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十九晚上,环保部、中宣部联合举办的全国环保先进工作者颁奖晚会在人民大会堂举办,可谓盛况空前。除了中央九大常委全部出席,在京的中央委员、老干部,一个都不落的都到场了。本来主持人不是韩宝来,承办单位一看这阵势,政治大过天,非韩部长亲自持帅,难以产生轰动效应;于是,由总导演出面,软磨硬磨,恳请韩部长粉墨登场,担任男节目主持人;韩宝来的搭档,还是由宁夏籍名记于观霞担纲。
“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虽然没有参加彩排,韩宝来这气场,他那振耳发聩的男中音一亮嗓子,下面的掌观众掌声如春雷般响起。要的就是这效果。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于凤霞吟咏了一句诗。
韩宝来跟于凤霞没有一次搭档主持节目,两人是即兴串词;韩宝来明知于凤霞之意故作萌态:“于大记者,怎么一上台诗兴大发?有何感触?是不是又有大作问世?今天高朋满座,能不能在新年到来之际,给广大观众一睹为快。”
“嗨!我是见到你,心头不由一热,这两句诗便脱口而来。几天前,我们相识在银川,陪中央考察团一起登上贺兰山顶,总理发表了举世皆惊的‘三生宣言’,那是一个多么令人兴奋不已的时刻。而你彻底颠覆了我的观念,贫穷的根子原来是脆弱的生态。你走马上任不到半年,全国空气质量提升了一个等级,特别是北京上空的雾霾突然销形匿迹,这不是拨云见日的孙大圣的本领吗?对不对?观众朋友们!”
掌声说明一切。韩宝来大惊失色,赶忙摇手:“山里面并没有住着神仙。要说有神仙,也是举全国人民的力量来做环保。环保不是一个人的环保,而是全国人民,全世界的环保。人类社会共有一个家园,那就是我们的地球。地球作为人类生长的摇篮,人类生息繁衍的家园,需要唤醒全人类共同维护。华夏人民历来是敢为天下先,千千万万的环保人士在振臂高呼,在战斗的第一线以壮士断腕的决心抓环保,我们要生态环保经济,不要杀鸡取卵的毁灭性GDP。我仅仅是一个千千万万的环保工作者当中的一员,但愿我的努力,大家能看得到。”掌声再次响起。
接下来,是环保部文工团送的一个大型舞蹈《一只丹顶鹤的故事》,该节目用舞蹈讲述了一个鹤群的故事。一只幼鹤落入湖中,群鹤眼看着这只幼鹤无力跟上来,久久徘徊不去;一年后,群鹤重来,这里山清水秀,还有一只独舞的鹤……接着唱起一首凄美的歌曲,让人不禁潸然泪下。
接下来颁发全国最宜居十大城市,潇湘市各项指标的评分,都是名列前茅,稳获第一。领奖的是现任书记周朝晖,由九大常委集体上来颁这份沉甸甸的奖。第一轮颁将之后,又是文艺表演,相声、小品、歌舞、杂技各出一个节目,第二轮颁奖开始了,这一次评出的是年度最佳环保工作者。韩宝来始料不及的是,他的名字赫然在列。你不领奖,那是对评奖委员会的藐视,不过是一尊水晶丹顶鹤雕塑,韩宝来从总理手中接过奖杯,还有一点脸红。
于凤霞不失时机地请韩宝来发表获奖感言,韩宝来多次夺得过集体奖,你比如中华总工会的篮球赛冠军,但拿全国性的个人奖还是首次。他额头上冒虚汗了,说话有一点小激动:“我手捧着这尊奖杯,一言以蔽之,诚惶诚恐。本来这奖是给一线辛勤工作的环保工作者,我万没想到,自己设的奖,自己拿了,太出乎意料了。我刚刚听到我的名字,我头脑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尊奖杯告诉我,我开了一个好头,万里长征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接下来,我将满怀信心地打好攻坚战。不负人民的重托。谢谢!”
接下来又是文艺节目表演,差不多是名家名段。第三轮颁奖,现在颁的是年度最佳环保省份,这可是含金量最重的大奖。这完全靠全国环保监测数据说话,结果,湖南因为洞庭湖治理工作不到位,跌出了十名开外。勇夺桂冠的,则是西藏自治区!
