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通往安丘官道旁的一片树林里,一名明军铁甲战兵在向益都方向观望,在他看到一匹快马疾驰而来的时候,大叫了一声,转身跑到一个明军将领面前:“来了,益都有兵丁向安丘方向来了。”
“瞧准了?”
“瞧准了同知大人,是益都的兵丁。”
“好,绊马索都弄好了没有?交给你小子的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瞧好吧同知大人,绊马索三道,准把他办趴下。”铁甲战兵回头又跑回去督察绊马索,恐怕有疏漏,坏了同知大人的事。
一骑飞奔而来,趟起一绺尘烟,顺着官道向树林接近。突然,黄土铺成的官道上绷起三道绊马索,绊住了奔马的前蹄,战马悲嘶一声,头颈前伸,飞驰的马背突然矮了下去,前腿跪地,后掀起,一个前滚翻,“喀吧”一声,颈椎骨传出脆响的断裂声。马背上的兵丁象出堂的炮弹从马背上摔了出去。
“噗通”落在黄土地上,又在地上蹭出老远才停下来。战马在地上抽搐,眼看不活了,兵丁自打停下来,趴在地上就没动过。
树林里的铁甲战兵瞧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爬起来,跑到兵丁的身边,翻过兵丁的身体,一皱眉又跑了回来:“同知大人,兵丁的脸都蹭平了,血肉模糊,死了。”
“死了?怎么这么不经摔?死了就死了,把尸体和马都扔到树林里藏好,快速向益都进军。”
“是,大人。”
不一会儿,一队一百多人的铁甲马队和五百战兵冲出树林向益都方向奔去。
益都城下,董彦吃过战饭,又率众来到城下准备第三次攻城。前两次都是吆喝的声音响亮,爬上城的教众一个也没有,甚至连云梯都没有立起,就被城上的明军弓箭手射了回来,但伤亡不大,大部分教众都是腿部中箭,丧失行动能力,被迫撤回。天色将晚,只有收兵。
第三次攻城已辰时许,天已亮而晨雾基本消散,集结在益都城下的教众开始进攻。这次攻城,董彦交代手下还是试探性的佯攻,投石车在益都正门发射抛石,第一排抛石呼啸着打过来时,守城的士兵没有防备,都往城墙后面躲避。幸亏抛石打得也不准,不是落到城里,就是落到城墙下,根本没有砸到人。第二排抛石过来,城上的明军士兵就不怎么害怕了,纷纷站立探头往城下瞧。可这次城下的教众可能调整了抛石的准头,石块雨点般砸到了城墙上,几名官军被砸翻,滚落城下,城下的教众一片欢呼。城上的明军撑起了牛皮帐幔,使那些砸到城墙上的抛石又弹落到城下,再也没有伤及人身。
炮击在收效甚微的情况下只有停止,董彦开始组织人力攻城,三声号炮响过,城下教众改变了队形,前列的炮车往两边撤,前头出现撑立盾牌的步兵,紧跟其后杀出的教众抬着云梯,呐喊着,象蚂蚁似的向城墙冲过来。益都城小,根本没有护城河,减少了不少麻烦,很快接近了城墙下。城上守城的士兵又开始开弓放箭,首先射向抬云梯的教众,很快冲前的一批倒下了,没等云梯落地,后面一批又补上去。这批教众是踏过同伴尸体冲上来的,被鲜血激起了凶性,在震耳欲聋的鼓声激励下,骁勇者很快竖起了云梯,搭在了城墙上,先头的藤牌兵开始向上爬。
城上的羽箭渐稀,随之而下的是檑木滚石,甚至砖瓦火罐,滚油一起往下倾泻,力气大的士兵架起笨重的狼牙板,喊着号子砸云梯,招呼的还挺全乎。云梯断折,梯子上的教众下饺子一样往下落,血浆四溅。城上还有士兵在钓鱼,使用飞钩,甩到攻城人的身上,嗖地一声拉起,城下的人就象一条鲜鱼一样,活蹦乱跳地被钓上城墙,再乱棒打死。
“*!老子让你们佯攻,你们怎么来真格的了,他妈的回来,别找死了。”董彦在队后,看见教众死亡惨重,也急眼了,本来书生气十足,现在也开始粗话连篇。
前方攻城的教众杀红眼了,可是看到都是自己的兄弟趴下,看不到对方死人,嚣张的气焰象泄了气的皮球,看到一个人往回跑,其他的人都扭头开溜,再也无力攀登冲击,攻城的鼓声不知什么时候也哑了。
就在这时,董彦的后队乱套了。一队军容齐整的铁甲军出现在攻城队伍的后方冲杀过来,杀的本来已经溃散的教众更是人仰马翻。铁甲军也不做停留,更不和教众缠斗,很快来到城下:“青州卫指挥同知陈恭在此,快开城门!”城下一明军将领高举九耳八环刀,铁环在刀背上哗楞楞直响。向城上的守城明军叫城。
城上的明军还没有看清楚来的是谁,只看见一队铁甲军冲散了攻城的教徒,来到城下报名。那名千总还没来及核实城下明军的身份,就听见楼下城门洞有人高喊:“青州的救兵来了,快开城门啊!”
