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丢了不算问题,可悄无声息的失踪就是很大的事,尽管里屋曾经天翻地覆过,但陈敬济与八歧都是习武之人,怎么会两耳不闻外屋事?
答案显而易见!
外面即便有人偷偷的进来劫走童猛也是倭人,八歧的身份与地位绝对不会放入与她不相干的人。
顺着这个思路再延伸,刚才发现童猛不见了,二人虽然都表现得很吃惊,但其中有人是假装的。
陈敬济不大可能不关心童猛,他冒险来窝岛就是搜救兄弟,八歧是捕猎者,嫌疑更大一些。
“我说过的话一定让你不相信吧?”
丹药里神虫的瞎话叫女人识破了,男人在女人面前说谎如同关公面前耍大刀。
八歧没有回答,她脸上露出的神情已经很明显,是识破鬼话而将计就计。
“唉!”
陈敬济故意叹息着,他从黄裳那里学到用毒的技法,被他吹嘘得很神奇的毒虫的确有,但威力只是略差点。
欠缺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投毒不能只有一次。
他伸手捏开八歧的小嘴,将另一枚药塞了进去,直到唾液将丹药送入女人的肚子里后,他才松开强迫的手退到一旁。
“抱歉!”
八歧身上的迷毒解了,但时效性的迷药还有恢复元气的功夫,他再次出手成功仅仅是利用对方的气力没有完全恢复。
“你干什么?”
“大声数三十个数,神虫就会发作,我再次让你服用的解药能控制它不上脑子与要害处。”
“我…”
八歧怒了,脸色铁青,她两次受制于人还是头一回出现,在倭国只有她玩弄别人,让男人摆弄却是没有过。
“你不数,我替你数。”
陈敬济念数的顺序是从后向前,他不去瞅女人即将暴发的坏情绪,两次投毒成功会很快催醒毒虫。
“还有十个数,你会觉得身上很痒,越痒就要去挠,但越挠就会更痒,直到你恨不能将身上的皮全部撕开。”
中毒的现象是他编造的,为的是摧垮八歧的意志,黄裳与他讲过一些中毒者的情况,虽与他编造的现象有出入,但不服解药的结果却是一样:中毒者会扯碎身上每一寸的肌肤。
“嘶!”
八歧的怒气被不舒服的感觉所替代,她从小修习忍术技,自信能克制任何的痛感,但痒的滋味却比疼痛更不好受。
那种滋味似有似无,在体内不受引导的流窜,令她不自觉的扭动肢体。
女人尽可能控制情绪,不让失控的局面被激发出,但失败了,苦笑不能完全不经过她的大脑支配。
八歧的心开始颤抖,她活这么大头一次有害怕的感受。
“它吃什么?”
“我喂过了。”陈敬济顿了顿说:“解药就是它的粮食。”
“你还有解药吗?”八歧又问道,她的躯体忍不住微微的哆嗦,像是被海里的怪鱼刺激,麻酥酥遍布全身上下。
“没了,我本想二十天后给你解药,可你不信毒虫。”
“怎么能叫它爬出来,妾愿意放掉你的朋友。”八歧的嗓音流露恳求的语调。
童猛的突然失踪果然是这个女人暗自做的手脚!
药不能停,忽悠也不能停!
“谁在倭国说的算?”陈敬济没有与女人搭茬,他将内容转到另一个话题,搭救童猛等人只是治标,真正控制住倭国的力量才是治本的办法。
“你想干什么?”聪明的八歧很快就明白陈敬济的问题,“我的势力不足以在倭国称王称霸。”
“如果大蛇与西右卫门死了呢?”陈敬济指着海边的方向,“朕的水军有大炮,你只要肯助我,你就是倭国的女王。”
“真的?”八歧的眼睛冒出光彩,她对倭国的兴趣极大,若不是实力还不够强,她怎么会与大蛇、西右卫门平起平坐?
这个女人有野心!
