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贺一道六月辞别东都留守刘允章,带着儿子女儿来长安投靠田令孜,这田令孜在懿宗李漼时是一个小马坊使,因与李儇玩的很好又时常同寝,后李儇即帝位为僖宗,屡次提升他至左神策军中尉、左监门卫大将军,田今孜恃宠横暴,把持大权,无所不为。
唐僖宗一即位,就提拔田令孜为枢密使,田令孜由一个小宦官一跃而为四贵之一。“四贵”指两枢密使、两神策军中尉。不久又提拔田令孜为神策军中尉,即禁军统领。年仅十二岁的唐僖宗(八七三年),将政事委托给田令孜,并称田令孜为“阿父”,即养父。田令孜凭借着与新皇帝的关系,加以兵权在手,成为当时统治集团的中心人物。
田令孜大权在握,如果谁想做官,就得走他的后门,向他送礼行贿。任命官吏或赐予爵位,并不需要向皇帝汇报、自己完全可以作主。
这田府位于长安曲江行宫旁,占地数百亩,富丽堂皇,周围不时有神策军兵士来回巡查,连个小小管门下人都骄横跋扈,可想这田家在京城的权势。
可贺一道同田令孜的关系非比寻常,咸通年间便是结交至友,抱着这条大腿,贺一道从川地的小小县令平步青云一直坐回祖地曹州太守,可谓是托尽了田令孜的福分,在田府住了数日,时常也把从曹州带来的钱财珍宝贡献于田令孜,也是让这个枢密使笑呵呵的接受,一口承诺在给他安排个好位置,也是让贺一道安心等待。
这日清晨,早起的贺一道漫步在田家花园疏懒筋骨,刚要回院中用早点,却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而来道:“贺太守,枢密使大人招你进宫商议河南道叛军之事。”
贺一道不由一喜,可又想到,怎么会在宫中相商呢,难道是僖宗要见?可这太监明明说是田令孜召唤,便奇怪道:“这位公公,现在可是早朝时分,这枢密使大人在宫中唤我。。。?”
小太监当然明白,笑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陛下把一切政务都交于枢密使田大人处理,所以,这传唤外官,也是大人发令,今日一早,兵部尚书卢携大人上表让陛下出兵平乱,只是朝中消息闭塞,不甚了解那道中之事,田大人便想起在曹州为官的贺大人,特让小人来请。”
贺一道听完,不由咋舌,这田令孜权势竟然大到如此,如能把那四季变换温度的珍宝取来献上,博取欢心,说不定还能在这京中谋取一份官职呢,想到这里,对那贺一山的怨恨不由又加重一分。
贺一道赶忙向小太监道:“麻烦公公等待片刻,待下官速去更衣,这京中门路不熟,还望能带下官入宫。”
小太监笑吟吟道:“那是,贺太守速去速回,小人在那前门等候。”
贺一道忙奔回屋中,把那官袍取出穿上,对着铜镜梳理,才匆忙的跑去田府前门,只见门前早停靠着一金丝暖车,豪华至及,连那木制轱辘外都是用丝缎包裹,待贺一道入那车内更是膛目结舌,孔雀缎锦贴内,厚重的纯羊毛车毯踏于足下,能坐多人的宽敞车厢内又有文案小几放置中间,一壶熏香冉冉缭绕,这一翻景象,真是奢华无比,连见惯钱财的贺一道都前后拘谨,小心坐下,生怕把那器物碰损。
马车缓缓而动,小太监讲述着一些宫中规矩,只让贺一道听的点头称是,步入宽阔的朱雀大街,便能远远看见大明宫高踞龙首原上,遥对终南山,俯瞰长安城,规模宏大,气势壮阔,街道两旁的坊间繁荣异常,人来人往,行到那宫前广场,车夫便不敢在往前行,贺一道便跟在小碎步急行的太监后面步入丹凤门。
禁军查看了小太监的通行令牌后,贺一道便第一次进入了大唐权利中心,大明宫,只见进了正门之后,豁然开朗,青石铺设的广场分外庞大,南北中轴线上的宫殿此起彼伏,一眼望不到头,最开始的大朝含元殿、日朝宣政殿、常朝紫宸殿。三殿东西两侧建有若干殿阁楼台。外朝部分还附有若干官署,如中书省、门下省、弘文馆、史馆等。
看得贺一道眼花缭乱,心中惶恐,只得跟在小太监后面穿门过廊,到达了紫宸殿门外,只见那小太监行到大殿门前向另外一个小太监耳语后,便头低四十五度,进入大殿,不一会儿,只听里面传来宣见曹州太守的喊声。
