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冲乘马鱼贯而入,他并未去刺史衙门,而是径直向镇北大将军府而去。到了府门,知会守门校尉:“本钦差奉命传圣旨于元思誉将军,速带本官前去相见。”元思誉正在整顿兵马,闻听钦差进府,惊慌失措地出迎,见是李冲,越发心惊李大人以尚书之身为钦差,来到鄙府所为何事?”
李冲面色严肃,也不多说,居中站定镇北将军接旨。”
元思誉当面跪倒:“万岁万万岁!”
“将军元思誉,统兵镇守北部边陲有功于社稷,岂料竟受穆泰之流蒙蔽,与之盟血誓欲反叛朝廷。朕姑念其涉害不深,不忍加诛,只要将军与叛贼划清界限,即免予治罪。若反戈一击,当会嘉奖。”
元思誉听罢’不免得浑身颤抖,心中有诸多疑团:“李大人,我等盟血誓属于绝密,万岁如何知晓?”
“尔等的一举一动,莫不在皇上的掌握之中。”李冲逼问,“将军,任城王大兵就在城外,何去何从,表个态吧。”
“罪臣感谢万岁的宽恕天恩,放下屠刀皈依正果,绝不再和穆泰搅在一处。”元思誉有些难为情地,“罪臣与穆泰、阳平王不好当面翻脸,如皇上大军与他们交手,恕罪臣就不出头了。”
“如此也好,皇上已有口谕,脱离叛匪,即为向善,免却所有罪责,保留原有官职。”
“谢万岁!谢钦差!”
接着,李冲又前往骁骑将军贺头府、彭城镇将元拔府、射声校尉元乐平府,如法炮制,宣读圣旨,晓谕厉害。这些人见皇上已全部掌握内情,业已做好平叛准备,无不见风转舵,表示与叛贼决裂,愿重新做人。李冲还得知,定州刺史陆睿、代郡太守元珍二人,因其府邸不在平城,现已齐聚平城刺史府。城内还有鲁郡侯元业可去说服,李冲明白自己的活动,穆泰定已知晓,说不定随时都会有危险,但他意欲毕其功于一役’毅然再去元业府中。此时,刺史府已得到消息,知道李冲业已人城,阳平王已是慌神,他六神无主地连连发问:“穆太傅,这该如何是好!我们这是走漏了消息,李冲在城内釜底抽薪,任城王在城外还有大军为后盾,我们此番起事,怕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慌什么!”穆泰狠狠地斥他一句,“哪有一点做王爷的城府,我们成功在即,不能就此认输。”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要主动出击,把李冲消灭在城中。”
陆睿此时已有些退缩:“太傅,我们尚未正式起兵,何不就此罢手,皇上他拿不到我们造反的把柄,想来也奈何不了我们。”
“胡说,完全是小孩子的戏言。皇上现已派兵前来,已显出同我们决裂之心,而今只有拼死一搏,或可有条生路。”穆泰吩咐,“王爷,陆将军,立刻点齐五百人马,前去元业府,诛杀李冲!”
元业府内,李冲在向元业晓以利害:“元将军,穆泰反叛是以卵击石,必将自取灭亡。皇上念你是一时糊涂,不忍你满门老小死于非命。识时务者,立刻悬崖勒马,尚不为晚。你是聪明人,犯不上为他们殉葬。”
“李大人,我如现在反戈,当真不治我的罪?”
“脱离反叛即为无罪,如若反戈,定当论功行赏。”
“李大人,你言道城外任城王有大兵屯扎,不知有多少人马?”“小小平城,何用大兵,五千精骑足矣。”李冲为了提振元业的信心,有意把人马数多报了。
“好,李大人,末将决定同您合兵,共同擒拿穆泰与阳平王,也好向皇上表明我反对叛乱的决心。”
“元将军,你能集合起多少人马?”
“家兵能有一百多人。”
“好,集结到一起,我们出城与任城王大军会合,之后再合力讨平叛乱。”
元府管家匆匆跑进来:“老爷,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
“穆泰和阳平王,还有陆睿将军,带兵将府院团团围困,言称让老爷你前去见面回话。”
李冲问:“他们有多少兵马?”
“估计也得有五六百人。”
“元将军不必惊慌,我这就调任城王大军人城。”
“你的人如何能杀出重围,怎能出城报信?”
