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的一个黄昏,当我悠然斜靠着一块山坡上的石头,啃着鸡腿,喝着小酒,目光随意地撒向四处,却突然于山坡下的关卡处突然发现了一个熟人。
这个人混在一队商旅中,裹得厚实的一身褐色衣服,依然遮不住她曼妙的身姿,我只瞧见了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阿婕。
我望一眼那边柳枝正在菜园里忙碌的身影,悄悄地溜下山坡。在出关卡的时候,守卫的两个喽啰一看是我,争着奉承讨好。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让他俩滚开,可这会功夫,那队商旅已然走远了。
天色渐暗,但我还是顺着大路快步追了上去。袭山的关卡之外数十里内无旅店之类,所以我笃定这商旅会停下来宿营。追了四五里,等到天全黑下来,才在路边看见一堆篝火。围着篝火,商旅的车马和搭起的帐篷停在旁边。此时人畜已经休息,声音并不嘈杂,也只零星见着几个走动的人影。
我靠近绕了几绕,才在一处帐篷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阿婕所在的位置距篝火稍远,身形朝外。她神情淡漠,抽水烟的动作有一搭没一搭。
我悄悄靠近,快到跟前的时,我突地猛扑上去,狠命地把她扑倒在地,接着就撕扯她的衣服。阿婕哎呀一声,很快反应过来是我,紧抓住我的手,低声道:旁边有人!
我一听,就立即拖着她向外走。阿婕挣扎着,嘴里叱骂着,我一着急就腾出一只手捂着她的嘴。
在感觉已经有段距离时,我松开阿婕,把她放到草地上。阿婕喘着粗气道:好你个龙霸天,敢这么对狐仙,不怕我杀了你嘛?
然而我已经等不及了,我着急把自己的衣服脱掉,又去扯阿婕的衣服。我口中喃喃道:那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等到周遭都安静下来,我和阿婕平躺在草地上,眼望着漆黑的天空。好一会儿,我说:你怎么不讲你的故事了?
见没回应,我接着说:没想到世上还有你这样任性的狐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玩把戏,捉野男人,做生意,下回再遇见你,你是不是又换了个行当……
阿婕依然眼望着天:“你要是像我一样长命百岁,就该知道日子有多无聊了。”
“是啊,像你这种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你真以为刚才我不敢杀你吗?”阿婕的话语里有些许怨气。
然而我一听,一种伤感却涌上心头,就叹了口气,往阿婕那边挪了挪,俯伏在她的胸脯上,小声道:“知道你敢,你就杀了我吧!”
停顿了一阵,阿婕伸出一只手抚摸我的头,语气淡淡:“回去吧,有人等着你呢。”
我平躺身体,双手叠放在脑后,吐一口气:“我不想回去。”
那边阿婕吸着水烟,沉默了一阵儿,突然缓缓道:“从前,我爱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英俊,温暖,笑容迷人,对他我倾注了全部,可纵然我爱到发狂,到最后也没得到他,他跟另外一个女人跑了。从前,我也有一个非常爱我的妹妹,她聪明,孝顺,善良,我们形影不离,一块玩耍,一块分享彼此的小秘密,日子过得好不开心。可是后来,她却死了。”
“这好像与你之前讲的不太一样……”
“有区别吗?他们都已经死了。”阿婕的语气仍是淡淡,我听得到她细微的叹息。
春天来了,日子渐渐暖和。在柳枝的安排下,袭山的山坡上养了些牛羊,一来可以宰杀吃肉,二来也能够接济抢劫青黄不接的日子。
马面条弄过来一批马养着,说有事可以给大伙骑,也好壮大队伍。二蛋则开垦了一小片田地,本来他说要种小麦,给柳枝劝说改种了青菜。
在刘锤子的具体带领下,原来的那帮小弟轻车熟路地征收过路钱,进一步提高了标准和要求。即使在天气恶劣的冬季,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把商旅们的货物和钱币直接抢光。
又因为在袭山这一片,我们规定凡过路抽钱的比例,固定为十分之一,而且言出必践,坚决不搞诸如歪门邪道、贪小便宜的勾当。
所以,袭山帮声名远扬,在民间评价上并不太难听,抢亦有道,算是给我们最公允的评价。
周围人都忙忙碌碌,我倒成了大闲人。
平日里挂着一脚趾甲大摇大摆地晃来晃去,有事没事叫上二蛋跟上,所到之处人们一看见二蛋那么个大块头和我脖子上硕大的脚趾甲片子,都面露惧色,对我这个山大王毕恭毕敬,伺候得非常周到。
有时候心情好,我跟大伙赌赌钱,吃吃喝喝,,再一块收收过路钱,赏服务周到的喽啰几个银钱。人们都夸我体恤下属,能够与属下同甘共苦,实在是个百年难得的好帮主,好大王。
总结我的前半生,感觉日子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畅快过。
我有些飘飘然了,更在之后的日子里,爱上了喝酒。每日醉醺醺的回去少不了柳枝一阵臭骂,我自个也会骂,骂自己,骂别人,骂爹娘祖宗,有时候不过瘾还会对着夜空长啸几声。
