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全看开了。这心里可豁达,可敞亮了。”梅林边说边看了看挂在山边的夕阳,“这太阳真美,就挂在山上呢。红得像血。”
“是呀,真美。赛过小芸脸上的红荤呢。”钱弢讪讪地笑着掏出烟袋装了一斗旱烟,美美地吸了一口,“一天没吸,饿慌了。猎人可有心上人?”
“啊?”梅林一听脸上就红了,不自觉地看了钱弢一眼,“这会儿工夫还唠这?”
“那唠啥?”钱弢问,“唠你父母,唠你们会不会在另一个世界见面?扯淡!谁见过另一个世界?要真有另一个世界,我们**这么多小鬼子,现在过去还不得让他们生生给吃了?”
“你不相信有来生吗?”
“当兵吃粮,扛枪杀人,还有谁敢相信有来生?当兵的能信的就剩这杆枪了。”钱弢轻蔑地一笑,“你信吗?这也太假了吧。”
“我以前是信的,杀了野兽心里总是要抓挠一阵子。可是自从武家沟的乡亲被杀之后,自从我杀了很多小鬼子之后,我就不信了。”梅林说,“要说我们猎人杀了生得报应,可是那些个樵夫农户妇人孩子总没杀过生吧。”
“说的是。”钱弢边吧嗒着旱烟边点了点头,“那都是前人编排出来,骗那些良善之辈的。强人都不信这。”
“强人?土匪强盗吗?”
“也是,也不全是。还有咱们这些抓枪的、政府官员之类的,在社会上比较强势的人。”
下面指挥进攻的笠原幸久听了中国通翻译过来的话,看了看士兵捡拾过来的残枪,终于露出了笑容:“哟西,我们终于把他们的子弹耗光了,现在是我们的时间啦。”
笠原幸久说完指着中国通小队长一挥手:“你的,带人上来把他们抓下来,活的不成死的也要。”
小队长一看揽上事,气得差点给了自己一巴掌。但事已至此也无他法,也只好带着几十个小鬼子颤颤惊惊地围着钱弢他们爬了过来。
小队长领着小鬼子在钱弢身前几十米处站住,然后拿出一张画像来对照着比划,可这时钱弢的脸已是一片血污:“你的,可是钱弢上尉的干活?”
“正是大爷。咋的,请吃酒席不是?还备了个贴子。”
“你的,子弹的没有?”小队长弯着腰向两人瞅去。
钱弢点了点头:“枪都砸了,有子弹又有什么用?”
“你的,可愿跟我们走?”
“走?去哪里?奈何桥吗?”钱弢边吸着烟边笑着问。
“不是奈何桥,去我们司令部的干活。”
“司令部?”钱弢问,“司令部有赏钱吗?二万现大洋是归你还是归我?”
“大洋?”小队长一愣,“大洋的好商量。只要我们的大佐阁下高兴,只要大野联队长高兴,大洋大大的有。”
“行,有大洋就好说话。”钱弢吸完烟,把烟窝磕干净装进口袋,“我们这就跟你们走,可你们这么多枪口对着,可不够诚意呀。”钱弢说完拉着梅林弯腰起身。
“哟西,诚意的我们的有。”小队长听到钱弢说跟他们走很高兴,对着其他端着枪相向的士兵压了压手。士兵们都把枪口往下低垂,有不少士兵还顺手把保险给关上。
两人一起身,每人手上多了两把手枪。两人一举枪对着眼前的小鬼子一阵狂射。顿时跟着小队长上山的小鬼子一多半又被毙,剩下的一小半连滚带爬地又滚了下去。
“对不起了,小鬼子。刚才说的是没了步枪子弹,我忘了还带了几把小枪。”钱弢对着山下大喊,“还有那个中国通小队长,奈何桥上你先走一步,钱某人稍后就来,也不算太拾言吧?”
被揍下山的小鬼子收拾好装束之后,整好队伍准备重新再来。钱弢看了看梅林:“咋的,还有子弹不?”