“本官自有道理。”李冲来到院中,将号炮取出点燃,眼见那号炮腾空而起,在空中如惊雷炸响。
“原来李大人早有准备,任城王听到号炮响,自会带兵人城。”元业这才心神安定了许多。
“元将军,我们尽可能拖延时间,以待援军到来。”
“末将明白。”
“走,把你的家兵聚齐,随我去与叛贼见面。”
元业令管家聚集人马,然后打开大门,在台阶之上,与穆泰、阳平王、陆睿等人相见。
李冲抢先开言:“穆太傅,阳平王,还有陆将军,皇上待你们不薄,何苦要走反叛之路,到头来弄得个身败名裂,现在回头,还为时未晚。”
穆泰先接话作答:“李冲,皇上实乃无情无义之人,亲生之子竟然毒杀,更休论我等外臣。他不守祖制,废服饰、语言和祖姓,强令同汉人通婚,长此下去,鲜卑人的国家就会消亡。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大魏毁于一旦,因而要力挽狂澜,恢复鲜卑祖制。这有什么不对?李大人,我们的行动只是保大魏永存,成功也绝不会坏拓跋宏的性命。你若改弦更张,不但可保全家老小性命,而且你本人还能再享高官厚禄。”
“穆泰你显然中毒已深,已是不可救药。汉人先进,皇上才决定学习,为的就是保大魏江山永存。”李冲转向陆睿攻心,“陆将军,万岁有旨,你若能与叛贼划清界限,非但既往不咎,而且还有奖赏。何去何从,你可要当机立断。”
陆睿欲言又止,显然是内心已被打动:“李大人,其实我不是要反皇上,只是看不惯皇上改胡为汉的诸多举措。”
阳平王站在一旁便动气了:“陆睿,你想脚踏两只船吗?血盟誓书在本王之手,想要反悔是悔之晚矣。”
“陆将军,任城王大军已听到号炮即将人城,穆泰、阳平王覆亡只在眼前,你切不可做他们的牺牲品哪!”元业在一旁点明要害。
陆睿获悉任城王大军将要入城,便纵马出列,回头招呼部下:“凡定州的兵将,俱脱离穆泰、阳平王,随本将军与李大人合兵一处“遵令!”答应过后,陆睿的部下全都站过来,哗啦啦,一下子出来三百多人,而追随穆泰、阳平王的,仅有不到二百人马。
阳平王登时就气翻了:“陆睿,你这个小人,事到急切时你竟然拆台,本王绝不会饶过你!”说着,拔出刀来就向陆睿刺去,真是恨不能一刀宰了他。
穆泰是个聪明人,他明白大势已去,三十六计走为上,他拉住阳平王:“王爷,人各有志,不要跟他计较,我们暂且回府,等任城王进城来再做理论。”
“什么,回府等任城王来了,等他砍头啊!”
“到时再做理论嘛。”穆泰硬是把阳平王拉走了。
元业此时跃跃欲试:“李大人,怎么办,是不是动手?”
“莫急,皇上的意思是要尽量少死人。现在相斗,兵力相差无几,必然造成较大的伤亡。”李冲劝道’“且等任城王大军到后再做定夺。”
陆睿也不想被看成反对叛众不力:“李大人,穆泰老奸巨猾,怕是他会脚底下抹油逃跑啊。”
“不妨事,”李冲吩咐自己带来的两名士兵你二人在后面跟踪,他们去往何处,及时回来报告。”
“遵令。”两名士兵离去。
穆泰带着二百人的队伍,疾速向南而行。阳平王不由得问道:“哎,太傅,回府是在东面,你怎么向南,方向错了。”
“王爷,你当我真的回府坐以待毙呀!”穆泰这才说出真话,“我那是迷惑李冲的话,而今我们只能走南门出城了。”
“老狐狸,闹半天你是逃跑。”
“不跑又当如何,总不能在城里等死。”
“从南门出城倒是一条好路线。可是逃出之后我们投奔何方,那些盟血誓的家伙,事到临头全变卦了,我们已是走投无路。”“王爷不可过于悲观失望,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有去处,朔州就是我们的落脚点。”
“对呀,我怎么忘了,这朔州刺史是我们的,有这个地盘,我们照样还可以呼风唤雨。”
“抓紧出城吧,晚了就可能走不了啦。”穆泰催促部下加快速度。
叛军一行二百多人狼狈地赶到南门,守门统领问道:“太傅,这样慌张地出城去往何处?”
“别废话,军事行动属于机密,能随随便便告诉你嘛。”穆泰反问,“你能集合起多少人马?”
“约莫着有四五十人。”
“好,集合起来随队伍前进。”
“这城不守了?”
“你这人为何不长记性,说过了军事行动属于机密,不能告诉你。”穆泰绷着脸,“集合队伍出发。”
统领不敢再问’赶忙把队伍带上,跟在大队的后面懵懵懂懂地走了。队伍出了南门,行进有四五里路光景,穆泰长出了一口气离开平城了,我们总算安全了。”
“这一气跑得可是够累了,我们让队伍喘口气歇歇吧。”阳平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不可,放慢一下脚步倒还勉强。如果被他们追上来,我们毕竟人少难以抵挡。”穆泰传令,“继续前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