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后的那几天,我有点惶惶,也有点麻木。
惶惶大概是因为舒坦的日子过久了,现在麻叔带了一万的人马,好日子好到头了。麻木是我不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会不会比我之前经历的还坏。
刘锤子一再催促我备战,我却一直没什么动作,也不知道准备什么,麻叔有一万人呢!每次刘锤子来,我只好跟他喝酒,到最后宾主尽欢,看着刘锤子大醉而去,我挺满足的。
所以,在麻叔大军来临前,我的主要工作就是一边尽情享受着为数不多的好日子,一边暗中盘算自己在袭山的细软、收藏有多少,到时候逃跑如何带上方便。
可是才过两天,就有前哨报告说,麻叔大军已到达袭山三十里处。
我当时因为宿醉刚睡醒,头蒙蒙疼,刚听报有点慌,穿半天鞋子也没穿上。等到穿上,想到三十里还长,走半天也说不定到不了了呢,就又把鞋子脱掉又上床睡觉。
忽又想起那些细软、金币什么的,我又起身收拾一通,裹在一个包袱里才又放心睡去。
等到下午起床,我终于神清气爽,这时,络腮胡差人报告说麻叔大军前锋已至10里,问我采取什么对策。听完报告,打发他走,可那报告的小兵非要问采取什么样的对策。
我拍拍脑门,想了一个词告诉他:静观其变。
那小兵得令后,飞快地走了。我让人把二蛋和柳枝叫过来,二蛋很迅速地从他的菜地过来。我跟他边吃糕点边说闲话。
我说麻叔带着一万人的军队来打我们了。二蛋哦一声,继续吃着糕点。我又说:“麻叔带军队来,是要踏平袭山,杀我们的。”
“哦。”二蛋仍旧是平淡的一声。
我几乎无语了:“麻叔带人来要杀我的,我会被杀死的!”
“你刚才说什么?”二蛋嘴里满满糕点,表情惊讶:“要杀我们?”
“对呀,我也会被杀死的!”
顿时,二蛋的表情要哭了,张着嘴,里面嚼得半碎不碎的糕点看得一清二楚。顿时,我也要哭了,只好拍着二蛋的肩膀:“我不会死的。放心放心!”
二蛋又询问了一遍,我再次给确认了之后,二蛋才放心地继续吃糕点。
可这边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吃了三块糕点,二蛋吃了十块,柳枝还不过来。反倒让人带话来说很忙,没空过来。
我心想这节骨眼了还忙呢,就怀揣着包袱带二蛋去看柳枝。原来,一只母羊怀孕要生了,柳枝正在羊圈里忙着帮母羊生小羊。
看到柳枝满头大汗,我说:“很忙嘛!又是治国理政,又是关心畜生们的生育问题,挺能干的,过日子肯定错不了!”
“那怎么办?跟着你到处跑,到哪儿都得整得像个家的样子吧。”柳枝没好气地白我一眼。忙活一会儿,柳枝突然抬头看我一眼和二蛋,笑话道:“怎么着,你们这是要逃跑么?”
我还没回答,一个小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大王!乌奴**队已经攻入袭山营寨,弟兄们一下子都没冲散了!”
“什么?”我震惊道:不是前锋还是有十里的吗?”
那是咱们的情报失误,算错了!当时乌奴**队前锋距离咱们也就5里不到了!”
我心中一咯噔,想坏了,没时间逃了。赶紧就去抓柳枝的手,准备逃跑。但柳枝死活不走,说:“羊也是一条命,这母羊难产,我走了它会死的!”
我说:“你待会不走,会死的!”
柳枝头也不抬:“我不怕!”
我说:“那乌奴国的人,你也知道的,贪婪好色,捉住你了是要做压寨夫人的!”
柳枝接着忙活:“我已经是压寨夫人了!”
这时,山下响起一阵呐喊声,一群衣着玄色衣衫的队伍突地冲过来,个个举着明晃晃的刀,在阳光下的照耀下几乎耀花了我的眼。营寨四处已是烟火弥漫。
柳枝问:“这群人干什么啊,怎么吵吵嚷嚷的,让不让人安心工作?”
“这群人是来杀咱们的,乌奴国的一万军队!”
她手里仍不停,把一只小羊接生下来,中间伸头往外看了一眼,突然脸色巨变:“这群人还真的打打杀杀啊……”
刚说完,一个玄色衣衫的乌奴国士兵冲了上来,看到我们阿呀呀地举刀就砍。柳枝见状,乱声尖叫地躲在羊圈的一边。
我和二蛋躲闪过去,二蛋说:“哥,这人为什么砍我们?”
