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顾雪,整个人就开始打颤,脑子一瞬间就跟搅了浆糊似的。
医生敲了敲桌子,我才恍惚间回过神,他开了几张单子给我,和我讲,“先按照这个去做先检查,指标正常才能做!”
我拿过单子有些胆怯,妇科检查一直让我有些恐惧,于是忙说道:“那天不是检查过了吗?”
“那次是查胎儿的,现在是引产手术前的基本检查,先检查血液,尿液,肝功能,出凝血时间,如果这些都是正常的,才可以引产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拿着单子跑去检查。我整个人像被抽了神似得,检查的过程中一直都力不从心,当前的状况是我死都想不到的,却也真的是无可奈何。
孩子留,那我妈妈怎么办,我以后又怎么办?如果真的用小三的身份跟着陈昊天一辈子,那真的是不愿意的,可是引产的话抛开自身伤害不说,我自个儿心里也舍不得,一来我对陈昊天是有感情的,二来这是我自己的孩子,即便我还只是个学生,可是也能明白什么是骨肉之情。
检查下来我妈把我拉到边上和我说话,她问我:“馨馨,你是不是怪妈妈!”
我吃力地睁着眼忍着泪对着她摇了摇头,我说:“怎么会怪你,是我自己的错!”
我妈心疼我是看的出来的,从做这个决定起她便在纠结,一边是我的人生,一边是我的身体,我的孩子,可她也是无奈,如果她不狠心,我的下半辈子就会在流言蜚语中度过。
我妈说:“即便你以后恨我,怨我,我也不能让你生下她,所有的罪孽我背了,就算将来我死了下十八层地狱我也认了,可是馨馨,你的人生还长,妈不能看着你以后无法在这个社会立足,更不能看着你受人欺负,被人议论!”
“妈,我知道,我都知道!”
这样的话题不能提起,一说,满腔的酸楚就会立马涌了出来,我妈一个劲地搂着我,声音里全是颤抖,“馨馨啊,真的不是妈狠心,如果他没有家庭,对你真心,妈会同意,对于母亲来说,没什么比自己孩子的幸福来得重要,可妈看的出,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根本不会和你长久,妈哪里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我都懂,妈,你别说了,我都明白,我都听你的!”
我弟估计也看不下去了,把我从地上拉起来,闷声道:“都别哭了,再哭整个医院都要知道了!”
我慌忙擦了擦眼泪,不再去议论这件事。
医生看完报告,便让我签手术同意书,顺便把引产的过程,后果,即可能发生的后遗症都和我讲了一遍,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听到这个浑身冒着冷汗,我妈一直拉着我,可她自己的手也在抖,沉默了半响,只是冒出一句:“医生,做最好的,孩子还小!”
医生默默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疑惑,却一闪而逝,只是点了点头,让我们放心,说:“这是我的职责,我会尽力!”
签下同意书后我便办了住院手续,病房里有个待产的姑娘,7岁,看见我笑的很甜,问我:“你也来待产?”
我涩涩一下,扯了扯嘴角,有些凄凉,我说:“来引产!”
姑娘的脸上笑容停滞了,有些抱歉,瑟瑟地看了看我便低下了头,道了句:“对不起!”
“没什么,孩子有些先天不足,也没办法!”我妈适时的给我圆了场,握着我的手却满是冷汗,想必她也和我一样,心里不踏实。
姑娘人很好,听了后连连表示可惜。我在床上躺下,我妈嘱咐两句便和我弟出去了,她脚上还要换药,换好后顺便给我带吃的。
我细细打量了我临床的姑娘,很大众的脸蛋,但笑起来很是阳光,我问她:“快生了?”
她笑的一脸幸福,伸手揉了揉肚子回答到:“还有8天就到预产期了,我老公不放心,硬是要我提前点住,这不父母还没赶来呢,自个儿就住在医院了!”
我淡淡的笑,言语之中便已经觉得她是个幸福之人,抬头环顾了一圈,好奇了一声:“那你老公呢?”
“出去给我买水果了,这几天老爱吃石榴!”她指了指桌上的石榴壳,笑的有些娇羞,“这不刚吃完,嘴又馋了,便让他出去跑腿了!”
