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吧,小鬼子也快追上来了。”钱弢说完扶起坐在地上的梅林,“子弹消耗过半,小鬼子给送了点补给,枪咱也得给人捎上不是。可惜子弹不多,不够五十粒。”
“为啥?小鬼子就带这么点子弹吗?”梅林跑步的动作丝毫不受伤势的影响,还是一样的轻灵快速。
钱梅两人跑到山梁处,再一次趴下等小鬼子送肉上来。钱弢这才解释梅林的问题:“人家是狙击手。专业的,一枪一命,从不胡乱开枪,还尽捡高价值的目标出手。在一次战场上打出五十枪的可能性非常低,所以带五十发子弹就够了。不像咱,就一屠夫。”
“可惜呀,专业狙击手命丧屠夫之手。”梅林得意地摇了摇头,好像忘了头上的伤痛。
“怎么样,还痛吗?”钱弢边问边看了一下手表,“快到中午了,这帮小鬼子也让我们折腾的够呛,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吧。”
“大哥,你说他们会不会停下来吃中午饭呢?”
“我想不太可能。”钱弢想了想说,“难道他们就真不怕我们跑了吗?”
“你真想跑吗?”梅林问,“如果我们真想跑早跑了,在大山之中他们还能追得上咱?”
“那是,咱就是不跑,这子弹还没消耗一半呢。”钱弢说,“再说了,我跟大野说过,如果是我自己动手,可不能保证就取一百人。”
“大哥,我们现在弄够了一百人了吗?”
“八九不离十吧。”钱弢冷冷地说,“刚才四枚手雷一炸,不知道有没有十来个进账。我估摸着也就是刚刚够数。”
“大哥,我们能不能每次在一个地方多开几枪。反正小鬼子的机枪手也报销得差不多了,对我们的威胁并不大。”
“多开几枪?”钱弢白了梅林一眼,“你的腿长着不是跑的?也幸好我们是在山里跑,小鬼子才没带小钢炮。要是有小钢炮,你开两枪就得跑。”
“对了,小鬼子怎么不上小钢炮呢?”
“你当小鬼子傻?”钱弢说,“这里全是山和树,带着小钢炮能跑?再说他们还能不清楚咱的底细?在一地就开一二枪。小钢炮还没着地,就不见了我们的人影。我们还是领着小鬼子跑吧。”
“不对,这小鬼子咋还没影呢?”梅林用枪瞄看着前面,“不会真的在吃午饭吧?”
“吃就吃呗。”钱弢说着解下背包掏出干粮递给梅林,“他们吃,咱也吃,注意保持体力。”
“大哥先吃吧,我盯着。”
“不碍事,馒头。”钱弢说,“边吃边盯着。吃用嘴巴,不耽误眼睛干活。”
笠原幸久催促小鬼子刚过了山梁就触发了钱弢布置的诡雷。四枚手雷因为引信延迟,所以爆炸的时候几乎就处于小鬼子中前部分。手雷一爆,地上又躺下了十多个死伤的小鬼子。
笠原幸久连忙卫生兵救治伤员,又安排工兵在前面小心探雷。没过两分钟,右前方又几乎同时响起三声枪响。一声九七式,两声勃朗宁。
笠原幸久听到九七式的声音当然知道是藤野终于开了枪,也许打中了吧。再听到两声勃朗宁,心里叹息了一声。藤野,你也是这命,平时牛气哄哄,没想到却让人用手枪给干了。
笠原幸久想到这里不顾危险站起来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前方。没过多久,探雷的工兵小队长前来报告:“已排除一颗简易诡雷,前方几十米没有了诡雷。”工兵边说边把用细绳绑着的两枚手雷拿给笠原幸久看。
笠原幸久没兴趣看手雷,因为他在望远镜里看到了钱梅两人一前一后闪身消失在树林里。笠原幸久看清梅林头上的纱布后放下望远镜,破口大骂:“八格,开了枪居然没有打死。只是受了点轻伤,居然还能跑。”
拿着两枚手雷的工兵小队长被笠原幸久的骂吓得一愣一愣。
“笨蛋,不是骂你。”笠原幸久看了看发呆的工兵小队长,“才几十米?你们不会往前多搜索一段吗?”
