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清妖!”
帆船把太平军大营轮番蹂躏之后,一路打着炮风骚地漂移而去,只留下道道血痕,满地残肢断臂,还有江边幸存炮手们的惊恐、哀怨与麻木。
十里连营,全速也就是两刻钟功夫,每艘船都打出了至少五六十发炮弹,而对面的岸炮也就每炮发射四五发而已。
偶尔有被击中受损的战船,等避过大队,便在江上掉头,换一面攻击,顺流而下。只要没被打沉,顺风顺水的还是打不中。
内牛满面啊!
“清妖施了妖法,破去了天父的护体神功。”
面对未知的恐惧,谣言随风飘散。
农民军里混入了太多的清军俘虏,尤其是炮营,会操炮的几乎大半是前绿营官兵,这可是技术兵种,剩下的小部分也是这些降兵的徒弟。
遇到挫折,潜伏的绿营本性就会萌发,随时都有溃败甚至变节的危险。
“要不,逃吧?”
.....
“吐火船来了!”
随着两艘冒着浓烟的风帆蒸汽战船出现在视线中,恐惧心理如同野草一般疯长。
“我们身后已经没人了,逃!保命要紧!”
几个老兵油子抛下炮弹,朝着江堤内撒腿就跑。
步兵早就往南湖方向撤退了,凭什么让老子们这几百人守在一线顶雷,神马天父天兄保佑?沃草尼马拉隔壁的!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坏榜样更甚。几个人带头逃跑,引得几十人,然后是几百人尽皆弃逃,撤往火炮射程之外。
三四里路,还不知道有没有命跑过去呢。
等明轮船抵达太平军大营所在江面,沿江已经没有活的敌人了。面对悬殊的杀伤比,石达开已经无奈接受了士兵们的无组织无纪律,犯死罪的人太过,一个个烧掉,最后只能做光杆司令,还不如认栽算了。
乌合之众!
“石达开现在一定在骂娘。”
陈开很开心,仿佛与敌将心意相通,他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因为他自己就体会过这样的痛苦,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抬高仰角,全速射击!”
两三里内已经没有几个人影了,二十余万太平军在快船舰队数千枚炮弹的攻击下已经全体撤向了南湖沿线,行动之快,令人惊叹。
舰首的两门六十磅线膛炮在旋转炮架上调整着方向和角度,这种炮用五磅药包发射实心弹有效射程可达三里,最远可以打出六里。
换成八磅药包之后,最远可以到达十里之外,只是这样的用药量对炮管损伤太大。不过,不用实心弹攻击的话可以减少装药量,无论是霰弹、爆炸弹、燃烧弹还是别的面杀伤性武器,只要打到地头就行。
“一号完毕!”
“二号完毕!”
“.....”
“放!”
“放!”
“耸耸耸!-”
两艘蒸汽战船左侧以及舰首舰尾总计八门巨炮依次开火,硕大的炮弹就是隔着数里用肉眼也是清晰可辨。
道道黑影腾空而起,江面都被烟雾所笼罩,掀起一阵阵的大浪。
“呜呜呜!-”
震耳欲聋的巨响,尖厉的呼啸声,似慢实快的黑色轨迹,如同死神的投影,罩向人群。
六十磅实心弹换成空心弹再装上用布或者网兜包在一起的铁珠就是葡萄弹,射出去后倾泻*出一连串葡萄弹,用以杀伤处在开阔地形上的步兵,往往能造成灾难性后果。
空心弹内装黑火药、定时引线和金属破片的就是开花弹,要是换上纵火药剂就成了燃烧弹。
炮弹的底部可以拆装,只要把里面的东西置换一下,甚至能制作出毒气弹来。
.....
“轰!”
地面一阵阵震动,落点周围的人还来不及站稳,炮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爆炸开来。
“嘭!-”
巨大的气浪将十数米内的人撞飞,破片弹丸飞射数十米,爆炸中心的人更是早已化成了碎片,尸骨无存。
因为引线燃烧的速度并不一致,有的当头爆炸,密集如雨的铁珠弹片铺头盖脸横扫一大片。有的打出一个大坑,然后如地龙翻身一般,沙土混杂着弹药四射。
八发炮弹,八个死亡漩涡,死伤的太平军士兵不过数百,造成的震撼却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六十磅炮弹的爆炸声太过巨大,让人会产生昏厥、混乱、麻木等各种黑色*情绪,也有些人因此而发狂。
一轮炮击之后,有些人扑向南湖想要遁水求生,更多的人随大军后退往蔡甸方向,也有些人跪在原地对着喷火冒烟的怪兽磕头膜拜。少数心理脆弱的已经崩溃,不是拿着到追杀同袍就是冲向汉阳城,呜呜哇哇乱叫。
“杀杀杀!杀清妖!”
陈开从浓烟中冲出来,连连咳嗽之后才用丝巾抹去一脸灰,观察过远处令人震惊的场面,黑中带黄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
“效果还不错!”
等船停稳,炮手们继续刚才的动作,清理炮膛、填装火药包,放入炮弹、瞄准开炮....再清理炮膛、再装入火药包、炮弹。
也不管是什么炮弹了,除了实心弹,各种类型的炮弹怎么近就搬什么,怎么顺手怎么来。一分钟发射一发炮弹能得到一个优评,三分钟两发也算过得去,要是再慢,就是不受处罚,还能指望立功受奖买田买地盖房子娶媳妇嘛?
.....
“兄弟们手脚快点,后面的船可上来了。”
蒸汽轮速度快,又先出发,等两艘船爽过几把,三十几艘红单船已经排成两列交错着追了过来。
“嘭嘭嘭嘭!-”
有了生力军参战,百炮齐发,红单船以十二磅炮为主战火力,虽然射程比六十磅线膛炮近一些,但也有三四里的最大射程。
远中程火力搭配,声势更加巨大,场面更加壮观,把昨日的怒气都尽情发泄*出来。
“这仗没法打了。”
石达开骑在马上随着拥挤的人流,回头看那扎营处,一天的辛苦,现在已经化成了火海。
因为靠岸两三里内已经没有了人,红单船上的炮手只好把火发在营地残留的栅栏、营帐、粮草堆.....成百上千颗燃烧弹在营地内爆炸,点起一片片大火,渐渐连成一片。
寒冬腊月北风吹,吹干了衰草枯树,吹到人心里,凄冷,悲凉。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烽火肆虐,十里连营成赤炼,熊熊烈焰,烧得人肝颤。
石达开心中一片凄苦悲愁,在亲兵的护卫下挤上一座山包,对着武昌方向连磕了三个响头,翻身上马,不顾而去。
“二兄,臣弟尽力了,愿天父保佑!”
.....
二更送到,章节名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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