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田氏一族,嬴荡最感兴趣的,乃是其先祖陈完,陈完昔日乃陈国世子,为陈废公之子,当初,其祖父陈桓公重病之时,其父陈废公勾结蔡人杀了当时的陈国世子免,并在陈桓公去世后自立为陈国之君。
之后,陈厉公伙同两名胞弟陈庄公与陈宣公,将陈完之父陈废公给杀死,废除了陈完的世子之位,后来,陈厉公崩世,其弟陈庄公与陈宣公先后继位,而在陈宣公之时,宣公世子御寇,被宣公宠妃谋杀,陈完和御寇相好,恐祸及己身,便离陈出走,逃亡至齐国。
陈完逃奔齐国之后,被齐桓公任为工正,田氏自此而在齐国建起,随后陈须无、陈无宇在驱逐庆封的行动中立大功,而田氏自此方兴。
其后,陈无宇联合鲍氏驱逐栾氏、高氏,又把所得的栾、高之地交还给公室,并且将逃亡在外的齐国公室成员接回,将所得之地分给他们,取得了公室的信任,获封大邑高唐作为封地,田氏自此始强。
而到了田和之曾祖父陈恒之时,担任齐国左相的陈恒将右相监止给杀死,并还弑杀了齐简公,随后立其弟齐平公为国君,独霸相位,自此,田氏终于掌控了齐国之朝堂。
随后,田和之祖父与先父,皆广散财货,邀买人心,直到此时的田和继承齐国相国之位,齐国上下,已经是不知齐君,只知田相了。
田氏的发家氏,称得上惊心动魄与呕心沥血了,近八代人的努力,历经多少次磨难,方有今日之局,只不过,事是这个事,可世人能否承认田氏对于齐国的篡夺,那就尚不可知了。
嬴荡对于田氏一族,倒没有如厌恶楚之三珪那般,深恶痛绝,反而有些感同身受之感,毕竟与田氏先祖陈完一样,嬴荡之父亲公子连,亦是废世子出身,同病相怜之下,嬴荡多少有些偏袒之意。
回忆了一番田氏的发家史,嬴荡却忽然心头一动,瞪大眼睛,望了望景监,见其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后,嬴荡这才确定自己之猜测,确实正确,心中也终于知晓了景监为何那般不在乎陈氏族长的喜怒了。
“景监果然心细如发,比之荡之阿姊骊江,亦是不堪多让。”
听到主上嬴荡如此比喻,景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无言以对,自己的心细如发,那也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正是因为之前,主上嬴荡有了依靠陈氏族长之身份,联盟于齐的心思。
景监方才私底下将田氏与陈氏的关系,给研究了个一清二白,只是学以致用罢了。与那通粮骊江的心思如发,可是两码事。
骊江对于主上嬴荡的感情,景监如今想来,或许也就只有主上嬴荡一人不知罢了,全军上下,从里到外,不管是景监自己,亦或股肱向寿,皆都有所察觉,可就算如此,主上嬴荡却依旧毫无所察,每次一想到通粮骊江年以及笄,向寿与景监就暗暗为两人着急。
向寿可不止一次在骊江烦忧之时,劝说于她了,虽说其言有所粗俗,可亦能算作一家之言,当然,景监虽说能够理解向寿之意,可每次想起向寿之言,依旧有些无言以对……
“喜欢就要抓紧啊,别看嬴荡那小子块头挺大,可你也知道,嬴荡才多大岁数?你都已经及笄之年了,马上就要说亲了,虽说你父母皆亡,可别忘记了,熊类那小子,按辈分可是你的叔父!”
“熊类与嬴荡那小子的关系,你应该知晓,万一熊类那小子为了对付嬴荡,出什么幺蛾子,将你作为联姻对象,嫁于别国,你到时候再哭闹后悔,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到了那时候,你说!你让嬴荡救你不救?嬴荡的娘亲,你那婆婆可还在熊类那小子手里捏着呢,你到时候,让嬴荡如何?虽说嬴荡管你叫阿姊,可同姓不婚的规矩,又落不到你俩的头上,你姓芈,他姓赢,并未违背礼法啊!”
“平时你就闷葫芦一个,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嬴荡他娘公主芈月说过,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绢,你要鼓起胆子知道不!拿出你以前揍我时候的那种霸气,直接按倒,生米做成熟饭,嬴荡那小子还能逃避不成!”
“他要真敢这么做,我这当表兄的,一定帮你揍他一顿!要主动知道不?你还真准备等嬴荡那傻小子开窍啊?!”
呵呵……
想起向寿那滔滔不绝,毁人不倦的说教,景监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正等着景监论事的嬴荡,见景监听自己夸赞之后,呆愣片刻,却忽然笑了起来,一头雾水的望着景监,不明其意。
“啊!主上见谅,臣一时走神了……”笑声刚出,景监立刻回转心神,见嬴荡疑惑的望着自己,景监赶忙尴尬不已的拱手鞠身,行礼告罪。
随后,不等嬴荡复言,景监就赶忙开口分说陈氏族长之事,“陈大夫所在的陈氏一族,与齐相田和所在的田氏一族,先祖之时,可是有血海深仇,不但田氏先祖陈废公被陈大夫之先祖所杀,田氏一族的建立者陈完,更是被陈大夫之先祖废除了世子之位!”
见景监开始分说,嬴荡只好将心中,想要问询景监为何发笑之言,给收回了腹中,景监一边分说,一边暗自观察着主上嬴荡的举动,见其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后,方才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要是主上嬴荡知晓,刚刚自己在心中如何编排于他,还兴致勃勃的与向寿欲要给主上嬴荡保媒,景监真不敢想象,主上嬴荡会是个什么态度……
“如此大仇之下,主上觉得,齐相田和见到我方派陈氏族长担任使者,前去联盟之后,会如何做呢?”
这种问题,嬴荡根本不用细想,景监之言方落,嬴荡就立刻答道:“必定将陈氏族长屠戮,以慰藉先祖在天之英灵!”
景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随后,唇角微微扬起,如偷到油吃的耗子一般,得意的笑道:“既然如此,那主上还干嘛要担忧陈氏族长的感观如何呢?反正,不管其恨主上也好,怨主上也罢,此次使齐之后,陈大夫都不可能再度回返楚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