我微微笑了笑,柔声道了句:“你真幸福!”话刚说完,他老公就来了,拎着整整一大包石榴,看见我时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那姑娘很热情,硬是让她老公也给我剥了一碗石榴,我忽的眼睛酸涩,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竟然又想到了陈昊天。
我想,如果我们在一起,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这般对我。
摇了摇头,摇碎自己脑子里那些可笑的想法,撇过头,不再去观望别人的幸福。
护士没过多久就来了,登记后把明天要做的事和我讲了下,“明天早上9点,在超声引导下,便要在羊膜腔内注射利凡诺,这样在4小时后会出现腹部疼痛。”
“利凡诺?”
“就是引产针!”
“哦!”听到这个词身子就不自觉地开始抖,她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清。一个人在床上呆呆地坐了许久,忽的电话响起。
拿出手机,显示的号码是陈昊天,抖着手接起,他的声音有些疲惫,“馨馨,我想你!”
找不到瑕疵的话,说的自然,流畅,也很真切,只是那一分疲惫让我陡然有了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我没说话,他停了停问我:“你在哪?”
我压着声音,缓缓道:“家!”
他:“哦!”了一声,又是顿了老半天,然后悠悠地吐了句:“馨馨,如果我离婚了我们是不是就能轻松点!”
“啊?”我一阵恍惚,有种脱离现实的感觉,再细想,已然不知真假,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满是疲乏,他说:“馨馨,相信我!”然后便挂了电话。
这叫什么事,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和他一刀两断的时候他又来这一出,我不知道这是老天的恶作剧还是什么,只是蓦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好戏剧。
是我贪心了,还是我压根就没真的放下,这一个电话打的我心立即挠了起来,临床姑娘的幸福笑声络绎不断,她老公的慰问也一句一句地灌进我耳朵,我觉得我是中邪了,才会在脑子里不断地浮现着和陈昊天相处的点点滴滴,明明在一起的日子不长,可回味起来,却是那般的缠绵流转。
忽的心里有了个假设,想到他电话里那句听得不真切的话,假设这句话存在,是不是又是有了另一种可能。
我不是贱,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没有他就死,但凡事都有“心安”这一说法,感情的事终究也有很多种方式,但如果以这种方式结束,我很清楚,自己会不甘心。
我慌忙从床上爬起来,嘱咐临床姑娘等我妈来了给我打个招呼,她有些不解,问我“你明天手术,这是去哪?”
我着急地穿好衣服,只是留了一句:“处理点事!”
我匆匆忙忙跑出医院,打车去了车站,乘火车太慢,我做了客车,四个半小时候到了W城,我一下车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接了,像是有些惊喜,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在W城,我要见你!”
他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然后问我:“你不是在老家吗?”
“我过来了,想见你,有事!”
我很少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讲话,我想他应该明白我肯定是有急事。
“你在哪?”他问我。
“车站,刚下车!”
他了然,然后说了句:“你等我,我去接你!”
挂完电话整个人开始忐忑起来,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这样匆匆地跑过来。
手机在响,是我妈的电话,我不敢接,生怕一接就没了勇气。
我拿着手机静静得看着手里屏幕上的号码跳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抽疼的厉害。在候车室找了地方坐下来,手机也不响了,一共4个未接,没有太多,我妈到底是了解我,我不打算接就不会接,所以她也不会再继续打下去。
陷入漫无目的的等待,一分钟都显得好漫长,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有的神色匆匆,有的,慢慢悠悠,有些看起来像是出去旅游,而我,坐在这群人中间,只是在坐着一个等待,等待我和我肚子里孩子的结局。
我在想,我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如果他真的能许我未来我就什么都不管了,跟着他,孩子留着,我会好好生下来,妈妈那里想必也能理解,因为她所在乎的不过是我的后半辈子。
他的那句离婚是个魔咒,把我咒的整颗心就悬了起来,我瑟瑟发抖,胃里忽然开始难受,蓦地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没接就挂了,然后几秒就进来了一条短信,“馨馨,我有点事你等我会!”
我身子立马一沉,止不住的难受了起来,无数恐惧向我蔓延过来,忽的像伸出了无数双手,掐住了我的喉咙,我急忙打电话过去,陈昊天接了,却还没开口说话,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女音。
“陈昊天,你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