都不屑使的。”钱弢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懒懒地说,“不过,你老给估估,如果老土匪要是有这等谋略善使这种手段,是否也能打得一片天下?”
“呸,凭你一介土匪也敢有此异想,青天白日之下一扫了之。”处长说。
“那倒未必,黑狗子可以在这里狂吠,听说你们戴老板也曾是出身低下,老土匪成为人物也并非万难之选。”钱弢悠悠地说,“不想当总统的土匪不是好土匪。”
“你……”正要发怒的处长又被手势制止,并挥挥手让他出去。
钱弢见中年人一抬手就制止了处长的发怒,心里一思量:自己刚才说戴老板是出身低下,这时候出手制止手下发怒的人如果不是戴老板本人,就显得对戴老板不敬,眼前这人若非就是戴老板,何不试他一试。
“你就是戴老板,真是失敬了。”钱弢虽然口头上客气,却并不起身敬礼,“高抬了,高抬了,只不过我仅是一市井小混混怎能入你老的法眼?”
“不才正是戴笠,你能猜出这位是谁吗?”
“生意人说生意话,这位十有八九便是买主。恕我直言,戴老板今天看起来也是个打工的。照这样说来,要猜出这位长官的身份也不太难。”钱弢从口袋掏出一精致的烟斗,自顾自地装上烟丝点上火,吸了一口就说,“普天之下能请得动戴老板为之效力的又能有几人,这位长官青年俊朗,必定是顶尖高层之子,我估计十有八九是类似大清朝的阿哥之流吧。”
“那你是否能猜出找你何事?”
“前些日子教务科长找我说要安排我出国留学一事,被我一口回绝,今日之事想必定有牵连。学生不才,只是不知怎么会和阿哥有关?”
“果然是聪明绝顶,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悟出这么多道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还是想让你去德国学习军事,不过是陪这位先生去进修,说白了就是陪读兼保镖。”戴笠说着指了指旁边坐着的年轻人。
年轻人不置可否,一言不发一笑了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