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天,静照西厢。
银辉如霜,层层叠叠地挥洒下来,透过了雕花木窗,投在苏焚香的香寝前,如梦如幻,恰似绣床上两人此时迷离的眼神。
苏焚香面sè微cháo,气息有些急促,吐气如兰,她目光痴痴地看着萧然,贝齿轻咬,哪里还是平rì里那不咸不淡的模样?
“萧然……”
“焚香……”
两声轻唤同时在房中响起,声sè迷离,宛若空谷幽响,情意款款。唤声传入彼此的耳中,直如来自肺腑深处的呼唤,两人身子一同颤了颤,似是要在这轻唤声中幻化成一阵渺渺清风,往那九霄而去。
这往生极乐露有着比媚药更为霸道的功效,却绝不是媚药,二人此时都很清晰地知晓彼此是谁,知晓会发生些什么,只是那种牵扯着灵魂的迷幻之感教人无从拒绝。
烛光摇曳,月sè迷离,厢房中意渐生。
“萧然……我娘亲……蜜茶……”
苏焚香的脸sè微微挣扎了几分,心中的抗拒之意方起,便被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拉扯抚平。她此刻直觉自己仿若躺在云端之上,身若飞羽,而目光所及,便是萧然那勾人魂魄的浅浅笑意。
“我是来娶你的……”
“娘子,小生有礼了……”
“待我自立门户,成就一番基业,再将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庭……”
……
往昔历历,萧然轻柔中透露着霸道的话语在耳畔轻响,苏焚香隐藏在心底极深处的那丝情愫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被无垠地放大了。她本是至理之人,而至理者往往便是至情者,当那抹情愫占据她整个身心乃至灵魂之时,她便想要投入到那放浪不羁的少年怀中,将自己融化成水。
素来静若秋水的苏焚香尚且如此,萧然更不必说,此刻他半跪在床沿之上,眼睛盯着香床上娇喘微微的绝sè美人,浑身便如兽血在沸腾。他感觉自己仿若要羽化成仙而去,而床上那女子,便是自己成仙的契机。
俯身,低头,萧然的双唇落在苏焚香粉嫩而白皙的香额之上,直让后者轻颤不已,发出一声足以让整个燕京的男子化身为野兽的低吟。
伸手抚过那如瀑的三千青丝,萧然微湿的双唇离开苏焚香的额头,复又落在她那玲珑的耳垂之上,就那般轻轻含着,唇舌轻挑,浓厚的鼻息钻入苏焚香绯红的娇耳里,引得她低吟不已。
烛光在透窗而入的夜风轻轻摇摆,西厢里意又浓烈了几分。
四片唇瓣终是轻轻相触,便如金风玉露一朝相逢,再多的言语也无法名状这胜却人间无数的美妙之感。萧然支撑着身子的双臂放松下来,他俯身到了苏焚香那娇躯之上,肌肤相亲,两人唇舌相交,一时尝尽百般滋味。感受着自己身下那轻轻扭动着,渐次火热的娇躯,萧然再也按奈不住,一只手不自禁地来放到了苏焚香的领口之上。
“萧然——”
苏焚香的双眸中再现挣扎之sè,只是那抹挣扎在顷刻间便被瓦解,她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口不从心,只得贝齿紧咬下唇,轻轻道一句,道一句:“你,你温柔些……”
萧然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自然不会行那禽兽不如之事,苏焚香这句轻语便将他腹中yù火彻底引燃,他那停驻在苏焚香领口上的右手急不可耐地摸索了起来。
罗裙轻解,褪去,裸出两抹白皙的香肩……
亵衣两分,褪去,露出一副被撑得圆润的黑sè绣花抹胸……
抹胸轻揭,褪去,弹出一对形如双梨的傲挺……
烛火燃烧到了尽头,闪出最后一抹光亮,不甘地在烛泪中灭去,房中只余浅浅月光,投shè着香寝之上的香艳场景。
萧然的双手覆在那对圆润之上,竟不能满握,感受着手中柔软而紧韧的坚挺,他腹中兽血又燃烧得旺盛了几分,他将身子缓缓往下挪去,嘴唇翕动,yù向那粉sè蓓蕾袭去。
便在这时,苏焚香双眸中的迷离之sè忽而敛去,目光变得有些木然,她嘴唇未动,却是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咤,这咤声有如来自亘古,却又那般清晰可闻。
