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鲁达,就要先交代清楚他的背景,北宋的西北军,是一支强大的军队,军队最高领导便是童贯,其下人才济济,最出名的就是种家两兄弟,种师道,种师中,人称老种经略相公和小种经略相公。
他们的治军风格迥异,却都能有效克制西夏大军,即便是高俅,也得给他们面子,所以才会出现前文所述,控制总后勤部,总装备部加上总参谋部的超级大领导高俅,派人求老种办事还需五次三番。
而鲁达,便是种师道的警卫队长,一身蛮力不下千斤,曾经持全身大盾,独自抵住敌军战马践踏,可惜他打起仗来,常常头脑发热,冲进敌群过瘾,把老种晾在一旁。
这显然不适合再做警卫,让他退伍又可惜了这身气力,于是老种写信给小种,“你辖下渭州常有盗匪,我与你举荐一人,力可举鼎,或能有些作用。”于是鲁达从前线调离,至相对安全的渭州,做了个提辖。
小种在一次驻军比武的间隙,让鲁达表演扛鼎,把一众军官惊得目瞪口呆,之后他便有了些特权,渭州府尹交待下去,鲁提辖是与老种经略相公有交情的人,到咱们地方任职是来体验生活,平常的琐事就不要麻烦提辖了,所以他整日也不用点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宋朝时酒楼唱小曲可不是电视剧里那样,叫来就唱,都是消费者,你在隔音效果不好的包厢一亮嗓子,隔壁的人怎么活?哪能强迫听曲呢?这是常识,不再多讲,鲁达闲得无聊,没事就去小种府上帮忙,扛个米面,干个粗活,都比他人强很多,慢慢地,他的身份发生变化,成为小种府中家将,以提辖名义在渭州拿薪水。
在府里当差还能少了吃喝?鲁达主要花销解决之后,便有了些闲钱,这日,他邀上两位军中老友,去歌坊吃酒。这个歌坊相当于后世的演艺吧,里面美女如云,大多都是卖艺不卖身,几人坐下,点菜点曲。
正聊得兴高采烈,一个姚姓军官问起,“大哥,你说西夏是不是又要进犯了?我见押粮队伍一批接一批,问长官他又不肯说。”另一个军官也附和,“大哥在小种相公府中,一定消息灵通,给咱们透个底呗。”
鲁达拿起酒壶自己斟上一碗,反问,“咱们渭州离前线远着呢,你们无事问这作甚?”姚姓军官也倒上一碗酒,“不瞒大哥,我家有兄弟三人,都在军中,老二已经战死,老三在前线,我担心他也出事,可又不能在他旁边护佑,只能多探听点消息,也心安一些。”
另一个军官劝道,“老姚,今天出来听曲,别说那些扫兴的话,来,咱们一起敬大哥。”鲁达端起碗,还没答话,隔壁房间传来哭声,登时发怒,把碗掷向墙壁,大喊,“掌柜的,快过来!”掌柜自然识得这位身份特殊的官爷,陪着小心快步跑来。
“我问你,洒家是不是拖欠你的酒钱?”“不曾。”“那就是你看不起当兵的?”“岂敢岂敢,在下商贾贱民,哪敢怠慢军爷。”“我们过来听曲,你不挑个好的送来也就罢了,还让人在隔壁哭丧,这酒还如何喝得下?”掌柜马上解释,“提辖稍等,我这就把那罪人找来,您自己当面呵斥,想打也行,全凭提辖心情。”
来者一老一少,老者五十多岁,叫做金老二,小的十七八岁,名叫翠莲,生的楚楚动人,原来他俩是来渭州投亲,哪知战祸连连,亲戚早已不在此处,盘缠用尽,只能流落街头,靠着学过几天唱曲,老者便在几处歌坊走动,希望有客人点曲弄一点收入。
幸好本地富户郑大官人看上翠莲,对于老者的报价毫不介意,许以三千贯彩礼,签了契约,便把翠莲收入房中,过了数月,三千贯的彩礼依然不见踪影,翠莲却被郑家大奶奶赶出来,金老二想到人财两空,不禁与女儿抱头痛哭。(三千贯买个小老婆,相当于后世三百六十万,你说金老二是不是缺心眼。)
鲁达看着金老二冷笑道,“你这老东西还有脸哭?那郑家若是给你三千贯,女儿卖了个好价钱,是不是你就会喜笑颜开,说不定还会逢人便夸,郑大官人真是大善人呀。为人父母,不为子女着想,不想着给你女儿找个依靠,只琢磨如何卖个好价钱,你与那些拐子有何不同?快些给我滚蛋,免得老子打人。”
金老二忙不迭地拉着女儿退出歌坊,一旁垂手而立的掌柜过来道歉,“几位官爷,都是在下招呼不周,让那贱人搅了兴致,提辖若是公事不忙,再来一坛酒如何,这坛酒免费,算是一点歉意。”鲁达的心情慢慢平复,“这事不怪你,都是那个老头的错,卖儿卖女还觉得自己是良民,呸。”
一旁的军官也骂道,“人品龌龊,脑子还不好使,自己的女儿给人家用了几个月才知道上当,给他做女儿,上辈子不知做过什么孽。对了掌柜,那个什么郑大官人是谁?这事做得也太绝了。”掌柜连忙答道,“郑大官人只是市井里的叫法,他其实就是杀猪的郑屠,倒不是他爹取的名,他垄断了这个营生,大家都叫他郑屠子,后来便简称郑屠。”
鲁达的火气又腾地冒了起来,“杀猪的郑屠也敢叫做郑大官人,他娘的这都是什么世道。”骂骂咧咧地喝完酒,鲁达结账出门,专门绕道去看了看郑屠的场子,他坐在一处茶肆,一面喝茶醒酒,一面远远地观看。
正巧肉摊上发生打斗,几个郑家伙计把一个汉子打趴在地,一个伙计踩着那个汉子,大声叫道,“睁开你的狗眼,镇关西的买卖你也敢抢?以后再敢私卖猪肉便把你剁成几条喂狗。”那汉子也不争气,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完全没有一点骨气。
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鲁达红着眼摇晃着走向肉摊,伙计自然认得他,连忙招呼,“提辖来了?坐坐坐,喝口茶来。”鲁达一把打掉水碗,“谁与你喝茶,快说,刚才为什么打斗,不把我鲁达放在眼里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