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清河殿,苻坚似乎有点狼狈,这是他作为大王在后宫里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时,作过的最烂的一次“谈心”。
尽管很不甘心,但是,为了保持在两个小娇人面前的大度情怀与绅士风度,他还是竭力装着很轻松的样子,然而,在跨出门槛,回头遥看清河公主仍在耸肩抽泣的模样时,还是有些心痛,当看到慕容冲满是怨愤的目光时,又心头拔凉。
“这个小兔崽子,真太不省心了!”苻坚在心里骂了太子,“还是不要留在身边的好,烦心劳神!”
家丑不可外扬,苻坚最终决定,清河公主堕胎的事件还是不了了之。
坐回到御书房的案头前,苻坚冷静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着赵显晟去传来右丞相王猛。
问道:“这段时日,宫中可有不好的状况发生?”
王猛有些惊诧于苻坚的问讯,暗想,这个应该问那太子才对头,当下觉察,必事出有因,迂回答道:“大王,这段时间,朝中事情,一直由太子临时监理。”
“太子尚不经事,寡人出征之前,交由爱卿之事可有结论?”苻坚盯着王猛,道,“辅佐太子,乃爱卿当仁不让之责!”
“大王容禀,那案件,大理寺仍在抓紧破解之中。”王猛拱手道:“自大王出征之日起,太子回城临时代为问政,群臣中确实颇有微词,皆认为,以当前资历,太子仍难以服众。”
“王爱卿,你如何看待此事?”苻坚问王猛道。
“恕微臣直言,略有同感。”王猛答道。
“太子苦读诗书十载有余,让太子戍边守关,乃寡人有意而为之,意在劳其筋骨,磨炼其英勇善战之斗志,难道,这还不够资格替寡人临时问政吗?”苻坚心中有些不快了。
“有勇无谋形如屠夫,有谋无勇,只能纸上谈兵!”王猛直言不讳,“微臣深知大王苦衷,此次,放手让太子暂时问政,为的是让太子实战演习一番。然而,据微臣观察,太子韧性有余而刚性不足,实难服众!不过,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耐心打磨,太子定是有勇有谋、骁勇善战之才!”
苻坚不满地说道:“何时王爱卿也变得如此喜欢溜须拍马了?太子是何等样人,寡人焉能不知?”
“微臣所言,不敢虚晃,句句属实。现在,让太子问政,尚有大王助阵,出错还能有机会弥补,若是等到独当一面之时,还能错得起吗?故而,臣以为,太子尚需继续磨炼!”王猛谏言道,“不过,据微臣看,再派太子戍边守关意义不大。”
“哦?”苻坚疑道,“此话怎讲?”
王猛道:“据微臣了解,若再派太子前往戍边守关,恐怕不会再有任何锻炼的意义了,反而会害了太子!”
苻坚惊讶不已,问道:“爱卿请细讲。”
“戍边守关,有大将在前,而太子贵为天命,即使有大敌当前,边关的将士们焉敢让太子冲锋陷阵?”王猛分解道,“众将士唯恐护驾不力,反而会将太子重重保护起来,敢问大王,这样做是给太子提供最好的磨炼么?此乃一!”
苻坚默然看着王猛,等着王猛发表高见。
“二,太子常年‘镇守’边关,实则荒废了十载学业。常有闻言,说,帅有帅才,将有谋略,既然太子是为接手江山社稷之大业而生,那么,就要有胸怀天下之大谋略,而非疆场上的打打杀杀。即便是要磨炼,为实力拼争,雄其斗志,壮其体肤,往大里说,为未来大秦谋取更多的精兵强将,臣以为,加强锻炼,有一两场实战足矣!而非刻意追求形式!”王猛慷慨陈词,确实让苻坚大为欣赏。
苻坚不由得从座椅里站起身来,踱步走下来,围着王猛走了一圈,问道:“如此说来,寡人的做法有错了?”
“大王的想法没错,只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王猛直言,“更何况,让太子常年戍边守关,焉能顺气乎?怕是早有怨言了,只是闷在心中不敢说出来罢了。”
“王爱卿,你如何看待太子此人?”苻坚问道。
王猛略有疑虑,顿了顿,反问道:“不知大王何意?”
“王爱卿,你要揣摩寡人的意思么?”苻坚背着手,回转身子,不满地问王猛,随后,说道,“寡人命令你,凭你对太子的直觉说话。”
站在一旁的赵显晟也认真地看着王猛,对于赵大太监来说,大王问的这个问题,他也很感兴趣。
“太子秉性刚强,敢于拼争!”王猛小心翼翼地回话。
苻坚心头一颤,似乎有些神经质地皱了皱眉。
“凡太子喜爱的东西,总是执着地追求,从不会轻易放弃!”王猛说。
“何以见得?”苻坚追问道,“寡人怎么就没发现他有这样的特质?”
王猛笑了笑,道:“作为太子的老师,微臣还是有发言权的。”
苻坚这就跟着一笑,不再详细追问。
王猛躬身道:“斗胆问大王一句,大王召微臣过来,单单问太子的事情,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么?”
苻坚坐回到椅子里,仰头闭目道:“只是想和爱卿随便聊聊,而已。”
见苻坚不再言语,王猛告辞道:“大王好生歇着吧,微臣这就告辞了。”
“且慢!”苻坚拿手轻揉眉心,依然闭目道,“依王爱卿之所见,太子勿需再去戍边守关了,是吧?”
王猛不假思索地回答:“正是。”
苻坚点头道:“爱卿,权且退下吧。”
见王猛走远了,赵显晟上前一步,给苻坚递上一杯温热的茶,小声道:“大王,喝口水吧,注意要保重龙体啊!”
苻坚这就慢慢睁开眼睛,接过赵太监递来的玉杯,轻抿了一口,忽地问道:“赵公公,寡人问你,依你看,太子进步如何?”
赵显晟看出大王心中有事,不免就多了些揣测。
今日,就太子成长的事情,还专门请来丞相盘问,然而,丞相对太子的夸赞,大王似乎不太满意,可是,问了丞相又来问本宫,难道是太子出了什么让大王难以处置的纰漏?非要在这一刻做出决定?随大王出征这段时间,看不出大王有任何的动向,回来后,竟然急着要政审太子,却是为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