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扯动心扉,隐隐作痛。楚君焕将这种感觉压下,没有去细究,旋而一抬下颔向慕容澈道:"你呢?"
"我?"慕容澈重复了一下,轻轻的晃动着盏中的酒浆,明澈的酒浆映着深湛的眸,眸底交叠的情绪更加复杂。
"别告诉朕,你不娶真的是因为什么狗屁断袖。"楚君焕斜睨他一眼,语带不屑。
慕容澈闻言一怔,旋即舒声而笑,笑声戛然一下:"我没忘。"
"为何。"楚君焕颇有些不屑,略带嘲弄,却又似自嘲:"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
"这话皇上以前就说过。"慕容澈道。
"哼,怎么,你这次千里迢迢约朕来此,不会就是为了叙叙旧?"
"皇上可以这么认为。"慕容澈似乎无意再多说什么,话里似有深意,又是云遮雾罩。
可是,楚君焕心里却清明起来,他无心和自己一战,只是这番半吐半露,他终究何意?
这场私宴最终草草收场,酒后劲很大,所以楚君焕回帐的时候略微有些不稳。南楚北燕参与会猎的兵将和扎一处,却是一居东,一居西,仍然现出对峙的态势。
帐中,多了两个不速之客...这是两个分别穿着绛衣和粉衣,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楚君焕觉得额角有些痛,剑眉狠狠的皱起道:"什么人。"
"奴婢奉命来伺候陛下。"两个女子眼波低垂,嫣然含情。
楚君焕闻言微露哂然之色:"慕容澈什么时候也搞起这些花样来了。"
他踱近两步,目光轻垂:"抬起头来。"
两个女子闻言连忙仰起脸来,那确实是两张我见犹怜的面容,看向楚君焕的时候,频频的目送秋波。
男子绝艳的脸上划过一丝暧昧的淡笑:"当真是美人。"
两个女子轻轻笑着,美眸顾盼。
谁想,楚君焕的眸子却在这一刻骤然收冷,语气急转直下如同冻结的严霜:"可是,朕看不上。"
妖娆美人脸色立刻僵凝,不知所措。
"不想死的话,就立马给朕滚出去。"声音更冷,也更厉,浑似冷剑出鞘。
美人顿时面如土色,惊慌失措的退了出去。
楚君焕目光仍沉如铁,他将帐帘大开,将那香腻腻的脂粉气散出去。他半靠在榻上,酒力所致,目光醺然,可是却并无睡意,从床榻的内侧取出一个小匣子,接着摇曳不定的灯烛光亮,打开。
神情珍而重之,其实里面的东西,在旁人看来,却不值什么。
一枚翠玉臂环,一枚玉扳指,半片衣袂,断掉的白玉蝴蝶钗。
每一样,都会触动沉埋心底的伤痛。
这个匣子,他很久没打开了。若是在宫里,会放在寝宫,若是出门,便会带在身边。
楚君焕将那半片衣袂拿在手里,心不可遏的疼了起来,深隽一叹,将匣子合拢。然后站起身来,重新走出中帐,立在冷冷风中,抱肩,仰望。
皓月皎然,星河浩瀚。
真美。
风卷动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杜铭悄无声息的在他身后跟上来:"皇上..."
"何事!"
杜铭靠近,如此这般低语一番。楚君焕眸中一道冷意湛然,旋即又复做风轻云淡:"知道了。"
"那皇上要不要..."杜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急什么,还不需要咱们出手。"楚君焕掉头走近夜色里。
"皇上..."
"散步!"
两个字穿过浓醺的夜色遥遥的飘来。杜铭无奈,这个时候,散步?
夜凉如水,分外清寒。
楚君焕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今日那莫名随着自己却总是忽然不见的视线,到底是谁,那个人是谁。
他收住脚步,深瞳轻轻一眯,环顾一下,已经接近燕营的地方了。身穿软甲的兵丁来回的巡视,戒备森严。
看来这个慕容澈带兵颇有两下。
他正抽身欲回,却再也迈不动脚步。
倾泻而下的月华下,远远的地方,燕营的某一座营帐中,一个白衣少年正靠在帐侧抬头望月。月芒令他的侧脸变得异常清秀生动,白衣如同一捧皓雪,又似流霜,卓然出尘,不食人间烟火。
心中陡然浮起四个字,似曾相识。
莫名熟悉的感觉,在他心头不疾不徐的萦绕,辗转不散,一点点的牵动着他,想要走进,想要再看的清楚一些。
"谁,口令!"一声断喝在身后响起,明晃晃的刀刃自斜后方压来。
楚君焕微微一怔,转过脸来。
燕国的哨将看清楚之后,先是愕了一下,便跪地道:"楚皇陛下。末将冒犯。"
语气不卑不亢。然后无声退下。
被这一打断,楚君焕再转过脸来时,刚才凝立望月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那个白衣少年已经不知去向。
仿佛是一个幻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无声无息的弥散。
空气中,点点的清沁,恍若幽兰,毫无理由的勾起了楚君焕心头的怅然。
楚君焕沉沉的叹了声,转身默默的走入夜色之中。
这暗夜里的一声喟叹,无声拨乱的是谁的心弦。
沉星将身体隐入帐后,小手抓着帐沿,有些颤抖,有些挣扎,却没有去看他,等他走的远了,才慢慢的走出来,避开营地微茫的光,向更深暗处,没什么目的,只是散漫无稽的走着。
他来了,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夜色漆黑,也并没有看清他的轮廓,只是直觉,知道是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