啸声昂扬激越,惹得大黑鸟飞出林子外,山上山下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有时候想,对满足于当一个山大王的人来说,醉生梦死或许并不是一个错误。
饱暖思**。在袭山的小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的时候,某些人的花花肠子蠢蠢欲动了。
起初不过骚扰过往的女旅客,调戏两句过过嘴瘾,后来胆子大了,坑蒙拐骗各种法子搞女人,大白天勾引良家妇女,甚至为此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袭山一带被搞得鸡飞狗跳,连带收入也大受影响。
其实这种情况让我很头疼,因为免不了加入偷玩几回,除了警告他们注意分寸外,只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帮混蛋丝毫不知收敛,直到某天碰到一性情刚烈的女子,誓死不从,几经交锋,差点闹出人命来。
柳枝知道后大发雷霆,把那个撞墙撞得头破血流的姑娘好生包扎,赔些好些银钱送走后,又抡了一皮鞭,把那几个闹事的叫出来,当着我的面挨个抽打,大骂猪狗不如的畜生。
闹事里面有刘锤子,一样痛快地挨了几鞭子。这货清楚我跟柳枝的关系,就把两个漂亮的女奴送来,好彻底拉我下水。
不巧的是手段低劣,被柳枝发现了,柳枝更是怒不可遏,当即把两女奴放了,逼我亲自罚了刘锤子一顿鞭打。
最后,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她又让我颁布了一条铁律:袭山的每个男人,只准在对方自愿的情况下,配一个女人;如有违者,割***。
严格来说,这条铁律已经足够仁慈。袭山的女人狼多肉少,一个男人霸占多个女人本来就容易诱发不稳定因素,影响团结。
刘锤子等纵然不痛快,却也只有乖乖听命,一向谨慎的马面条本来在观望,见铁律颁布后,兴高采烈地招了一女子回去。
一段时间后,袭山的高层基本上都实现了一夫一妻的小日子——当然是天地作媒,唯二的例外是我和二蛋。
我属于老情况,跟柳枝虽然没什么实质关系,但大伙都嫂子长嫂夫人短地叫柳枝,柳枝除了发怒时,基本不怎么反对。
二蛋大概由于身高的缘故,始终没有女人问津,不过人家也不为这犯愁,每日生活极为乐观向上。
高层的问题大致摆平了,但中层底层的问题仍在,所以时不时地仍会发生一些伤风败俗的事情,什么几人一块玩耍,跨物种恋爱了。饶是柳枝,也皱紧眉头。
几个月后,一个自称服务上流社会的“流动马车夫”自燕国进入袭山地带,首先受到基层群众的热烈欢迎。
这个“流动马车夫”其实就是一个移动妓院,带来了一大群各种肤色各种类型的漂亮姑娘,开设的服务五花八门,简直吸爆眼球。
基层群众骤然迸发的热情感染了中高层,于是中高层也纷纷出动,加入到“流动马车夫”无休无止的狂欢活动中。
柳枝虽然对这种事深恶痛绝,但无能为力,因为显而易见,“流动马车夫”受到袭山上下的一致欢迎,人人兴高采烈,无形中增加了高中低各阶层的凝聚力,而且除了可以收税,还毫无危险性。
不过她给我规定了一条:不准我去“流动马车夫”。我问原因,柳枝说:袭山帮不止有大哥,还有一位嫂夫人。
说这话时,她眯起眼睛,看我两眼,就望向别处去了。
不管怎样,男人们的裤腰带问题得到了圆满解决,袭山一带自此秩序井然,道不拾遗夜不闭户。
可是时间久了,即使不是自己找事,别人也会找事,即使不是人找事,畜生们或者老天爷也会找事的。
事端的由头是这样开始的:某天,一头发春的母牛擅自脱离了组织,经过艰苦的跋涉,终觅得爱侣。一番恩爱,竟然把公牛带回了家。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涉及下半身的裤腰带问题,跟当年小夜叉勾引乌奴国琴夫人的三公主事件颇有相似之处。
由于母牛、公牛分属两个主人,公牛的主人便找上门来索要公牛,可是公牛耍小性子,无论如何就是不愿离开母牛。
公牛的主人只得暂时回去,过段时间再来时,发现母牛怀孕了,于是提出了母牛肚子里小牛的归属权问题。
母牛的主人不容讨论,反而一阵嘲讽,于是两人言语不和就打起来。
结果是公牛的主人给打了回去,门牙被打掉两颗,脸上蹭了一块皮儿。说来也巧,这公牛的主人是乌奴国琴夫人的表弟的三姑家的表亲。公牛的哥回去后,在琴夫人面前一番痛哭流涕的诉苦。
注意,这里又是琴夫人,好像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由于涉及到国格、尊严以及边境安全问题,知晓大义的琴夫人最终说服了乌乌奴国王,要发兵攻灭袭山帮。
就这样,起初是一对牛男女刻骨铭心的爱恋,到后来引发了一场旷大持久的战争,公牛哥一方:乌乌奴国,母牛哥一方:袭山帮。
作为袭山帮的山大王,听说要打仗,第一反应是热闹好玩,又听说乌奴国声言要派一名叫麻叔的骠骑大将军出战,誓要剿灭袭山帮时,当时一愣,等想到麻叔是故人时,不禁再次哈哈大笑。
可后来,消息说麻叔要带领一万的人马来攻打,当即给吓坏了,想我堂堂袭山帮不过几百人号,他一万人马来,就是一万头猪,我也挡不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