有野心的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引导,倭国的王位就是最大的诱饵,陈敬济若不会顺势而为岂不白瞎了心机。
“需要妾做什么?”八歧乖巧的站立在一旁,野心已掩盖住身体的不舒服。
童猛没有找到,但八歧的手下却在一个无名的山崖下找到王定六的遗体,他是被大蛇的人撵下去的。
陈敬济知道后唏嘘不已,折掉一名兄弟令他心情不好,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都是马后炮。
他要赶快与穆春、杜兴、孙立汇合,目前小分队的计划有点变化,他帮助八歧拿下倭国的同时,需要心腹弟兄帮他完成与战船互通消息。
八歧虽是个懂分寸的女人,但二人有过男女之事后,身受毒虫威胁的她对陈敬济达不到百依百顺,俯首称臣的贴心甘为座下的马前卒。
女人听话只是暂时的,毒虫的存在只是一时有效,他再次催动需要药物的加成,但黄裳留下的成品较少。
一张制作药丸的方剂不难,但陈敬济不会炼丹,这张价值不菲的药方对他来说比不上方便的草纸更重要。
八歧手下的办事能力很强,没用多少的功夫便找到孙立等人,于是小分队便在草乡村聚集到一起。
王定六的死没有让穆春、杜兴和孙立有感觉,一方面相互不太熟悉,另一方王定六确实没有能拿的出手的本事。
陈敬济没有责怪三个同伴,人都是这样认生,倾佩能力权威更盛的人。
“谁先去送信?”
穆春、杜兴与孙立都表示推让,策反八歧比跑腿刺激,三个人都希望见证奇迹。
“抓阄吧!”杜兴从腰囊里摸出三个骰子放到桌子上说:“公平起见,谁掷的骰子点数最小,谁就先跑一趟。”
掷骰子讲究手指与手腕的暗劲组合,三个人虽然会些武技,但使暗器的本事都不精通,掷骰子便都在同一个起跑线,谁大谁小要听天由命。
“三、二、一,开始!”
穆春投了最高的十八点,他乐呵呵的望着杜兴与孙立说:“该二位了?”
第二个掷骰子的孙立丢了个九点,他沮丧的看着拿起骰子的杜兴说:“看你了!”
杜兴握住骰子,他的嘴对准手心吹了一下,将骰子投到桌子上,骰子滚呀滚,终于停下来显示十点。
“孙兄弟,你输了!”穆春看着孙立说,“你的手气也太不好了!”
“孙某不服,”他看了看穆春与杜兴,扭头对瞧热闹的陈敬济说:“你也投一下。”
“我用投吗?”
“用!”孙立确定的说。
陈敬济表示很无奈,送信的活计虽辛苦,却是最没有风险的事,孙立不承认输就在骰子上赢了他吧!
掷骰子对学过几天暗器的他很简单,虽不能说几投几,但骰子一上手便知道其中的猫腻:这是三枚灌了水银的骰子。
内里灌进水银对于手法精妙的人想丢掷多少就是多少,这是赌坊老千们不传的作弊法门。
陈敬济不算老油条,但他在小时候遇见汴梁城北的老乞丐,因为打赌赢了,对方便送给他一本千术的书,掷骰子的关键在于骰子旋转的圈数与方向。
他自认为可以获胜,但投出去的骰子却是八点。
“你输了,愿赌服输!”孙立拍着巴掌开心的说。
为什么会这样?
尽管没有找到失败的缘由,他不能反悔去送信。
打击大蛇与西右卫门的势力无外乎就是以武力去摆平,但为了防止大蛇与西右卫门的联合,快刀斩乱麻是最合适的办法。
怎么强出手也有出手的先后,对此孙立与杜兴给出不同的答案,但经过比对,孙立的提议更符合现状。
“八歧先消灭大蛇。”孙立分析道,“至于隐门与西右卫门的实力不强,不会变成心腹大患。”
道理就是简明了,倭国的内事不需要使用田忌赛马的招式,凭仗八歧的力量吃下大蛇并不麻烦。
真的如此容易?
陈敬济总觉得期间有点纰漏,但却又找不到蛛丝马迹,因为被安排送信,他便立刻动身出发。
“你们不要小看隐门!”
“他走了。”
西右卫门从高台上走下来,他看着平静的八歧说:“你为什么要帮他,毒虫已经被我清理,你为何还要除掉大蛇君?”
