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嫂背着一个包袱,与阿香缩在一座房屋的旁边,贴着墙角往大街上看,街道中部的一座房屋前,一个乞丐坐在房檐下的石台上,正在晒太阳。这乞丐,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头发乱而长,几乎遮盖了脸面,穿着十分破烂而肮脏的衣服。他低头闭目,似在打磕睡。姜嫂知道,乞丐就是那个黑衣蒙面人装扮的。
大街上不时便有行人走过,有人瞧瞧乞丐,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阿香朝乞丐瞄了一眼,撇撇嘴,似乎很不满,却又说不出来。
姜嫂觉得,自从与黑衣蒙面人相遇,阿香变得怪怪的。
在沙冰寒的那座秘密房屋里时,阿香起先要求:“喂!你救了我们是不假,我们也感谢你。但是,你不好揭下面罩,让咱们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儿,以后好报答吗?”
黑衣蒙面人呵呵笑了,声音很古怪:“我不需要报答,也暂时不能暴露身份。以后,你们一定会知道我是谁的。现在,我们先把尸体处理掉。”
姜嫂到外面院子里挖坑,阿香与黑衣蒙面人进地洞,仔细搜索,后来把尸体抬出来,与姜嫂一起挖坑。姜嫂便觉得阿香神情开始发生变化,很顺从黑衣人的指示。把尸体掩埋后,黑衣人提出要把玉玺带走,阿香也没有反对。姜嫂觉得,阿香与黑衣人一定背着她勾通过了,很可能两人原先就认识。
按照阿香骄横的性格,能如此乖乖地听从一个男人的话,那这个男人得有多大的权威?
姜嫂觉得,她现在已经成了阿香手下的人,只能一切都听阿香的。
黑衣蒙面人道:“咱们下一步,就是引诱沙冰寒的那个同伙,他名叫连生,让他逃跑,咱们一路跟踪,可以知道他们的老巢。”
“好办法!”阿香立刻赞成,“我可以继续伪装成沙冰寒,与这个连生见面。”
“不可。”黑衣蒙面人却摇头。
“为啥不可?”阿香有些生气。
黑衣蒙面人道:“你伪装成沙冰寒,直接到连生的住地去找他,就有可能露馅。一是我们不清楚连生的底细,如果他聪明过人,我们的欺骗很可能不能奏效。二是他们可能有联络密语,我们却不知道。三是如果进屋里说话,即使对方再愚钝,也有可能因伪装不到位而暴露身份。所以,最佳的方法,就是趁连生到街上时,走近他,跟他联系,使他来不及分辨。”
“这个……”姜嫂第一次看见阿香被噎住了。
黑衣蒙面人继续说:“当然,即使在街上,与连生说话,也得制造一种情境,让连生信以为真。我们要这么办……”
他说了套办法,姜嫂觉得说的太好了,简直无懈可击!而阿香呢,也无词应对,其实是默许了,,三个人便来到了这里。
姜嫂突然对黑衣蒙面人肃然起敬,觉得这才是个能干的男人。
吕离有这么精明吗?
姜嫂摇头。姜嫂不由喟然长叹:唉!可能她从小到大,一直就封闭在家里,接触的男人太少了。也许,正如阿香所说的,她确实应该与吕离彻底割断痴情吧?
突然,阿香在身后用手指使劲捅捅她。姜嫂回过神来。原来,乞丐慢慢地抬起了头。他身后,房门被推开,一个健壮敦实、二十四五岁的汉子从里边走出来。他站在门口,先是向四外看看,随后盯着乞丐,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情。他似乎向乞丐说了句话,但乞丐没有任何反映。他便皱着眉头,向大街的这边走来。
姜嫂有些紧张:“阿香,他过来了!那个连生,过来了!”
“我早就看见了!”阿香声定气闲,隔着她的肩头向大街上望,接着轻轻地说:“姜嫂,你就不能稳当点儿?”
姜嫂忐忑,一时没有回答。
阿香突然变得决绝,发话道:“姜嫂,记住你的任务,我要开始行动了!”
“好,好吧!”姜嫂不得不回答。
阿香越过姜嫂,慢慢走到大街上。她步伐稳定,穿的是沙冰寒的衣服,也完全是沙冰寒的作派。姜嫂犹豫一下,凋整了一下心态,将身后的包袱整理得更稳当,缓缓地跟出去。她的角色,是跟踪者,必须做得像,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姜嫂告诉自己:你可千万不能慌张啊!有阿香和黑衣蒙面人,你怕什么呢?要按照阿香教导的,做个真正的跟踪者,演戏给连生看!
姜嫂真的就镇静下来。她变得很老练,离阿香能有几十丈远,不急不缓,似乎在随便溜街,又似在看周围风景,样子很轻松,不时便调整一下所背的包袱。
连生离老远就看见了装扮成沙冰寒的阿香,也看见了跟在大后面的姜嫂。他变得小心翼翼。阿香走近前,看周围没有人,便学着沙冰寒的口气,很清楚地说道:“连生,已经有人盯上了我,情况很危急。你要装出不认识我的样子,走过去。等我把跟踪者引开后,你马上撤离,回家搬救兵。快,快,快!”
