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弢边说边哈哈大笑：“我们这样就叫慌不择路。小鬼子在屁股后面追，还得担心有人在前面设下陷阱，可不就得不择路吗。”
梅林听了也忍俊不禁，扑哧笑出了声：“大哥，这时候你还不忘逗乐，真有你的。要不我们趁他们立足未稳冲出去吧？”
“冲出去？”钱弢摇了摇头，“就靠我们这两支步枪，火力也太单了吧？我指挥肯定不行，干不动。跑不了几步就让人的机枪给收拾了。要不，你梅猎人来指挥。你指哪我打哪，没准会行？”
“大哥，你又逗我。”梅林擦干眼泪，“怎么干？你说吧，我听你的。”
“困兽犹斗，听说过吗？”
“听说过，猎人能不听说过吗。”
“咱们现在就是困兽犹斗。”钱弢边说边掏出身上所有的子弹，“全部子弹加在一起，算一算还有多少。”
梅林也把身上的子弹全部掏了出来，两人把步枪子弹按口径分成两堆全部数了一遍。还剩七九口径步枪弹三十七发，六五口径步枪弹八十八发。此外梅林身上还配有王八盒子两把，各带八发子弹，钱弢身上配勃郎宁一支剩子弹五发，盒子炮一支子弹二十发。
“大哥，你身上怎么还会有勃郎宁呢？”梅林见钱弢又掏出小巧的勃郎宁忍不住问了出来。
“嗨。”钱弢长叹一声，“本来这枪是送给了小芸的，可出事那天她没带。”
“对不起，我不该问。”梅林边说边轻轻地抽了自己的嘴巴。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问的。”钱弢说完不管不顾地躺在地上，又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小芸了。”
“咋的啦？”梅林一边观察着下面的小鬼子一边问，“你们还有故事？”
“就是因为连个故事都没有，才觉得更对不起她。”钱弢悠悠地说，“早些年相互瞅对了眼，又怕她的县长老子看我不上，没敢说。后来老钱又窜掇我去了中央军校，原想着上了军校能弄个芝麻绿豆官做做，也好上朱府去提亲。没想到又被军统窜掇着去了德国。再后来回来就打上仗了，没多久就遇上你了，后来的事你也门清。”
“嗯，就这样你们的感情还挺深，比梁山伯和祝英台还那个。”梅林找不准词，只能又叹了一口气。
两人都有一会没话，梅林见气氛沉重转了个话题：“大哥，你说小鬼子干嘛这么费事地要把我们赶到这里来？他们就不能在山上设伏，伏击我们不就完事了吗？”
“想伏击我们，没那么容易。”钱弢说，“我们连山坡上有足迹的地方都不敢去，他们怎么可能伏击得了我们。也就是这样，才上了他们的当，让他们给堵在这里了。还有就是他们要伏击，必须要很多的人，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会往哪里撤。而他们能跑在我们前面的人恐怕也没有多少？”
“能跑在我们前面？”梅林问，“难道真有人在山上比我们跑得还快？”
“不是说跑得比我们还快。”钱弢回答，“谁叫我们要走走停停，时不时地还要放上几枪呢。人家那可是撒开了腿跑路的。”
“哦，原来是这样。”梅林点了点头，“小鬼子干嘛还不进攻呢？等天黑吗？”
“他们肯定是想把篱笆扎牢些。”钱弢看了看手上的手表，“不过肯定不会等到天黑。离天黑还二个多小时呢，够他们发动几次攻击的了。”
“为什么不会等到天黑，他们把我们困死不行吗？”
“前几次我们弄他们，都是在天黑。他们肯定怕我们趁天黑又给溜走，这次是肯定不会等到天黑的。”钱弢说，“一会小鬼子上来可不能再浪费子弹了，都给我瞄准点打，一颗子弹就该要了一个小鬼子的命。我们也没多少子弹了，就一百多颗了。”
“我知道。”梅林说，“这次我们是趴在地上打，准头肯定得高。不过，我发现下午我蹲着开枪的准头比上午也高了不少。”
“打出好几百子弹，能没点提高吗？好枪法都是子弹喂出来的。”钱弢说，“以前我们干掉的小鬼子是为了让他们给小芸道歉。现在就轮到我们了，多拉几个给我们垫背，是为了我们自个了。”
“大哥，你跟钱伯的关系好像还不错。你怎么叫他老钱呢？”
