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维护
一连串的疑虑蹿上心头,可是却再也没人为我解答,清风拂面,只觉得一阵凉过一阵,墨渊解下身上的玄黑大氅,披在我身上。
我感动的睇了他一眼,温声逍:“谢谢你替我安葬了绿茵。”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不过是举手之劳,此处地凉,你大病初愈,实不宜久待,我们回去吧。”
说罢他扶起我,我回晖再次瞧了一眼那座新起的坟冢,忍不住嘘叹一声,她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如若不是为了救我,她还会有大好的人生,然而此时却冰冷的躺在这里,唉,终究是我欠下她的。
再度回头,我已敛了眸中的悲叹,与墨渊向来时路行去,或许是跪得久了,腿有些酸软,抬步时忍不住趄趔了一下,撞在墨渊的胸口。
墨渊连忙将我扶住,担心的道:“小心。”
我朝他笑了笑,稳住身形,此时日光如金色的流纱在我们身上缓缓淌过,平添了一股暖昧之色,我心头大动,慌忙推开他。
挣扎间,他怀中有一物不经意的落下,跌落在新冒出的碧草里,我下意识俯下身去拾捡,然而有一双大手比我更快,他拾起来,也徐不上检查是否摔坏,便匆匆收入怀中。
我的手僵在半空,半晌都回不过神来,那是莲花木簪子?抬起头来,我注视着墨渊平静如水的俊脸,笑问道:“公子如此珍爱此物,想来是要送给哪位姑娘的吧?”
这本是极隐私的事,让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问起,实在有些逾越,然而心里实在震动不已,那朵栩栩如生的莲花上的一丝滟红的血迹是那样的熟悉,当年大哥送我的莲花木簪子上也曾有一抹滟红的
血迹。
当时思思见了,还说这抹滟红倒是别致,刚好将莲心点缀得生动。然而听了思思的话,我却着急的将大哥的手翻起,果见他手上有好几道细小的刀痕。
大哥向来爽朗,那日却别别扭扭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从思思手中抢过莲花木簪子塞进我怀里,便匆匆跨出院去,心神不定的情况下,竟还撞在院门上。
直到很久以后,思思都还拿这件事取笑他。
回忆起往事,我只觉得全身颤得厉害,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墨渊,等着他回答。
墨渊被我盯得很不自在,他侧过头去,清风撩起他额前一络碎发,竟有几分飘逸之感,他略带怅然的道:“哪有什么姑娘可送,不过是故人之物罢了。”
见此情状,我不由一笑,“我也曾有一只莲花木簪子,是我大哥亲手雕刻送于我的,公子若不介意,可否借我一看?”
墨渊闻言,高大的身躯轻轻一颤,他踌躇的望向我,淡淡的道:“没有什么可看的,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我固执的看向他,并不言语,他与我对视良久,终于无奈的叹道:“丫头,我早知道瞒不过你。”说罢自怀中取出那只莲花木簪子递向我。
木色的莲花在阳光下似乎散发着一缕金光,越发衬得上面的滟红血迹触目惊心,我颤着手接过它,手指摩挲着因常日把玩而滑润的莲花,满眼泪光的看着墨渊,泣道:“大哥,果然是你。”
墨渊的眼中漾起一丝心疼,他将我拥入怀中,拍着我的背安慰道:“傻丫头,别哭,你知逍大哥是最受不了你的眼泪。”
想到大哥走后,我遇到的种种委屈之事,我的泪流得更是凶了,揪着他的衣襟狠狠的放声大哭起来,似乎想将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借着这一哭一并发泄出来。
墨渊紧紧地拥着我,抚着我柔软的发丝,笨拙的道:“哭吧,大哥知道你受了诸多委屈,发泄一下也好。”
闻言,我不由得嘴哧笑出声来,忆起先前的哭鼻子,又满脸赧然,他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又哭又笑的,也不害臊。”
我仰起脸,看着这张陌生的俊脸,却带着兄长般熟悉的宠溺语气与我说话,心里竟有种奇异的感觉在慢慢滋生。
我好奇的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脸,手指立即传来皮肤温热的触感,可见这脸是真的,我诧异的道:“大哥,到底哪张脸才是真正的你啊?”
