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轻抚摩擦画轴,如珍如宝一般,却难过的如泣如诉。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唐天哲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促使忠心耿耿的沈叔不远万里跋涉到这边疆来找他。但不得不承认,沈叔带来的消息,彻底颠覆了他的人生。
那个疲惫的老人还来不及擦掉脸上的黄土和尘埃,沧桑褶皱的面孔上老泪纵横,是找到自家少爷的欣喜同安慰。
“沈叔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是伺候着老爷夫人的吗?”回军营的途中偶遇亲友固然值得高兴,但唐天哲却大惑不解,沈叔的出现实在是意外,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可怜的少爷啊……”他悲怆的声音如同拉开了的京胡,凄凄惨惨,“老爷同夫人已经……驾鹤西去了。”
惊雷在脑中炸开,连日来的作战和奔波早耗去了大部分的体力。这么惊愕的消息怎能不击垮他?唐天哲的急火攻心,“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一斜,直直地倒在地上,片刻回不过神说不出话来。
老人拄着拐杖的右手突然就松开了,苍凉的声音将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徐徐揭开,那些丑陋、令人厌恶的面孔一一浮出水面,巨大的事实面前,唐天哲几乎忘了还有呼吸这件事。
为什么他从懂事起就一直寄住在司徒宗的家里,为什么母亲对于父亲总是一副歉意浓浓的表情,又为什么司徒宗叫他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打这场劳什子的仗?一切的起因,都来自于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当朝宰相司徒宗。
“唐老爷是个很温和的人呢!乐善好施又不与他人计较,在少爷还未出世时是在老家苏州一带专职文案工作的秀才,总算跻身于官列中。知县衙门的人敬重老爷的人品,相处地极为不错。那是老爷新婚不久,刚与夫人成了亲,自然是意气风发。一心想着这文员的工作虽不辛苦但钱却也拿的不多,眼下已经是秀才身份,不如就待到春闱之时上京去种个进士,也好光宗耀祖平步青云。
两人商量之下一拍即合,夫人当即表态说会全力支持,合计着投奔她的家姐,也就是司徒宗的三姨娘。二人带了老身举家北迁,长途跋涉赶到江宁城拜会姐夫,司徒宗也有礼,便安排了他们夫妻二人住在客房之中。
岂知这考试哪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不仅要看考试成绩,更要有各名士的推荐。老爷人生地不熟的,来的时候已将入冬,与夫人又是新婚燕尔难舍难分,春闱之事便注定落了榜。彼时夫人已经有人身孕,多了一个孩子就不得不为今后生计考虑。因此夫人希望老爷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安定下来,而老爷则想在三年之后一展抱负,二人话不投机,谁也不能说服了谁,而寄人篱下又难免受气,便逐渐有了矛盾。
至此老爷上下奔波,为三年以后考学之事打点,忘了家中还有妻子在翘首相盼。等夫人生下少爷你的时候,两人依旧是聚少离多,夫人郁郁寡欢,常常找三姨娘聊天打发时间,一来二去逐渐与司徒宗相熟了起来。此后司徒宗便找了各种理由来看望夫人,有时候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沈叔适时的住了口,接下来地事情仅凭想象也能知道了。唐天哲默不作声,这些事情都是在他刚出生的时候,乍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娓娓而谈又荒诞不经的故事,任谁,也是一下子接受不来的吧?
“那父亲和母亲的死,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司徒宗就是畜生!”沈叔提高了声音,在空旷的野地中回音阵阵,“三年之后,老爷虽仍未考取功名,一颗心却定了下来,反思以前对待夫人更觉愧疚,夫人亦有所悔悟,两人关系和解,对于司徒宗的无理要求便一概不闻不问。司徒宗很生气,碍于面子不好将二人赶走,就这样直到少爷长大。前些日子夫人去找三姨娘路过畅意园,竟然……竟然听到司徒宗与周夫人二人合谋阻止蔷小姐嫁给少爷,还要将少爷置于死地!”
第六十三章询问
吃了几天御药房的药,身体也不见有什么好转,想来古代的中药毕竟没有西药那么利索,再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应该是要养一段时间的。好在只是普通的感冒,倒也不妨碍我的正常做事。
“娘娘,刘侍卫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书墨附耳轻声细语道。
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恩,你先下去吧,把他叫进来答话。”
“免礼了,你只说说看事情查的如何了?”见他作势要跪,我开口拦住了,万恶的旧社会总有令人厌恶的习俗,都要把我生生给跪老了几岁。
他喘了口气细细回禀道:“娘娘所料没错,魏美人的死的确有蹊跷。奴才见过其他几个人的尸体,虽也是通体焦黑但有挣扎过的痕迹,魏美人却没有,我仔细检查过了,她的脖间有一道致命的剑伤,若不细看根本找不到,想必是被杀了以后再防火烧了流溢宫造成假象。”
我若有所思地低头问:“魏美人的两个贴身宫女现在人在何处?”
“清碧已经葬身火海了,瑾妍如今和一行人都羁押在宗人府里等待审讯,我单独见了她一面,她想是吓坏了,没有给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刘侍卫抖抖衣服,想必是宗人府的滋味也不好受。
“那宫中各人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刘侍卫摇摇头:“风平浪静。”
看来这最大的问题多半是在瑾妍身上了。我沉思片刻换了话题:“最近樽儿表现如何?”
刘侍卫耸耸肩道:“还不错,只是不大肯吃苦罢了,现在孩子的通病。”
我有些了然:“他从小就比较依赖哥哥,慢慢教吧。可有赵澈的消息?”
“还没有,奴才已经命人按着赵遵给的画像全力去查了。只是后周如今正值战乱,恐怕消息走得没那么快。”
“恩,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替我照顾好樽儿。”我将昭阳搂在怀中轻轻哄着,自从魏美人走了以后我便将昭阳带回了椒房宫当自己孩子养着,她没日没夜的啼哭,连奶娘都没辙。我好不容易才哄得她安静了些。
“娘娘,奴才,还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他话语含糊,说话吞吞吐吐。
我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阿辽阔王爷还没有走。前几日我出宫的时候还见过他。”
我也有些疑惑:“还没有走?不是早和皇上说了回契丹去了吗?你看见他在干什么?”
刘侍卫脸色有些难看,半晌才开口说:“奴才办事不力,一不留神跟丢了。”
我凝神想了想也没什么头绪,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纷至沓来,都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不管阿辽阔有什么阴谋也好诡计也罢,毕竟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要紧事,没准人家不过是出宫游山玩水也不一定。眼下宫中的问题才是首要解决的。我吩咐刘侍卫专心调查魏美人的案子,等得了空再想其他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