“这……”害怕再靠前被枪杀的工兵连忙摇了摇头,“他们、他们会开枪的。”
“八格,从现在起就由你们工兵在前面开路了。”笠原幸久气得冲上去打了工兵小队长一记耳光。
“嘿。”小队长被打得向笠原幸久鞠了一躬,然后嗫嚅着说,“前面开路的可以,中午饭的我们的吃。”
“八格!”笠原幸久又要开骂。
小队长不管不顾,拿出压缩饼干就咬:“少佐阁下,早餐的没吃,要死的可以,吃了再死的有。”
小队长一带头,笠原幸久身边的士兵大都拿出口袋里的饼干不听使唤地坐在地上吃了起来。笠原幸久气得一跺脚,只好无奈地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小鬼子的勤务兵连忙拆开饼干给笠原幸久送上,并虔诚地水壶伺候:“少佐阁下,吃点补充体力吧。”
笠原幸久也不客气,接过饼干就吃,边吃还边问:“你们是不是被这两个人给吓破胆了?”
“少佐阁下,这枪响人倒枪枪索命,谁不怕。”勤务兵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们看不着人的影子,自己身边的队友却不断地倒下,好像是碰到了鬼。”
“影子倒是能见得着,就是枪不够快。”笠原幸久说,“他们逃跑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会露出一下身影,可等你端枪的时候,早就跑开了。冲锋枪倒是可以端着使,可又够不上距离。大正十一式谁也没本事一直就拎在手上不歇气,这就给了他们更大的活动空间。”笠原幸久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笠原幸久吃完后在地上休息了几分钟,然后又拿着冲锋枪对着天上来了一棱子,然后大叫:“速速前进的有!”
笠原幸久和钱梅两人就这样打打跑跑地又过了两个山头,清水吩咐的集合的四个狙击手终于赶到了。
“就你们四个?”笠原幸久望着全速赶来的四人。
“是的。”一个高个子的狙击手说,“我们在路上碰到了大佐,他给你带来了新的指令。”狙击手说完在地上摊开了地图,然后跟笠原幸久嘀咕了很长一段时间。
“哟西,这样子才有顺利的可能。”笠原幸久听了连连点头,“只是这疑兵之阵?”
“当然是由我们来完成。”四个狙击手边说边点了点头,“我们会分成两组,在他们安全的路上留下足迹。这样,他们就会按照我们的要求行进了。”
“嗯,好。”笠原幸久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
太阳偏西,身上也多处挂彩的钱弢正坐在山坡上清点子弹。一直负责先撤和探路的梅林突然大惊失色地跑回来:“大哥,不好了。我们已经被赶到百丈崖了。”
“百丈崖?”钱弢听了大吃一惊,连忙拿起枪瞄看了看两侧。让人揪心的是两侧都有小鬼子活动的身影。
钱梅两人无奈地对瞅了一眼,钱弢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武家沟离百丈崖小百里地呢。难道我们今天跑了小百里啦?”
“真的。”钱弢很着急,“你听,崖下的风还在嘶吼着呢。”
钱弢抬着看了一眼对面的山峰,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一路上光顾着跑,光顾着观察小鬼子,忘了看山神爷的脸色了。你看对面的山峰,五个排在一起,不就是对我举手示意止步吗?这百丈崖以前我还来过,怎么今天就会让人给堵在这呢。”
“大哥,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带错了路。”梅林哭丧着脸坐在地上。
“不怪你,要怪就怪小鬼子。”钱弢苦笑了一声,“是我们太多疑了,看到山坡上有人走动的痕迹就不敢走。看来是小鬼子在给我们下套了,碰到高手了。我们刚到这山坡上还没多久,小鬼子就把口袋给我们扎上了,上了小鬼子的当了。要是老钱在,肯定又得说我翘尾巴必有一扑。是我太大意,太得意了。”钱弢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的内疚。
“不,是我带错了路。”梅林说,“其实以前我爹还带我来过一次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没有大野兽,所以我们后来就不再来了。”
“那是,那么大一个崖沟,大野兽也活动不开呀。”钱弢笑了笑,“不怪你,要怪倒是怪我。说好是私人恩怨,到底还是把你给扯进来了。”
“不,真的怪我。”梅林边说边忍不住落泪。
“咱谁能不怪。”钱弢解嘲地说,“人生有四大不择,咱今天好不容易给遇上了一回。”
“啥四大不择?”梅林哽咽着问。
“到底是个好孩子,这时候还不忘学习。”钱弢笑了赶来,“好,我告诉你。人生的四大不择:一是饥不择食,饿了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得往嘴里塞,那可不就是不择食嘛;二是寒不择衣,人冻得不行了,有衣还不使劲往身上撸,谁还分长短新旧,这就是不择衣;三是贫不择妻,穷人就怕没人愿嫁,人一穷这就气短,也就不辨美丑不品德行了,有人愿嫁就乐;四就是我们现在的境况了,慌不择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