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秦叔,还有她那个可怜的孩子,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到血糊糊的一团影子。
他们在向她招手,他们在呼唤她。
“素婉!”
苏言望着站在岩石边上一只脚已经踏出去的素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处。
素婉一怔,抬出去的脚慢慢地收了回来。
“素婉,你这是干什么?快下来,哪里多危险啊!”
“严小姐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你快下来,哪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啊!”
张天士和阿弥心急如焚,想要上前却怕会吓到素婉反而适得其反。
“少、小姐,你别这样,你下来好不好!”春熙手中拿着的是素婉写下的和离书,字字用朱砂笔写成,像是被鲜血染过的一样。
“素婉,你听我说,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
苏言慢慢地朝前走去,一点一点地靠近素婉。
“你还有我们,我们会永远的陪着你,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听话,别做傻事,过来……”
素婉望着渐渐靠近的苏言,嘴角为抿,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笑让苏言心头一紧,他从中看到了平和,平和后面是渐渐黯淡下去的生命之光。
“不要,不要……”苏言摇着头,加快挪动的步伐。
素婉淡淡地笑着,转身,闭眼,双臂展开,从容地倒了下去。
“不要!”
苏言急步冲去,奋力一跳,跟着素婉跳了下去。
“素婉,仁甫——”
“少爷——”
“……”
——
“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阿喜勾唇,慢慢起身,望着躺在床上昏迷的叶景生,嘴角的笑意越发的肆意。
“我就说过,这里,只配我来住!”
阿喜望着房间里的格局,得意而又喜悦。东厢房不仅仅是一个房间,还是地位的象征,从今往后,叶家的女主人就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睡吧,睡吧,等你醒来了,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阿喜望着叶景生,惬意地勾唇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好,阿喜走下台阶,黑漆漆的夜有了灯笼也变得通亮,叶家有了她,也算是门楣有光。
阿喜咧嘴笑着,脑海里幻想着身为女主人之后应该做的事情。
“唔!”
突然一只手从阿喜身后伸了出来,捂住了她的嘴,整个人连拖带拽地被带走,阿喜挣扎着越厉害,身后人的力道就越大,最后被拖进了一个角落,后背抵在了墙上,阿喜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阿四松开手,却措不及防地挨了阿喜一巴掌。
“混.蛋!”阿喜怒斥,只觉得手掌又麻又疼。
阿四捂住脸,冷哼一声,“我是混.蛋,那么请问你是什么?你已经如愿嫁给了少爷,成为了叶家的主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竟然心狠到去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难道你忘了,当初你身陷囫囵的时候是谁救了你?”
“是少奶奶!”阿四愤然,“是少奶奶将你从红姑的手中救了下来,你这
样对少奶奶,难道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怕做噩梦吗?!你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阿四心中气愤,甚至觉得面前的女人恶心,他也为自己感到恶心,碰了谁不好,偏偏碰了她!
“你害了少奶奶的孩子,又逼死了少奶奶,我真的没有想过,你竟然如此的蛇蝎心肠!”阿四怒斥。
“呵!”阿喜不以为然,冷笑一声,“怪只能怪她为什么是叶家的少奶奶,夫君为什么是少爷,我从小就发过誓,这辈子我想要的东西谁都不能跟我争,跟我抢!现在的一切都是我辛辛苦苦筹谋而来,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阿四见着阿喜如此蛮不讲理的样子,心彻底地碎了,踉跄地退了退,目光落到阿喜隆起来的肚子上。
“像你这般心肠歹毒的女人不配做母亲,让你做母亲只能是害了孩子。”阿四从腰间将水壶解下,拔开塞子。
“你、你想干什么?!”阿喜察觉到不对劲,警惕地望着阿四手中的水壶。
“这是红花,喝了它,打掉孩子!”阿四捏住阿喜的嘴巴,不由分说地就往阿喜的嘴里灌。
阿喜紧咬牙关,抿着嘴,用力地推开阿四,
“我不喝!你凭什么要我喝?你凭什么要我打掉这个孩子!”
“就凭这个孩子是我的!”阿四怒吼,“就凭你当初为了嫁给少爷而勾引我!少爷根本就没有碰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你!”
“你胡说!”