墨渊轻轻的笑开来,将我略显冰冷的手指包裹在掌心,轻声道:“这张脸是我,那张脸也是我,只是我的身份特别,所以不得不改头换面。”
听他提起,我的目光在身后那层层华丽的宫殿扫过,心底已有几分猜测,仍疑惑问道:“大哥,你说的身份特别是指仟么?”
他睨了我一眼,侧过身去,给人一个萧条的背影,“我本是南陈的皇子。”
他的话让我脑门轰然炸开来,一直嗡嗡作响,震惊的望着他,失声道:“怎么可能,倘若大哥是南陈的皇子,那么徐府……”
我说不下去,他却明白我想说什么,“我娘亲莺妃与徐府大夫人是亲姐妹,我流落在外,皇子的身份辗转被北齐先皇知道,便将我囚于皇宫中,婶娘费尽心机才将我救出。那时我娘还是罪妃,婶娘
不放心将送我回国,怕我再遭奸人迫害,便将我藏于府中。恰巧那年临凰玩水溺毙,婶娘沉痛之下,只得掩盖消息,让我替之,才保了我这些年平安无忧。”
墨渊虽说得简单,然而我却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形有多难,对干他的身世,我除了唏嘘外,更有着感同身受,前世的我也是自小便流落在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感觉是永生也不会忘的。
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我不由得上前一步,伸出双手轻轻的环住他的腰腹,我清晰的感觉到他全身的震颤,“大哥,都过去了。”
墨渊动了动唇,却是什么话也没说,此时的情形温馨而静谧,直到一声娇斥声在身后响起。
“哪里来的狐媚女子,敢勾引本小姐的未婚夫婿?”
金色阳光下,盈盈立着一名身着橘粉色蹙银繁绣宫装少女,玉色印暗银云纹,越发显得她身姿飘逸,弱质纤纤。
她柳眉倒竖,骄横的看向我,醋意横生,将一张娇美的脸硬生生憋出河东狮的样貌来。
我心下不觉失笑,听她此言,再忆及南依的话,我暗忖:她定是大哥将娶的女子。
那少女见我并未松开墨渊,顿时怒红了眼,三两步抢了过来,扬手便狠狠的掴向我,我料不到她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一时怔怔不知反应。
然而她的手终是没有如愿的落在我的脸上,因为身后的墨渊已经截下她的手,喝斥道:“银曦,不得放肆。”
银曦见墨渊维护我,更是恼怒,一双如水含烟的妙目凌厉的刻向我,似乎恨不得生生将我拆吃入腹,她恼恨的道:“渊,你便是因为她才不愿意娶我么?她有什么好,论脸蛋没脸蛋,论身材干瘪瘪
的像只山鸡,论家世……”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忆起什么来,话锋一转,又道:“就这样的人,也配做王妃,乃至今后太子妃、皇后么?”
我知她是误会了我与墨渊的关系,然而听她评论我像只山鸡,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怕她误会渐深,忙忙开口道:“姑娘想必是误会了,我与墨公子不是那种关系。”
她斜了我一眼,眼中满满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你是什么东西,我与渊说话,轮得到你插嘴么?”
“够了,银曦,你若再无理取闹,我就让人送你回陵阳去。”墨渊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似乎受够了银曦的捕风捉影。
银曦不甘心的瘪瘪嘴,目光忿忿的掠过我。我心下叹息,看来这仇她是要与我结定了,我张嘴欲辩,想想又无从可辩,磊落之人无需辩解也是磊落之人。
墨渊制止了银曦后,低头看向我,瞧我容色有些泛白,他温然道:“你的身子还未好,我先送你回去。”
说罢伸手过来搀我,我瞧了一眼银曦蓦然撑大的双眸,不着痕迹的避开,已经烧起了大火,何苦再火上烧油。
女子的嫉妒心向来深浓,我可不想今后的日子永无宁日,机敏的避开墨渊伸来的手,我向银曦道:“想来姑娘也是要回去的,我们一道走可好?”