阿香说着话,走过去了。连生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听到那些话后,竟然变得越加漫不经心,接近姜嫂时,眼睛望着别处,姜嫂却也没有看连生,两人几乎擦肩而过。阿香越过乞丐身边,乞丐似乎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鼾声。
阿香来到一处拐角,立刻拐进去,贴到墙边,向外看。连生继续平缓地前行,进了一家商店,而姜嫂也拐过来,立刻打开包袱,里边装的是她与阿香平时穿的男装。两人快速换好衣服,阿香卸去脸上的伪装物,两人又成了一主一仆的两个年轻男人。已经连生从商店里出来,往自己的住房而来。坐在他住房前的乞丐,此时已经醒了,舒展着腰身,站起来,迎着连生走去,不时地便推开一家店铺的门,讨要吃的。
他迎着连生,伸出手:“帮帮我吧!”
连生很不耐烦地掏出一支钱币。乞丐接过去,连连鞠躬:“谢谢,谢谢!”
连生回到自己的住房前,进去了。
姜嫂担心:“他会不会从后窗逃跑啊?”
阿香讥讽地道:“你看看咱家的那个大要饭花子,跑到哪里去了?”
姜嫂一看,乞丐正往后街走,身影在墙角处消失了。姜嫂明白了,他是到后街去监视连生了,不由佩服地咂咂嘴:“真行!”
阿香马上不乐意了:“你是说,我不行?”
姜嫂慌了:“没有,我没有说你!”
阿香气哼哼地说:“姜嫂,我可救过你,你别忘了!”
姜嫂连忙说:“我不会忘的。”
心里想,这阿香,脾气是太大了!
她俩不知道,此时的连生,正在屋里下跪。他神情庄严,连磕了三个头,眼睛里泪水盈盈:“沙大哥,我知道你遇害了。这两个人,其实是女人,穿着你的衣服,学你说话的语气,来蒙骗我。而那个乞丐,是在门口监督我。沙大哥,我是你一手提携的,教我浑身武艺,又救过我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咱俩是亲兄弟,永远的亲兄弟,我得为你报仇。我要将计就计,引诱他们,亲手杀掉他们,肢解他们,为你出气!沙大哥,愿你在天之灵安息。”
连生站起来,脸上一瞬间露出杀气。他急速地穿衣戴帽,整好行装。他往大门处走时,又现出一付敦实憨厚的样子,出了门,沿着大街,慢慢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阿香和姜嫂随后跟上。
姜嫂问:“那黑衣蒙面人呢?”
“咱不管他!”阿香说完,神情奇异地望望姜嫂,“你咋怪怪的,好象对这个男人挺上心的?”
姜嫂用力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他应该跟上来。”
阿香吃吃笑了,又是那个调皮的爱恶作剧的小丫头了。如果不是在街上,她也许就会上来捉弄姜嫂,让姜嫂无地自容。
“我告诉你,姜嫂,”她还是没有忍住,辣劲儿、蛮劲儿又上来了。“你别把所有的男人都看成天神。他蒙着面,一定是奇丑无比,很可能满脸癞疮,豁鼻歪眼,只有半拉耳朵,像鬼一样,会吓得你灵魂出窍的。”
“啊,能吗?”姜嫂心实,竟然信了。
“哈哈哈!姜嫂哇姜嫂,让我说你啥好呢?快跟上吧,别把人跟丢了。”
姜嫂加快脚步,心里却满是疑惑。
出了西城门,连生竟然在城外的农家中买了匹马,骑上,飞驰而去。两个女人不得不撒丫子追赶。城外是大片的树林,听到前面的马蹄声越响越远,两个女人累得气喘吁吁,呲牙咧嘴,汗流浃背。
正这时,侧边传来一阵马嘶声,几匹佩着鞍子的骏马急奔而来。阿香大叫:“姜嫂,停,停住,截马!”马来到跟前,阿香一跃而起,却不料,最后面的那匹马上,猛地坐起一个人来,正是黑衣蒙面人。阿香身子一扭,落回原地。
“怎么是你?”她大叫。
黑衣蒙面人喝叫一声,几匹马立刻停住。
“上马,追!”黑衣蒙面人发出喊声,低气十足,威风凛凛。
阿香略一犹豫,咬咬牙:“好吧!”她的神情很清楚,既惊讶于黑衣蒙面人的未卜先知、虑事周到,却又有些不服气。她飞身上马,姜嫂也随即上了另一匹马。两个女人策马向前追赶,黑衣蒙面人却朝侧面驱马而去。
“他这是要到哪里去呀?”姜嫂心里想,却没敢说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