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韩宝来就在原位上坐着对着麦克风讲话就行了，可是他不慌不忙取下麦克风，牵着线嚯地站了起来，一脸肃穆；没发言之前，深深地向在坐地鞠了三个躬，下面掌声哗哗地响起，韩宝来站起来眼圈红了，他摘下眼镜用绣花丝巾抹了抹，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我听说，在坐的职工就拿着国家一千二百元的基本保障工资，守护着这片诺大的森林，数十年如一日。了不起。刚才听蒋场长讲话，意思我听明白了，这是一位保卫祖国的英雄的讲话，表面上讲故事，东扯西拉，实质上，寓意深刻，他提醒我们不要忘记这片英雄的土地，英雄的人们。江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当然现在不是战争年代，真正的英雄要转换角色，要带领乡亲们勤劳致富。我看到林场有1.万亩国家生态休垦林，还有1.万亩经济林，8千亩开垦山地。我就兴奋了。咱们不要想着开多么大的厂子。咱们靠山吃山，要因地制宜，要务本。”

　　下面寂然无声，他们还以为韩市长一次性买断他们的工龄呢！韩宝来看出下面人眼中的困惑和迷惘，他嘿嘿笑着说：“同志们啊，我们手里捧着一个金不换的饭碗啊，正如你们当初的誓言一样，不作伐木工人，咱做护林工人。但护林工人有出路吗？路在脚下啊。”

　　“同志们，你们看，这是一幅湘绣。有识货的吗？你们知道这值多少钱？”韩宝来展示他擦眼镜的一幅“湘绣”，这是吴小凤赠送给他的的，其实算不得湘绣，是瑶家刺绣，不是蒋师师专业的湘绣。吴小凤的是民俗作品，蒋师师乡的才是工艺作品。这时韩宝来临时起意，他要借题发挥。下面意见纷纷，有的说十元，有的说一百元，也有叫嚷一千块……韩宝来让工作人员打开视频，他放了一段视频，就是当年韩宝来在红太阳大酒店，面向欧美贸易团现场拍卖三幅蒋师师的湘绣作品的录象。

　　视频大概是十分钟，下面的观众震憾了，那么一幅作品售价在百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七百万，可以发齐全场员工一个月的补助了！韩宝来挥动着手中的绣花手绢，拿起麦克风问一个护林警员：“同志，你估计我这手绢能卖多少钱？”

　　“韩市长用过的，超码也得二百万美金吧？”全场一阵轰笑。韩宝来笑道：“是啊，手中有宝，你们不识宝啊。这手绢啊，不是刚才拍卖的湘绣工艺品，是一位瑶家绣花朋友送给我的。值多少钱呢？情义无价啊。对不对？你给我二百万美金，我也不卖啊。”下面的人哄笑起来，有的年轻人说：“是不是姑娘送给你的定情物？”

　　韩宝来笑道：“这是我的秘密，姑娘送你的定情物，你会拿出来给我看吗？”下面又一阵哄笑。韩宝来不想会场那么死板。做人何必要那么紧张，那么严肃。

　　“咱们言归正题。我看你们的家俱厂为什么关门大吉？你们用的木材还是杉木板，或者是松木板，或者是樟木板，或者是更差的枞树板、苦楝木板。跟不上形势啊。我告诉你们，现在高档家俱用的都是红木，如黄梨花木、紫檀木、金丝楠木、柚木、水曲柳、胡桃木等等。你们用的传统家俱木料做的家俱，跟胶合板仿红木家俱都有价格上的呆板，当然没有市场了。实木家俱卖不过胶合板家俱也是理所当然。可是我看了你们的经济林，还是传统的木料，我对你们的家俱复兴不抱希望。”

　　“再说松香厂。你们的松香就是简单地加工成松香，跟卖原料没有分别，当然值不了几个钱。胶漆厂用了一部分松香。我想，咱不能卖原料，松香大有作为。松香需要引进设备深加工，我可以做一个引进外资的重要项目。水果罐头厂，不是你们的罐头不行，而是你们的广告不行。我准备给你们罐头厂重新包装，全市的罐头厂就一个牌子，叫做潇湘市饮料集团，引进国外进口的设备压榨，最先进的纳米材料无菌真空包装。然后，咱们走原榨果汁路线，我相信，傻子都要喝原榨果汁。”

　　“说到凉席厂。还是工艺的问题。我将组织力量，从车床上、创艺上重新设计，也是要组建凉席集团。罐头鱼厂，你们可以跟麻江丁香野生游鱼老板王中军成立集团公司，你们算子公司，他们会给你们新的生产设备和生产工艺。我告诉你们王中军老板手中拿着几个亿的大单，正在找合作伙伴。酒厂，你们的工艺跟瑶王酒类似，但你们叫做什么十元大补，跟瑶王酒厂合资经营吧，也是一对最好的合作伙伴。麦乳精厂全部推倒，建一家剿丝厂，一家丝织厂，一家湘绣院，统称潇湘市湘绣集团公司。有的问，丝绸从哪里来？我准备把你们四家国营农场，所有开垦山地十万亩，全部种桑。不要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下面请两院院士、农科院院长袁大师为我们讲一讲桑蚕业。”