看似低闷的声音传入萧然的耳中却如同在他耳畔轰响一记惊雷,他眼中的迷离yù火瞬间散去,目光变得有如苏焚香一般空洞木然。苏焚香的身子忽而仿若散发一出一股莫大的排斥之力,形成一道无形的护罩,将萧然弹了开去,重重地弹到了床栏之上。萧然背倚镂雕床栏箕坐着,目光木然而定定,直直地看着似是被人缓缓推扶起来的苏焚香。
西厢外的花圃中,苏夫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处,那处月光照拂不到,夜sè将她的身形遮掩得极好。今rì她早有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西厢,如今夜已深沉,除却几只虫豸间或发出一些声响,这周遭便静谧得有些怕人,所以萧然身撞窗栏的声响在她的耳中显得格外清晰。
听得这声响,苏夫人不禁惊得捂住了嘴巴,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兀自喃喃道:“想不到萧然那小子瘦弱的身板竟如此生猛……”
“莫非是我那闺女遗传了老娘的本事,翻身为女皇?”思及至此,苏夫人不由得忆起自己当年闹出的动静似乎比这更大了几分,顿时霞飞双颊,连忙张目四顾,生怕有人看见她此时的脸sè。
“照理说焚香的xìng情不似我半分呐……”苏夫人有些疑惑起来,忽而她双目圆睁,想起了什么,脸sè变得极为不甘,忿然道:“定然是那灵药的功效了,早知如此,我就该留一点给我家那糟老头,让老娘也享享这神仙般的滋味啊……”
愈想愈发悔恨不已,苏夫人不由得悔得在跺起脚来。
然则此刻的厢房之中,全然不似苏夫人想象的那般香艳而激烈的景致。
苏焚香上身不着寸缕,就那般赤.裸着,不知何时她的身姿已成趺坐之态。她双腿盘成一个莲座,双目紧阖,双手平置于腿上,两个纤美的食指分别触着拇指的根部,若有识得佛家手印的人一看便知,这分明是佛门有名的大智慧印。
便因苏焚香身上异变陡生,这房中的香艳意尽褪,渐次被一股神圣的佛家气息弥漫,隐约中,苏焚香趺坐的身子似是散发着淡淡金光,直与投shè在房中的月光交相辉映。
此时此刻,苏焚香却是感觉自己仿若置身于一个飘渺而神圣的梦里。
梦中,佛国。
有钟声铿然响起,有鼓声沉沉传来。
那便是暮鼓晨钟。
有无数琉璃佛塔沐浴在rì光之下,光影斑驳,美轮美奂之中透露着神圣的佛家气息。
有无数僧侣趺坐于佛殿之内,口中吟唱不止,手中念珠转动不休,庄严肃穆。
有无数佛徒叩拜于佛像之前,焚香祷告,经纶默念,神sè虔诚。
苏焚香看到一名身披素纱的婀娜女子,赤着玉足,盘坐在佛光之中。女子脸上掩着素sè纱绸,不辨面目,那双眼眸清澈似水,沉静如冰,双手食指指尖与拇指根部相处,智慧而端庄。
女子轻声梵唱,声音净美:“如是我闻,三千世界,渺渺众生,万物生灭,不离四劫。成住坏空,是为缘法,是为轮回,是为智慧……”
静坐如莲的女子忽而素手疾晃,宛若穿花引蝶,舞出道道残影,庄严而静美。便在这刹那间,她已变幻了一万三千六百次手印,每一道手印皆化作一个卍字佛符,闪烁的金光的佛符在梵唱声中疾疾地向远方飞去。
那佛符乘着清风,飘到了云端之上,便引来一场雨水,云下是早已干涸龟裂的土地。有农夫跪在雨水之中,喜极而泣,额头叩在坚硬的干土之上,磕出一道道血痕。
那佛符闪着佛光,降临在贫瘠的荒漠里,便引得寸草不生的土地绿意横生,顷刻间便茂然于四野。有牧民单膝着地,右掌抚于胸前,言语着晦涩难明的恩谢,从rì生到rì暮,不见身起。
那佛符携着智慧而悲悯的气息,落在遍染瘟疫的村庄里,佛光轻洒,便将那一张张苍白的脸孔度上一层金泽,村落里随处可闻舒坦的呻吟。有村民跪拜在菩萨像前,手持清香,默颂不休,香烟袅袅,经年不绝。
如斯场景在人间每个角落呈现,宛若渺渺上苍展露的神迹,一如来自亘古的传说。那莲坐的女子便是菩萨,便是真佛,她的一道手印便可化作一场甘霖,一举一动,便能牵扯起人间众生的喜怒。
苏焚香身若飞羽,置身清风之中,俯瞰着人间的诸般神迹,神sè迷惘。
“我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你从来处来,还往来处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