腿上又中了弹的梅林连站立都费劲:“没啦,这回是彻底地没啦。”
钱弢一手拿着一直没舍得碰的毛瑟98K,一手搀住梅林:“那我们就走吧,不劳驾小鬼子再送我们一程啦。”
“行,走吧。”梅林点了点头,“听大哥的。”
钱弢把梅林搀到悬崖边,在毛瑟98K的枪身上亲吻了一口:“宝贝,你先下去,我一会儿上那去寻你。”
钱弢说完把毛瑟98K枪先行扔下悬崖,然后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特制的皮鞭套在右手上。
“大哥,你这是?”梅林不解。
“这么高掉下去,连个全尸都落不着。”钱弢说,“拿个绳子看能不能缠上个树呀石呀之类的,争取落下个全尸吧。”
“嗯,好。”梅林说完把一直不舍得扔的手枪插回腰上,也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绳子缠在左手上,然后用右手握着钱弢的左手,“准备好了。连长,你发令吧。”
钱弢紧了紧握着的手:“好兄弟,如果真有来世,我们还做好兄弟。”
“嗯,我们还做好兄弟。”梅林激动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上路吧。”钱弢说完,回过头对山下的小鬼子丢下一句,“小鬼子,你钱大爷下辈子还来找你们。”话声未完,两人纵身跃下百丈崖。
不久,笠原幸久催促着鬼子兵颤颤惊惊地躬着腰向山顶围了过来。他们这次终于没有遇到抵抗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除了地下的星星点点的血滴,是一片干干净净的山顶,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件钱梅两人的物品。
一直藏在士兵屁股后面的笠原幸久这次终于在山顶上挺直腰杆站了赶来:“人、人呢?”
士兵们在一阵忙碌地搜查之后又有人上前来报:“应该是跳下去了。”
笠原幸久走到悬崖边上往下一看,吓得连忙缩回了头。黑洞洞的悬崖除了不时刮过的风发出一声声怒吼,什么也看不见。是那种深不见底的看不见。
“你的、你的,下去看看。”笠原幸久信手点了两名站在旁边的工兵,要他们爬下悬崖去看个究竟。
“中佐阁下,我们是排雷的工兵,攀爬的我们不擅长。”两个工兵吓得连忙往后退。
“八格!”笠原幸久上前一人一个耳光,“不下去,死啦死啦的。”
工兵无奈,只好找来两根绳子往下一抛,可是短短的绳子对于深不见底的百丈崖实在是太短。一个工兵抓住另一名正要往下的队友摇了摇头。然后把两绳子连接在一起一头绑在自己的腰部,然后示意队友拉着绳子慢慢地往下放。
笠原幸久示意旁边的两名士兵上前帮忙。就这样,上面三个人把绑着一个小鬼子工兵慢慢地往悬崖下面放。没过多久,悬崖下面传来一声瘆人的惨叫。三个放人的士兵突然感觉到手上一松,都往后坐在了地上。再收回来绳子看时,只剩下一断被石块刮裂的残断绳头。
笠原幸久拿起残绳狠狠地往地下一丢,抬头看了一眼落日后的余晖,白天给他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笠原幸久又把目光落在了后面上来的四名狙击手身上:“你们的可有进行攀爬训练?”
四名狙击手互相对视了一眼,高个子的狙击手跑到悬崖边往下观察了一会,然后回话:“这与我们训练的科目不同,日本本土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悬崖供我们训练。这样子的悬崖如果没有保护措施,对我们来再说也是九死一生。我们跑了一天了,体力消耗太大,我们已经不能信任这样的任务了。”
“那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能不能从其他地方迂回下去?”另一名狙击手问道。
“迂回?”笠原幸久看了看长长的悬崖陡峭的山谷,“怎么迂回?等我们迂回下去,明天的太阳也该下山了。”
“怎么办?怎么办?”笠原幸久边嘀咕边在悬崖边踱步。踱了一会,鼓足勇气跑到崖边往下一望。吓得吸了口冷气,又退了回来。
要说畏高不是人的天性,一生下来的小孩子是不畏高的。只是在长大的过程中,由于屡次在抗击地心引力的过程中受伤落痛,慢慢地自我保护地才养成了畏高的这种习惯。
笠原幸久中佐显然已经养成了这种畏高这种自我保护的习惯,而且还有些稍过。
“怎么办?”笠原幸久再一次跑到四位狙击手跟前求教。
“要不,我们往崖下多打些枪,多扔些手雷。”一名狙击手建议道,“就是不跌死,也炸死他们。”
“炸死他们?”笠原幸久说完又摇了摇头,“这悬崖可高了,怎么保证他们死了?我们怎么向大佐交待?”
笠原幸久边说边看了看天色,此时的天色已经慢慢地昏暗下来。笠原幸久确实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士兵。士兵们都低下头纷纷地往后退缩。
“炸!给我狠狠地炸!”笠原幸久突然挥舞着双手对手下说,“炸吧,都来炸吧,把你们身上的手雷都往下扔吧。”
笠原幸久的一声令下,日军士兵才仿若由梦中清醒,一个个忙着把自己身上背了一天从来没发挥过用处的手雷,一股脑儿地往下扔。
片刻之后悬崖下面传来一阵阵手雷的爆炸声及由之带来的嗡嗡回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