“笨蛋,他就是要杀我的!”我气急败坏的说道。
那士兵一刀砍空,第二刀又要砍了过来。二蛋挡在我的前面:“请问,为什么要杀我家哥?”
那士兵一看人高马大的二蛋挡在前面问话,顿时表情一愣。
我在那边骂道:“把他扔下去!他们就是想把我杀掉吃肉的!”
二蛋刚想再问,我着急喊:快把他扔下去。二蛋抓住还在举刀发愣的士兵,一把给丢出去,正好砸在几个刚爬上来的乌奴国士兵上,几个人一块翻滚到山坡下面。
我跳进羊圈,去拉柳枝:“姑奶奶,快走啊!可柳枝说:再等等,还有一个小羊没生下来!”
“好吧。”我对二蛋说:“二蛋,你看那些穿黑色衣服的,都是想来杀我吃肉的,都是坏蛋,你把他们都扔下去!”
二蛋在外面斗得正凶,但仍是不慌不忙应一声:“好嘞!”那些士兵跟二蛋打,就像一群小孩跟大人打架,二蛋在旁边捡了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一棍子轮下去,就有一排士兵给扫下去。
羊圈里,柳枝又接生下一只小羊,我再次扯她的衣袖:“快走。”柳枝看看母羊肚子,正要走,但突然又蹲下去:“貌似还有一只没生!”
我顿时有种崩溃的感觉。
不过那时的情形很奇特,我一边看二蛋在外面打架,一边看柳枝在羊圈里接生小羊,都像看戏一般,刚才的那种焦急和危险感蓦地都莫名没了。
又一只小羊终于给接生了下来,完事的柳枝洗了把手,把我拉走时,我脑子里竟然想:我是不是也这样生下来的?
在二蛋的掩护下,我和柳枝顺着一条僻静的小道奔逃而去,准备趁一片混乱从袭山营寨的一个侧门逃到外面。
但是到那儿我却傻眼了,因为络腮胡、马面条带着一帮小弟都在那个地方呆着,而且被乌奴军队重重包围。络腮胡看到我,惊喜交加:“大王,你可总算来了!弟兄们静观其变一直到现在,你看大家伙都没散,听您的,咱们该怎么打?”
络腮胡一脸诚恳、敬畏和期盼,还外加一点欣喜的表情。再看被困在此的袭山帮兄弟们都望着我,表情也跟络腮胡一模一样,我顿觉压力极大,头皮发麻。
在大兵压境众目睽睽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向一个高台上,可能是太紧张,我脚下一滑,竟然摔倒了,怀中所揣的包袱给抖了出来,那包袱在台阶上滚了几滚,最后里面的金币哗啦一声撒了一地。
现场的人包括我都惊呆了,络腮胡和马面条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正暗自叫苦该如何圆场的时候,只听见柳枝高声喊道:“袭山帮的兄弟姐妹们,咱们大王所有的金币都在这儿了,凡杀一敌人保卫袭山寨有功者,赏金币一枚!”
现场在片刻沉寂之后立刻呼声雷动,柳枝帮忙把散落的金币都装回包袱,然后高举着向大家展示。我趁机接着说道:“凡活捉一敌军将官者,赏金币10枚!”
袭山帮众人呼声更高,络腮胡和马面条也一扫刚才的诧异,举着刀剑高声欢呼,满脸的欢欣鼓舞,甚至有部众立时拎着武器冲进了乌奴**队中,一通砍杀,竟然把乌奴**队打得稍稍退却了。
我看着大伙士气大振,于是叫二蛋和柳枝紧紧跟在身边,命令络腮胡和马面条冲锋在前,自己抢过一把士兵的刀高举着,大声呐喊,带领大伙朝着乌奴**队的大队人马冲去。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盖世英雄附体的感觉。
看到我袭山帮士气如虹、杀声整天,那边乌奴**队到自个先怯了,扔下手中的武器掉头就跑。我当年跟麻叔也是故知,对他训练军队的手法还是了解的,今日一战,果不其然!
乌奴国士兵扔掉武器,甚至把靴子也脱掉,光着脚丫子跑。我带领着大伙一路乘胜追击,跟在乌奴国溃兵的后面紧追不舍,中间捡漏俘虏了几个累得跑不动的乌奴国士兵。
直到自个儿累得跑不动了,大伙才蹲在地上歇息,二蛋由于身形巨大,累得坐地上直翻白眼。
突然一阵牛角声吹起,接着是一片巨大的隆隆声,整个大地震动起来。
我起身一看,发现我们被乌奴国大批的骑兵团团包围了!难道是诱敌之计?看数量乌奴国骑兵有数千人,而我们这边就百十个人。顿时,大伙脸色均是惨白一片,连二蛋都压低了喘息声,惊讶地看着黑压压一片的骑兵。
我惊恐不安地扫视一周,发现在骑兵较为集中的地方,有个将军模样的人被团团簇拥着,只听见他高喊一声:出击!乌奴国骑兵们开始发起攻击,目标朝向我们奔袭而来。乱军之中,我终于看清,那个发号施令的将军就是麻叔!