“小时候他就把我送到和尚庙去养，谈不上什么感情。没上军校前我一直都叫他老土匪，去年回来才改口叫他老钱。到了现在我才觉得他对我还算是不错的。”钱弢边说边叹了一口气，“第二对不起的就是老钱了。死老钱，还说是什么硬汉子，说什么从来不流泪。那都是骗人的，我给他磕几个头，就弄得眼泪汪汪的，瞅着还挺糟心。”
“就你磕那头，没一个当老爸能受的了。”梅林也是边说边摇头抹泪。
“那又是我的不对了。”钱弢说，“看来我还真不是个好儿子。我还答应他要回去好好孝顺他，这回八成又要拾言了。”
“大哥，你说王铁牛和孔团长他们在不在这山里？”
“咋的？说书听多了不是，还想着关键时候总有人来救命。”钱弢否定了梅林的预想，“王铁牛训那帮小子这才几天，枪都还端不稳吧？我给他的指令可是毛毛都不能折损，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把他们拉出来溜。至于孔德鑫团就更不靠谱了，林子这么大，谁知道他们躲哪儿去了。还有就是不管他们躲在哪里都不会躲在下面的那道沟沟里。你说呢？猎人。”
“嘿，我也就随便一说。”
钱弢坐起问梅林：“咋啦？猎人也怕死啦？”
“怕个俅？”梅林瓮声瓮气地说，“当初要不是大哥出手相救，我在家门口就让小鬼子给撂倒了。后来活出来的这段全当是白捡来的。要说小鬼子这仇呀，也该算报了。白捡来的这段时间可没少**小鬼子，武家沟的乡亲一人一个都富余。现在临死还能拉上几十个垫背，值！”
“好你个猎人，真成屠夫了。”
“我再是屠夫也不如你，小鬼子的二万大洋悬赏挂你头上呢。”梅林边说边观察着下边，“小鬼子的眼睛也是贼亮的，他们也分得清主次优劣。对了，大哥，小鬼子咋好像越来越多了呢？”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们跑得太慢了，小鬼子从武家沟往这里增兵了。”
“武家沟？武家沟能有几个兵，不是差不多全出来了吗？”
“傻呀？武家沟外面不是还有齐家庄吗？那里可是驻上了小鬼子的一个联队。而且从齐家庄到武家沟小鬼子可修有公路了，从齐家庄用汽车运鬼子往武家沟费不了一顿饭的工夫。”
“哦，看来我们还真是没有办法了。”
“尽力吧。看能不能撑到天黑，也就两个多小时了。能撑到天黑就很难说了。”钱弢说完又看了一遍手表，“这时间过得咋就这么慢呢？咱唠了这么久，这表好像就不曾走过。”
梅林嘿嘿一笑：“大哥，你那是给着急急得。”梅林话声未落，又大声惊叫，“小鬼子上来了。”
钱弢趴在枪瞄里一瞧：“嗯，上来的还不少，看样子小鬼子是不想捱到太阳下山了。”
钱弢说完把分好的一袋子弹交给梅林，自己拿起一袋子弹和两支长枪转身就跑：“我们分开阻击，交叉火力。小心点，鬼子也有狙击手，注意换位。顶不住的时候就往山顶退。”
“明白。”梅林说完隐身于一块大石之后，然后又选好了几个射击位，然后又用枪刺并把射击位之间的藤蔓障碍给清理了。
钱弢跑出几十米，也在附近找了几个射击位，然后在居中的位置趴下候敌。小鬼子进入三百米的区域，钱弢就打开了“拉垫背”的第一枪。梅林听到枪声也不甘示弱，加入了对小鬼子屠杀的行列。
两人枪法精准，时不时地换位，小鬼子对他们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可这也架上住小鬼子密密麻麻地往上涌。
二小时后，钱梅两人在山顶上会合，两人已经把步枪的子弹给打没了。钱弢把缴来的九七式狙击步枪甩在石头上砸坏，然后往山下一扔：“小鬼子，上来吧。没子弹了。”
梅林见了叫了一声：“大哥。”然后疑惑地看着钱弢。
“砸吧，砸了吧。”钱弢说，“要有命出去，枪还不是有的是。”
梅林听了也把手上的枪砸坏朝山下小鬼子的头上扔了出去。
钱弢挥手示意梅林在身旁坐下：“又添伤口了？要不包扎一下？”
梅林一屁股坐在钱弢身边，摇了摇头：“甭费那事。”然后打量了一下钱弢，“你身上也没少伤口，该不会还想包扎吧？”
“包个屁，也许蹦跶不了多些时候了。”钱弢示意梅林掏出手枪藏在屁股底下，然后轻声地说，“最后一哆嗦了，放近了打，一枪一个。行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