“倭国的杂人太多。”
“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我?”西右卫门盯着八歧问。
“大蛇不是隐门弟子,倭国不应该长期留着外人。”八歧淡淡的解释,“倭国只有一个势力,那就是隐门。”
她除去大蛇还有另一个理由,那就是她很早就看不上不服约束大蛇。
不听话又没有能耐的人应该活着?
肯定是不应该。
“琉球岛上的人要怎么处理?”西右卫门不放心的问。
“不做处置。”
“为什么?”
“他们操练水军是想南征,因为南边有不少有资源的国家,那些东西也是我们倭国没有的材料。”八歧缓缓的说:“我们现在只是表面上依附他们,等时机成熟会一一的拿下他们。”
“我还是不明白。”西右卫门看着八歧说:“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糊涂的总是糊涂,聪明的比糊涂蛋懂得厉害关系。
“下一步要做什么?”
“耐心的等他们离开窝岛。”
交谈结束后,俩人相拥一起滚倒在床榻上,半晌折腾后,八歧从床榻上爬起来。
她委婉的看着炕上昏睡的男人,过了一会儿,她从墙上抽出男人的长刀,那把长刀却是很锋利。
刀劈过的地方溅起一坨血,薄薄的刀刃砍下它主人的首级,鲜血噗的一下喷出,洒得满墙都是。
女人的嘴贴近刀刃,伸出柔滑的舌头轻轻的吸允着血迹,她自言自语的说:“下一个是谁?”
门帘挑起,由打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他看着八歧说:“走吧,该轮到幕府刘沛的儿子了。”
倭国的君主是八歧立的新君,她若想要坐上女王的宝座,除去傀儡就是必须完成的大事。
“你想做什么官职?”
宋江笑了笑说:“你刚才说过了,等他们走了再说。”
陈敬济原路返回很顺利,但他却不能接近战船,岸边距离海上的船很远,凭借他的水上功夫不足以游到船上。
他在空地燃起一堆火,按照提前预订的接头方法去做,能不能等到阮小七的小船就要看他的运气。
篝火燃烧没引来救兵,却召来临近的两位村民。
这是一老一少的组合,看似像婆媳的关系,但二人的言语又有些别扭,好像在为什么争执着。
“今夜就是好时候,隔壁小孩的成人就由你来办。”岁数长的老妇对岁数小的妇人说道。
“我不能对不起稻田!”小妇人显然犹豫不决。
“没关系,稻田不会责怪你,咱们村就是这个风俗。”
“稻田为什么不是?”小妇人反问道。
“八歧君强征人手,稻田为了拒绝而躲避,这件事他没有与你讲吗?”老妇人看着小妇人说:“如果他不是逃到你们村,就不会娶了你做媳妇。”
“唉!”小妇人叹了一口气说:“早知道嫁过来要这样,我就让爹爹反对了。”
“反对?”老妇人笑了,她的笑声很刺耳,像是晚上的夜猫子,“你们村也有这个规矩,只是你没有嫁人,才不知道其中的奥秘。”
“真的?”小妇人半信半疑道。
老妇人肯定的说:“当然!你父亲阳谷的成人礼就是妈妈我做的,想不到咱们两家会这么有缘,能结为亲家。”
“啊!”小妇人惊呆了。
“稻田很久没有回来,想必已经死了,你继续一个人很辛苦,传承村里的规矩可以解决身体的问题。”
“但那样会不会太浪?”
“在别的地方算是,但咱们村可以,家家户户的男丁都是这么度过。”
“那婆婆安排吧!”小妇人看见空地上的篝火,她指着隐藏在火堆阴暗处死角的陈敬济说:“你是谁?”
她能看见?
陈敬济很是吃惊,他自从修习刺客技大成后,行踪很少被人识破,此时一个普通的妇人竟然瞧见他,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哪里有人?”老妇人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是眼花了?”
“他…”小妇人的手指再指示过来时,换了新位置的陈敬济不再原先的地方。
“可能是我眼花了,婆婆,我想留在这里清净清净。”
“好,谁都有第一次。”老妇人体贴的说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