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捉弄我很好玩?”不知是第几次被腥凉的海风拂过面庞,盯着那个斜靠在临海白玉栏杆上的美丽身影,玫瑰心情晦暗不明。
斜靠在白玉栏杆上的挪威公爵眯起狭长的冰蓝色眼睛,仿佛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懒洋洋答道:“公主觉得我是故意的?”
难道不是吗?玫瑰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
“那你猜我这样煞费苦心的动机是什么?”公爵起身走到玫瑰面前,挑起她落在耳边的一缕发丝,轻轻问道:“为财?为色?还是……”
为财?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多有钱,但明显,这位达卡城主兼瑞典首富的身价是自己无法比拟的。为色?玫瑰低头瞟了一样自己小女孩的身体,他还不如每天自己照照镜子。那么……
“你真的是达卡城主?”玫瑰盯着那双比身后海洋还要湛蓝的眼睛问道。
公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有否认。
“那么,你从开始就知道我会来这里?”从借我马车去梅里庄园开始?玫瑰抑制住自己想挥拳,打烂那张俊脸的冲动。
公爵虽然没有回答,但他脸上露出的笃定回答了玫瑰的疑问。
愤怒,委屈夹杂着一种道不清受辱感涌上心头。
此时,玫瑰完全可以肯定,这么久以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步一划都被眼前这个人掌握预测的一清二楚。给自己机会去求伊莉莎皇后的是他,达卡城主也是他。作为瑞典重臣的他,一定也知道北方战事将起,自己一定会被送到他的管辖范围内,那么他这么费劲心思的让自己自投罗网,到底是为什么?
抓住自己作为人质,在正在进行的北方战争中威胁阿勒斯吗?但……阿勒斯知道达卡城主其实是挪威公爵吗?如果知道,那他送自己来这里,是否表明公爵可能早就和帝国勾结了?回想起维也纳的那间甜点屋,阿勒斯如此放任他在维亚纳的所作所为,那么由此看,他可能要暗算的其实是瑞典?或者,如果阿勒斯都不知道挪威公爵其实是达卡城主,那么瑞典国王有可能知道公爵的这个身份吗?如果知道……(友情提示:阿勒斯是帝国现任皇帝亚历山大,哈布斯堡的昵称)
无数的可能就像春天里生长的树木,枝桠分叉,又分叉,以指数倍在玫瑰脑海中生长。
“你站在哪一方?”你忠诚的是帝国,还是瑞典,或者是其他?……但,可以肯定,你和伊万一样,忠诚的对象从来都不是我。玫瑰嗓子有些干涩,声音也有几分尖利刺耳。
被阿勒斯切断与与外界联系的一切渠道时,那天晚上,看着打扮成马车夫的男人,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当他仿佛发誓一样说出:“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玫瑰还是很感动。
但现在,相顾无言,疑虑重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已经烟消云散。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公爵走到玫瑰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他虽然还是在笑,但那笑却没有一点温度:“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但,我还是那句话。”
被风托起的长袖舒展飘逸,但冰蓝色眼睛里展示的却是让人不容忽视的严肃:“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以我瑞贝尔家族的荣誉为誓。”
被公爵捏住的下巴一紧,玫瑰咬住嘴唇,听到对方接着吐出一句:“你觉得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有必要这样煞费苦心吗?所以,收起你脑中那些小女孩自以为是的想象。”公爵收回手指,语气里的淡漠毫不掩饰:“这个世界不只是围绕你旋转。”
委屈像海潮一样涌起,淹没了玫瑰的心脏。这个人,总共见面不过十次,他凭什么这样批评自己?虽然一直被众人捧起在手心,但她也从未觉得过自己就是世界中心。她和善待人,虽然有些任性,偶尔会对阿尔伯特发脾气,但和其他贵族小姐们相比,就连娜娜都说,从未见过像自己这样宽厚的小姐。
“你没有资格这样批评我。”玫瑰瞪大发酸的眼睛,捏紧拳头,身体因为气愤微微颤抖。
公爵眼角微微上抬,不同于往日的妩媚,一股轻视的刻薄流泻而出:“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你以为我喜欢和你这种被宠坏的小女孩打交道吗?眼睛不要瞪得这么大,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北方战事之后,皇帝向你逼婚,或者干脆让你做他的情妇,你打算怎么办?”
“伊莉莎妈妈说过不会勉强我,不用你操心!”
“你真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吗?”公爵冷哼一声:“骄纵任性,软弱可欺,不知进取,总想着依靠别人。”
“你才是……”玫瑰咬紧牙关,气的满脸通红。
“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说明太上皇和皇太后对皇帝的控制能力已经非常薄弱了。虽然当时他们提出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去法兰西。但如果你真的选择法兰西,你以为你去的了吗?现在,你之所以在达卡,已经是皇帝和他们妥协的极限了。另外,趁着这次北方战事,维也纳的那些老臣子可是被皇帝清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菲宁那样的绝对忠诚派,你以为你还可以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生活吗?”
蓝眼睛里的认真让玫瑰心头一颤,她捏紧裙角。
“就算是在达卡,除了阿尔伯特,你身边每时每刻都有不下三十个侍卫。”卡尔如愿看到对方的瞳孔一阵收缩,他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只想做一个依附于男人,每天想着攀比衣饰,争风吃醋的金丝雀,皇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才没有!”玫瑰大声吼道。
“那你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吗?”公爵心不在焉的扯扯自己的衣袖,淡然的问道。
“我……”玫瑰语塞。舞会上那支被递到自己面前的玫瑰又出现在眼前,刺眼的红,霸道仿佛可以将一切烧毁……再远一点,夕阳西下,伤痕累累的伊万被绑在树上,自己缓慢的跪在太子马前。无助的弱小感再次涌上心头。本以为,和亚历山大和解之后,他会一直保护自己,不会再有那种体验,但……
“太上皇在位时,你依赖伊莉莎皇后,然后是伊万,再然后是皇帝……一直以来,你的生活和幸福都是建立在别人宠爱的基础上。所以,一旦这种先决条件改变了,你就不知该怎么办。太久的依赖,让你自己都忘记了如何用自己的脚走路。”公爵叹了口气,用手指接住划玫瑰面庞的一滴眼泪:“你不想做一只金丝雀,我知道。但,一个人,如果想获得别人同等的尊重和爱戴,首先要和别人站在同一个高度,而不是等着别人施舍。”
“小爱,”一个温暖的吻落在玫瑰耳边:“你要学会长大,学会独立,知道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