银曦嫌恶的扫了我一眼,脸上流露鄙夷之色,她刻薄的道:“凭你也配与我一道走?哼,不自量力。”
我不以为意,看了一眼墨渊有些僵硬发怒的脸色,呵呵笑道:“确实是我高攀了。”言罢径直向前走去。
墨渊神色不豫的瞪了一眼银曦,连忙跟上来,与银曦擦身而过时,银曦大胆的伸臂缠上他的双臂,娇滴滴的道:“渊,我想去梅园赏梅,隆冬将过,再不去赏,梅花怕是要凋谢完了。”
墨渊瞅了她一眼,寒声道:“梅园竟是你想去便去的地方,要赏梅,只管回了陵阳去。”
银曦不料墨渊竟如此打发她,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全身抖颤得如风中落叶,她不满的嚷道:“渊,人家千里迢迢来桃花岛看你,不过刚到,你就安遣人家回去,你让人家情何以堪?”
墨渊将手臂自她怀中抽出,看也不看她一眼,冷漠的道:“我没有请你来看我。”
银曦惊愕的撑大水样的眸子,眼中闪炼着委屈的泪光,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你……”银曦气得直跺脚,又因我在前面,眼中蓄起的泪珠终是忍住没有跌落,她道:“为什么你总是对我冷冰冰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等着你归来,好不容易等你回来后,你却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墨渊的眸中泛起一丝愧疚之色,然而终是被更冷硬的神色所取代,“这话你应该去问你爹。”
说罢再也不理她,大步向我跨来。
回到梅园,南依已在屋里等候,见我归来,她连忙迎上前来,看见墨渊时,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片刻后又笑逐颜开,拉着找的手道:“若惜,你身体还未好,怎得出去了,我听雅茹说的时候,
还担心不已呢。”
我故意忽略她在见到墨渊时的不自然,遂笑道:“是啊,病了这些日子,借着今天日光充裕,便出去晒晒,省得每天窝在被子里都要生霉了。”
她将我扶到床榻上坐下,端了矮几上的药递给我,“哥哥说你的身休虽然已经大好了,可是药还是不能断,得按时喝。”
我按过药碗,苦涩之味立即浸上舌尖,我看着褐色的药汁,心中一阵发苦,忆及当时在昭阳宫寝殿的温馨情景来,不由得怔怔失神。
南依见我盯着汤药发呆,轻轻推了推我,“若惜,你在想什么,快喝吧,凉了药性就会大减。”
我回过神来,盯着药汁上倒映的苍白容颜,不由心下怆然,微闭上双眸,一口气将药汁喝下去,也将心底逐渐漫上的苦涩之意掩回心底。
南依接过药碗.递了一粒蜜饯塞进我嘴里,满嘴的苦涩之味立即被驱散,然而心底的苦涩却越发浓郁了。
似曾相识的情景,再回首,却只余了满心的苦涩与悲怆。
墨渊在床榻边上坐下,温和的道:“吃了药就睡一觉,刚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她……”他顿了顿,却是没再说下去。
“大哥,你知道我不是小气的人,不会计较的。”我接过话头,宽慰道。
墨渊望着我,几度欲言,可终是仟么话也没说,站起来,“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儿再来看你。”
我点点头,他深深的凝了我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南依坐在一旁发神,连墨渊走了也不曾察觉,我见她盯着我若有所思,知道她是被我先前对墨渊的称呼惊住,遂笑着打趣道:“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当真是心上人走了,魂儿也跟着丢了不成
?”
南依脸色一红,倾身坐到我身边来,问道:“若惜,你怎么叫墨哥哥大哥啊?”
我笑睨着她,掩嘴道:“怎么?只许你墨哥哥长墨哥哥短的叫,就不许我叫大哥么?”
南依一双笼烟眉微微一横,作势要搔我痒痒,“你越发会取笑我了,看我不收拾你。”
我被她吓得往床里侧一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赶紧求饶道:“好南依,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说了。”
南依叉腰佯装生气,一双美目瞪得圆圆的,“快快道来,我饶你一次。”
我止了笑,正经的道:“他本来就是我大哥啊,与你称呼的墨哥哥可不是异曲同工,他是我亲大哥。”
“真的么?可是墨哥哥是南陈王爷……”南依突然停了下来,一脸不自在的盯着我,似乎泄露了天大的秘密般。
我笑道:“我知道大哥是南陈王爷,可是我们自小一起在北齐长大,在我心目中,他与我的亲大哥无异。”
南依闻言才终于松了口气,“我曾听墨哥哥提起过,真没想到会是你,若惜,见到你真高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