阿喜抬手挥掌却被阿四握住。
“我胡说?”阿四从怀里掏出浴巾,“你看看这上面,这上面是你跟我发.生关系时的落红,你还敢说少爷碰过你!”
阿四用力一甩,阿喜跌坐在地上。
“你这个女人,真是恶心至极!”阿四愤然将手中的浴巾扔到阿喜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嫌弃。
阿喜慌乱拿起浴巾,她没有想到阿四竟然会留意这个。
“混账!咳咳……”
周围忽然亮堂起来,叶乾钟坐在椅子上,望着墙角的两个人,愤然用拐杖锤着地。
阿四见着如此大的场面,看向叶乾钟身旁的千叶惠子忽然间明白过来。
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故意让他来找阿喜,然后她前去老爷那里揭发,好一个有心机的女人。
不过,这样也好。
阿四跪在地上,一下子觉得轻松了很多,好像压在他身上的东西终于卸了下来,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老爷?老爷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他都是在胡说八道!”阿喜慌张地将浴巾藏到身后,不停地给叶乾钟磕头,“老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肚子里真的是少爷的孩子,惠子,惠子小姐可以作证的!”
阿喜指着千叶惠子,恳切道:“惠子小姐你说句话,你可以证明我的清白的……”
千叶惠子朝着阿喜无奈地笑了笑,“二少奶奶,人在做,天在看,一切皆有因果,事情的真相,也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了的。”
“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拉我下水!你这个女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指示他这么做的!”阿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爬起身就朝着千叶惠子跑去,“你这个女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拦住她!”叶乾钟怒斥。
站在一旁的伙计上前拉住发了疯似的阿喜。
“心怀不轨,作风不良,像你这等不守妇道的的女人就应该浸猪笼!来呀,把她给我关押起来,后半夜时浸猪笼!咳咳咳……”叶乾钟怒斥言正,“将这个男人给我打断他的一条腿,打出叶家,永远都不允许他踏进叶家半步!”
“是。”
伙计们上前,拽着阿四,阿喜便拖了下去。
“我是被冤枉的!冤枉的!千叶惠子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翌日。
阿四趴在草堆上,右腿被打断,疼的他不能动弹。好在还有一所破庙能够容身,阿四抬头,望着面前的手持长刀的关公,脑袋耷拉了下去。
“你说这叶家也够狠的,听说后半夜活活地淹死一个女人,那女人的凄惨声真的是听的人头皮都发麻了……”
“还不是那个女人自找的,偷男人还假怀孕,这叶家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屈辱,要我说啊,像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浸猪笼,不然还反了天去了!”
“这倒也是,不过那个女人也惨,没人收尸,还不知道顺着河流飘到哪去了,说不定现在早就被野狗给啃光了,只剩下骨头了……”
“……”
外面的乞丐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阿四听着心里却五味杂陈,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恨死那个女人了,可是当听见没有人替她收尸时又备感心酸。
忽然面前出现的一双绣花鞋,还有青色的长裙,阿四一怔,慢慢抬头,看到来人的脸。
“春、春熙……”
春熙望着阿四浑身破衣烂衫,糟蹋的不成样子,眼圈湿润。
阿四慌忙地低下头,他不想让春熙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你走!”
春熙蹲下身子,板住阿四的头,强迫阿四望着她。
“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来,就是谢谢你,谢谢你到最后维护少奶奶,站出来将一切都说清楚。”
阿四望着春熙漠然的神情,失落地垂下目光,“我应该早点说出来,这样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少奶奶和苏先生也不会死……”
春熙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好了!这件事情我说完了,现在该说说我们两个的事情!”
阿四一怔,看向春熙,“我们……”
“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我?”春熙声音哽咽,却强装镇定。
“我……”阿四嘴巴张了张,又闭了起来,“我现在没有资格说这个,你走吧,忘了我,找个好人家嫁了……”
“阿四!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回答!”春熙强硬打断阿四的话。
“喜欢!”阿四脱口而出,望着春熙,眼神缠绵,“不知道从什么时间我就喜欢上了你,习惯了有你的存在,习惯了你闹,你笑。”
春熙咧嘴一笑,抱住阿四,眼泪掉了下来,迷糊了她的眼。
“好巧,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