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弢进了城找了家马车店吃了早餐,寄养了毛驴,点上了一窝旱烟,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在门口捡的布告仔细打量,这时马车店的老板正走过来收碗筷。钱弢把布告和自己的脸放到一起问老板:“老板,有人说这布告中的人有点像我,麻烦你给掌个眼。”
店老板仔细看了一看,指着画中的一个人说:“像,这个人跟你还真是像。”
钱弢拿下布告使劲瞅着,坏笑着说:“是吗?我怎么觉得他没有我帅呢。不过,要说这人也还可以,都值三千现大洋了都,三千现大洋啊!老板,你这样的店能整好几个吧?”
“能整、能整,能整十好几个呢。”店老板连连说。
“老板就是实在,要是我能成为这样的人,我就去自首,也好让我娘存上一大笔钱养老不是?”钱弢边说边傻傻地笑,“走了,老板。记住帮我喂好驴,我下午还得回去。”
钱弢刚走出车马店,店老板就狠狠地向地上吐了口痰:“呸,就你这样还能值三千现大洋,三千纸钱还差不多。”一旁的老板娘也在一边帮腔:“就是,还值十好几个我们这样的店,也不照照那带土腥味的样。”
钱弢漫无目的、漫不经心地在街上闲逛了几圈,来到一个十字街口前,突然一个急加速隐身于一个墙角。
跟在后面一身男装的林颖之跟丢了目标,跑到十字街口左顾右盼。钱弢悄无声息地溜到她的后面,并调皮地用右手比划成手枪的模样对着林的后脑。
林颖之感觉到有些异样,一回头,钱弢用手指比划的“枪口”正对着林的鼻子。钱弢笑着放下右手,作了个禁声的示意,把林颖之拉到一茶馆,找了一避静之处坐下。
“伙计上茶。”钱弢招来伙计上茶后对林颖之说,“你又欠我一条命。”
“怎么又欠你一条命?你有枪吗?”
“这个、这个,这个还真很难说。”钱弢笑了笑,“我说你拎着一个箱子跟着我,你不觉得累吗?是不是想我了?”
“别臭美。”林颖之说着用手拍了拍钱弢的后腰,硬实的枪杆有点硌手,“哦,明白了,怪不得你在城门口跟汉奸耍花枪,原来就是为了要把枪混进来,混支枪进来呗,有必要费那么大心思吗?”林颖之露出一丝轻蔑。
“见笑了,谁让我们没有你们军统的那些道具,要我没估错你这箱子里有一身女装,夹层里面肯定也藏着一把手枪。”
“你怎么知道夹层的事?”
“你们戴老板手下的不都这样吗?”钱弢说着磕去烟窝里的灰烬收起烟窝,“要是我没看错那个在城门口蒙着面纱的阔小姐就是你吧?”
林颖之又是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钱弢幽幽地说:“蒙着面纱肯定是怕被我看见,我和汉奸的逗笑,逗笑了全场,唯独有你例外,你肯定是怕笑出声来让我听见呗。不过,在全场人都笑了的场景下,一个人独自强忍也显得突兀不已,突兀不已呀。”
“你不是忙着演戏吗?我也没见你东张西望呀?”林颖之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还用得着看吗?现场的环境人本来就不多,谁笑谁没笑用脚也能听得出来,更何况是年轻的姑娘有且仅有一个而已,年轻女人的声音我想总是能够轻易分辨的吧。”
“没想到你还挺出息的,用脚还能听出声音。以前上过间谍课程,还是进行过专门的培训?”林颖之问。
“间谍课程?没有兴趣。”
林颖之又问:“说说你到雷州城里来干啥?”
“干啥?来投奔鬼子当汉奸,你信吗?”钱弢说着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你见过有人想当汉奸还要化妆的吗?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为什么要跟着你,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疑吗?三天两头地往外跑,你自己的部队正热火朝天地训练着呢。”
“体能训练有几个排长带着就行了,我在不在影响都不大。再说我出来基本上都是在给他们找动力。”
“找动力?找什么动力?又有什么动力可找?”
“当兵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钱弢冷冷地问,“他们需要的是‘进口’货,为的是一张嘴。我作为一连之长,在部队给养出现困难的时候,尽一己之力为他们提供一点肉食,不为过吧,也不用向上级请求汇报吧?”
林颖之一声冷哼,“就你刚才在城门口跟那个汉奸卿卿我我地聊那么久,我就有调查你的必要。”
“汉奸?谁是汉奸?什么是汉奸?谁又告诉了我他是汉奸?他脸上写字了?”钱弢一串连珠炮直逼林颖之。
“他为日本人做事当然是汉奸。”
“据我所知,汉奸应该是出卖中华民族的利益,与外族狼狈为奸者是也。国土沦陷政府丧失,沦陷区的老百姓为了生存或多或少总是要与统治者打交道的。种地要抽粮,经商要纳税自古就这样,小鬼子占住的地方肯定也是一样,小鬼子要不是想抢夺资源,掠劫民财,也不会大老远地跑我们这里来撒野,那给小鬼子交粮交税的是不是汉奸。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固然是高风亮节,然而自伯夷、叔齐死后未有他闻。你不会把沦陷区活着的中国人都称为汉奸吧?”钱弢笑了笑,“要真这样,那打击面也忒广了。”
“那你怎么证明他不是汉奸?”
“他是不是汉奸我说了不算,我只是想请我们的林参谋不要这么武断地下结论。再说了,以他在日本留学几年的水平混到现在还是一个守门的翻译就可以看出来,他没使什么坏水,要不然早就跟鬼子的高层粘一起了。你说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