我们这边还没等骑兵冲过来,人率先就散了,络腮胡和马面条看情形不对,对我喊一声:大王逃命啊!扔下武器就跑了。在慌乱之间,我紧紧抓住柳枝的手,让二蛋跟在身侧,急寻逃跑的地方。
由于被乌奴国骑兵包围,只在东南方向有一条壕沟是个缺口,于是我和柳枝、二蛋下了壕沟,但壕沟里挤了不少人,极难行进。于是我命令二蛋在前面开路,三人才勉强从骑兵的包围中逃出来。
但是乌奴骑兵又追上来了。二蛋殿后,我拉着柳枝顺着一条偏僻山路逃窜。
在跑到山口的时候,我发现二蛋没跟上来,回头看一眼,发现二蛋已被十几个乌奴国士兵用大网给罩住,硬生生给拉到在地上。罢了!于是我拉着柳枝继续跑,没跑几步,发现前面有人,急忙又拉柳枝躲避起来。
不想柳枝倒喊起来:“三只耳朵!是你吗?”
她挣脱了我的手,跑了过去。我出去一看,果然是三只耳朵!
不过几年之间也没长高,变得又黑又瘦,他旁边的小夜叉也在。柳枝兴奋地把三只耳朵抱在怀里嘘寒问暖,我看着一时比较尴尬,于是就把小夜叉抱了起来。
跟三只耳朵还没怎么叙旧,前面斜刺里又杀出一支乌奴**队,领头骑马的正是麻叔。麻叔大喝一声:“歹,反贼哪里逃!”舞动长枪就过来了。
眼看麻叔的枪头就要扎到自己身上,却听到一声奇怪的大喝:“啊!”我扭头一看,是三只耳朵再发声波功!
大约三只耳朵的功力有所长进,声音发出去简直地动山摇,听得人心肝肺就要跳出来,直觉眼前一黑。
等声音停止,面前已是伏倒一片。麻叔连人带马被掀翻在地,周围的士兵纷纷口吐白沫,兀自在地上挣扎哀号。
“三只耳朵,见到你真是福气呀!”我不禁摸头夸赞三只耳朵。
三只耳朵依然很热情,不过跟柳枝比就差许多,他把我的手从他头上拿下来,说:“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柳枝插嘴道:“你们别只顾着说了,仗还在打着呢!”
那边二蛋从大网挣脱出来,跟我一块把麻叔五花大绑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麻叔睁开眼,看到是我,不知道身体上的疼痛,还是认出我就是之前的挑粪工龙霸天,表情痛苦地把嘴鼻子眼都挤到了一块。
按照柳枝的提议,麻叔被捆绑着吊在袭山一个长得特显眼的大树上,让他对着四周正冲杀不已的乌奴**队讲几句话。
麻叔想了想,很顺从地说:“我们输了!回家吧!”
那些乌奴国士兵们看到主帅被我们捉了,再没有战斗的必要,于是纷纷四散开去,就这样,擒贼先擒王,我,袭山帮的山大王带领着我的手下打败了乌奴国!
后来清点战场,我发现跟我想像中尸横遍野的战场景象完全不一样,袭山寨被烧了些建筑,但我走半天,没见着一个死尸。
等最后的结果出来,我大吃一惊,因为一场上万人参与的激烈战斗,双方只是伤了百十号人,竟然没杀死一个人.
对着大胜乌奴国后归队的络腮胡,我说:“我记得我冲下山的时候,明明砍死几个乌奴国士兵,怎么都没砍死么?”
络腮胡想了半天,嗫嚅道:“可能……他们装死!”
“你确定一个都没死?”我十分惊讶。
“没,对了有一个。”络腮胡突然想起来了,我一听顿时也来劲儿了,想着堂堂一个山大王总得有点功劳的。
络腮胡突然一拍脑门,说:“有一个,有一个是死了。就是咱们抓的一个俘虏的腿受伤了,我们把他放到马上准备驮上山,谁知道他打一个喷嚏,身体不稳竟从马上摔下来,摔死了!”
络腮胡说完,一脸欣然地望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