贺一道赶紧在整理下官服,学那太监模样,抬腿迈进,低着的头只能看见两边站立的文武百官的双腿,沉静的大殿中只能听见他自己的脚步声,让贺一道汗流浃背地走路虚浮,短短数米到达僖宗李儇的脚下便匍匐下跪道:“罪臣河南道曹州太守贺一道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还略带童音的李儇出声道。
贺一道起身,躬身前倾,等待着年仅十四岁的皇帝李儇得问话。
“朕闻听阿父说你刚从乱民叛乱的地方而来,你便给朝中大臣说说这河南道的形势,也是好叫朕发下旨意,怎么去平息乱象。”李儇不疾不徐的问话很有一翻威严。
抬起头的贺一道终于看见了僖宗李儇,身穿九龙金黄帝袍,还稍显稚气的脸庞一副微笑的样子看着自己,威严的气质扑面而来,只叫他看了一眼,又是低下头跪下道:“微臣有罪,臣弟因与这乱军结有亲家姻缘,请陛下治罪。”
李儇看看躬身立于侧旁的田令孜道:“阿父已向朕说明此事,自是不会追究,念你及时向东都留守禀告,知会了朕知晓,才明白那天平军节度使薛崇的谎言,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起来吧。”
“是”身心有点轻松的贺一道站在龙座之下理了理思绪道:“启禀陛下,这叛军首领黄巢本是微臣治下冤句县的富裕之户,因长年在外贩卖那私盐,家道颇丰,又喜结交江湖中人,在那河南道名声甚响,自
乾符一年家中被外镇兵使统帅屠之全家,而起兵造反,夺州纳县,声势强大。”
“哦~~,这外镇兵统帅为何去杀那黄巢全家呢。”李儇出声问道。
贺一道当然不能说是自己想贪了弟弟家财指使的曲长庆,心中早已打好草稿道:“陛下,曲将军也是闻听那黄巢早有反叛之心,便派遣兵将前去抓捕,可谁知那黄家之人个个武艺颇高,又有一些江湖中人帮助,不但杀了兵士数百,早有谋反之意的黄巢便以此为借口,聚集乱民闹事。”
站在一旁的尚书左仆射孔纬听完贺一道的话后出列躬身道:“陛下,这贺太守纯属一片乱言欺君,河南道外镇兵统帅曲长庆结营宋州,而外镇兵只负责军户调动,根本就无权插手道内之事,而且,从道中的上奏表章来看,这统帅曲长庆分明是贪图黄家钱财,夜派兵士打扮成匪徒杀戮,何来这早知谋反之说。”
孔纬的一翻话直把贺一道吓了个九神出窍,忙跪下悲声道:“陛下,微臣没有欺君,臣也是听那曲长庆这般说法,如实禀告,万般不敢有所隐瞒啊。”
田令孜见贺一道那可怜相,心中也恼恨孔纬时刻跟自己作对,今日朝中商议出兵平息那叛乱之事,自己便想起刚从曹州逃出来的贺一道,告诉了僖宗,李儇也是想了解下实际情况,传来拜见,可这刚说几句,孔纬便给贺一道扣上欺君的大帽子,这不是给自己脸上蒙羞么?
想到这里,田令孜出声道:“陛下,贺太守只是把当时乱民造反的情况说明下,断不敢有欺瞒圣上的心思,望陛下明察。”
李儇为难的看看两个重臣,一个是当朝宰相,一个是从小照顾自己的枢密使田令孜,袒护谁都不行,便轻轻咳声道:“两位爱卿不要为此事伤了和气,先不管那曲长庆为何去杀了黄家,且听贺爱卿把事情说完,在讨论不迟。”
李儇说完又对着战战兢兢的贺一道说道:“贺爱卿不必害怕,孔相只是按奏表之事评说下,不必担心责罚之事,起来继续说吧。”
跪了起,起了跪的贺一道只感身心疲惫,暗讨这皇帝身边真不好呆,见李儇没有责备自己,便放下心来道:“陛下,黄巢聚集乱民闹事后,先是击败率兵复反的外镇兵后,声威大震,周围州县闹事之人纷纷相投,后又在曹州城下击乱天平军的先锋,后又击败节度使的五万大军,一时间,势力遍及道中数州,为非作歹,祸乱百姓。”
李儇听完,不由皱眉道:“这黄巢竟有如此能力击败薛崇,想必也是个难缠人物,朕听说这叛军手下有个叫黄浩的骁勇之士,不但会作诗词,更是领军的能将,可是否属实?”
贺一道回道:“陛下所闻不假,这黄浩本是黄巢的侄子,疼爱有加,打小是个纨绔浪荡子弟,可自从出门骑马失事,变成了能文能武的奇将,更是在同天平军的大战中一举博杀薛崇上将司马白松而名声在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