最后一轮是全国十大生态文明省份的评比,湖南省以森林覆盖率的硬指标,总算榜上有名,现任省长叶薇薇登台领奖。位列三甲的却是福建、江西、广西三省。
韩宝来最后却点燃战火:“这些硬指标是矢量,不是标量,一年一度,会有重大改观。有的地方高度重视环保,虽然起点低,但经过一年的努力,各项指标有了质的提升;有的地方可能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原地踏步;有的地方由于种种原因,可能还会反弹,成绩会滑坡。我郑重地承诺,明年我们的各项大奖评选工作将会更科学,数据将会更完美,奖金会更高。我将设立专项国家级环保奖励基金,每一项的奖励额度,集体奖十个亿,个人奖一个亿。同时,我也郑重声明,明年再不会闹自己设的奖颁给自己的笑话。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再相逢,各大奖项花落谁家,我们将拭目以待。”
于凤霞接着说:“我问一下观众,韩宝来拿一个年度最佳环保工作者,有不有水分?支持的,请鼓掌!”掌声经久不息,还伴有呐喊声。于凤霞不给韩宝来说话的机会,她可是麦霸:“一年一度的环保部颁奖晚会就要告一段落了。我相信,今晚拿到奖的,也戒骄戒躁,再创辉煌;没拿到奖的,现在就该踌躇满志,明年能够站上领奖台。我希望韩宝来同志能够戒骄戒躁,再创辉煌,明年还能保住桂冠。谢谢大家!”
于凤霞扇情的说辞,既幽默,又不失警策,赢得了满场喝彩。韩宝来给于凤霞开涮了一把。韩宝来到底不敢把奖杯拿回家,放到了环保部荣誉室。
主席的专机凌晨七点从北京起飞,大约要飞三小时五十分,上午十一点抵达海口机场。在飞机上看到碧波荡漾的大海,全体人员无不兴奋起来。现在他们将寒流甩到了身后,马上要进入暖融融的冬阳,海南岛属于热带海洋性气候,冬季气温一般在二十四度左右,跟暖春的气温差不多。俯瞰全岛,除了高楼林立的城市,便是蓊蓊郁郁的山林。
走下舷梯,扑面而来的便是骀荡的暖风,让人恨不得马上就摔掉身上厚厚的羽绒衣、皮大衣、皮帽、皮手套,甚至羊绒衫。鲲华看到大人脱过不停,他在妈妈怀里,又是蹦又是跳,闹着也要脱离小棉袄。韩宝来只是将皮茄克除下交给杜芊芊,他便过来帮宝宝解脱“铠甲”。鲲华跟爸爸相处时间长了,现在欢天喜地扑进了爸爸怀里。
这时候,海南省委书记潘励枝、省长薛明敏率领官员已经迎上前来,与中央首长一一握手,随行的有副总理张行健、中央办公厅主任罗钢、发改委主任屈武子、国家财经委主任谢晖、公安部长贺国强,中宣部曾庆林,组织部长郭宝权、中央秘书长吴宇生等等。
可能握手握多了,神经有一点麻木,以后抱着孩子的年轻人,不过是一个工作人员,或者是首长的亲属,他只是是礼节性地点一头,韩宝来正好双手不得空,也礼节性地点头打一个招呼,反正他不是主角,何必看得那繁文缛节。
偏偏公安部长贺国强同志爱开玩笑:“老潘、明敏同志,抱孩子的这位眼生,是不是?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小老乡韩宝来同志。”
“韩——韩部长,你是韩部长?”两人吓得目瞪口呆,要不是贺部长提醒他们一句,他们真是太失礼了!
韩宝来将儿子交给紫兰,只得完成握手礼,一面笑嘻嘻地说:“我是跟着打酱油的。”
“失礼了。失礼了。韩部长大人莫计小人过。”潘励枝漾雪的鬓发,厚黑边眼镜,加上满脸的老年斑和苍颜,看起来有老学者的风范,但对韩宝来说“大人莫计小人过”,有点不合时宜。
韩宝来风趣地说:“潘书记,这话说反了——不说了,主席回头看我们了,别管我,陪好前面的首长就好了。我的角色也是陪员,我们是一条道上的朋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潘老额头上沁出了油油的热汗,自觉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怎么能凭年龄论英雄呢?人往往犯习惯性错误。中央首长谁不是年过半百的尊长,怎么可能是一个毛头小伙?你看他,乌云一般的长发覆额,有的长发打着卷儿,在风中飘逸;一张明星脸,体形高大,天生风流俊俏;架一副细金边玳瑁眼镜,桃花眼满含春色,皮茄克和羊毛衫脱掉了只穿了纯棉的长袖衬衫,也不系领带,下面还是皮裤、皮鞋,估计到酒店,马上换回休闲装。
韩宝来看两位还有顾虑,他很亲热地搂着两位的肩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咱们都是道上的朋友了。”
“那是,那是,我们准备了出海的轮船,听说,大海才是韩部长的最爱。”两人唯唯诺诺,韩宝来名满天下,谁敢怠慢此君?
韩宝来悄声说:“一切行动听指挥。我说了不算,大海航行靠舵手,舵手说了才算。”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如果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韩部长不讲情面,有一说一,我们一定切实改进……”
主席上车之际,回头看了一眼,怎么回事?两位地方大员怎么跟韩宝来亲亲热热,将他们这帮老头晾在一边?他还以为两位也是奉行实用主义,向韩宝来要项目,要拉动国际客商投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