　　下面的眼睛呆望着韩宝来，他们等不到传说中垛成城墙的钱，等到的是开发投资项目，他们屏息观望，没有掌声。

　　袁院士跟着韩宝来一样，拿着麦克风，站着说话不怕腰疼，他讲话娓娓动听：“我看下面都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我是种水稻的，怎么在这里讲起蚕桑呢？我学生韩宝来也不是研究蚕桑的。他爱研究宠物，什么猎狗啊，什么河豚啊，什么小香猪啊之类的。我在这里讲蚕桑，因为你们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是发展蚕桑业的黄金地带。你看，土地肥沃，雨水充沛，最主要的是适合桑蚕业的，首要条件就是空气好，处在山坳平地或深山峡谷之中，空气中负氧离子多，便于养好蚕。蚕宝宝啊，对空气的质量要求特别高。你看，能养蚕的，一是苏杭，二是成都，三是我们湖南。湖南的丝绸业，近些年随着对奢侈品的需求加大，养蚕业发展很快，催生了湘绣技艺的迅猛发展。宝来啊，他可谓捷足先登了。他抢到了一个湘绣班子，我听说，拿了国际金奖的蒋师师，就是宝来的朋友，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蒋师师本人又是潇湘人，高交会、广交会，她的湘绣作品，可是大放异彩，《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让无数外国友人着迷。我相信，市场容量相当大，随着人们的富裕，对丝绸的认知度增高，对丝绸的追求，可能不是什么富翁的专利了，应该是平民百姓的家常便服了。农科院啊，也要与日俱进，我看你们山区，不宜种水稻，阴山、冷水田，种桑树更好。下面请蚕桑方面的研究员，曹限东教授给我们讲一讲他这方面的研究成果。请乡亲认真听。”

　　看不到钞票墙。下面懒洋洋地拍拍巴掌。曹限东戴着厚厚的老花眼，两鬓斑白，他说话饶有风趣：“宝来说，他想在潇湘故里大力发展养蚕业，我起初也不相信。我搞的养蚕基地在洞庭湖一带，主要是常德和益阳几个农场。我们有成熟的技术。桑叶树啊，跟种小麦差不多，可以用收割机开过去，一车车采集，省了人力采集之苦。我们提供给大家的蚕种，宝来说了，免费发放，是最新的新湘宝七号；这一个养蚕食，国家补一万。这个蚕有什么特点呢？蚕体形硕大，吃蚕叶量大。只要你有足够的蚕叶供应它，茧子大，出丝量大，丝的品质好。养蚕最大的好处，占的空间不大，可以建屋子里设立钢架子，可以多层用簸箕搭架子平台养殖。重要的是空气流通，控制室温，现在有了空调，控制室温已经是举手之劳。当然，我们还会提供土办法增温，以后我们会派专门的技术人员设立技术服务站专门指导。”

　　韩宝来补充一句：“不。我会承包给技术人员，出多少茧子，我给他多少比例的技术服务费。这是有偿服务。这钱不用你们出。有冤大头出。”下面总算有了笑声。

　　曹教授继续说：“我给大家算一个账，一亩桑叶，我你六张纸桑种，一张纸桑种产茧子就是60公斤左右，一公斤茧子市场价卖五十元，那就是一万八千块左右。你们算算，能养多少蚕？能产多少茧？全年收入是多少？还用得着国家扶持吗？”

　　韩宝来继续说：“我前面说到了，我会从东瀛引进全套剿丝、制丝、纺织设备。厂子就设在九嶷林场。你们还怕没人收购茧子吗？我要保护价收购。不低于曹教授说的，每公斤五十元。满意吗？我给你们提供蚕种、提供技术支撑，建厂房，购买设备，这些是不是对你们的扶持呢？”

　　韩宝来话音刚落，兴奋起来的三千老少，拼命拍起巴掌，掌声如潮。韩宝来说：“我还要把湘绣院设在你们林场，将来会开发出从服饰、被面、装饰等多个面种，我还会请影视明星给我们代言，到意大利时装展上面出出风头。这是我们九嶷山的丝绸面料，什么是九嶷山，帝子乘风下翠微，那是娥皇女英，湘君湘夫人啊？我请‘湘君’、‘湘夫人’给我们打广告！”

　　掌声告诉韩宝来，全场的职工认同了，当场完成全部征地任务。韩宝来以逸待劳，驱车考察了另外三个国营林场：雾云岭林场、西都岭林场和阳胆山林场。

　　还有阳胆山林场，晌午时分到了，韩宝来决定在阳胆山林场大会群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