喊完以后,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很多明军在抽城门的门闩,守城门的兵丁也过来帮忙,城门渐渐打开:“你们是哪部分的,我们怎么没见过?”
“哈哈,一回生,两回熟,等一回儿你就认识我了。”
“你们是余千总的手下吗?怎么不在城上,跑城门来了?”
“是啊,我门是余千总手下,下来来迎接青州的救兵的。”
问话的那名士兵突然一推城门:“兄弟们,他们是奸细,快关城门,杀呀!”
可是这名聪明的城门官,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城上的千总根本不姓余,城里的兵丁就那么几百号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出几个生人马上引起他的警觉。可是刀锋却把他那颗聪明脑袋劈的飞向了半空,撞上城门以后又飞出老远。其他几个过来帮忙打开城门的士也被这帮人解决了,城门再次大开。
“师弟,快进来,我们诈城成功了。”手握鬼头刀的任全,在城门洞见到一身明军铠甲的宾鸿,上前打招呼。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杀啊!派人通知大师兄整队进城。”扭头带着铁甲战兵杀到城里。
还没等任全派人,董彦已经冲进来了:“*小舅子的,宾鸿呢?再晚来一会儿,我的人都死光了。儿郎们,报仇的机会来了,杀啊!”两脚一踹镫,抢先冲进城去。
那名千总在城墙石梯口等待着援军上来,看见一明军将领手提九耳八环刀,低着头,快步登上城来,后面的铁甲军也蜂拥而上,感觉有点不对劲,等看到董彦也跟着上来,才知道大势已去:“弟兄们,那不是援军,是叛军,守住梯口,杀啊!”
胆小的士兵开始往后撤,被那名千总当场杀了两个才稳住军心。长矛,羽箭向城下阶梯投掷,穿射。石头,圆木,瓦块,火油,一切能扔的东西都往下扔。惨叫声不断传来,几个铁甲军士摔下阶梯。没等第二波的投掷到来,宾鸿之勇显现出来,一个箭步,纵跨数级阶梯,大刀横扫,几名士兵见血扑倒在地,直杀到千总面前。
千总横抢挡住了宾鸿,长枪直刺,根本没把宾鸿放在眼里。等到宾鸿的大砍刀八环爆响,匹练似的刀光斜卷千总的颈项,刀锋割裂空气的异啸突起,如鬼泣,而这一刀去势之快之急,更出乎千总的意料。意外导致千总措手不及,狼狈和慌乱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命。
宾鸿几步前窜,跟上五尺,锋刃抖出漂浮的刀花,如雪似絮,弥漫错落。千总在地上滚爬逃窜,长枪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腰肋腹背等处已皮开肉绽。身边的士兵,见自己的首领被人追杀,也没有去救的意思,扔下手中的兵器,或跑,或投降,真是兵败如山倒。
宾鸿如鬼影,至始至终都跟在千总的身后,刀头在他的后脑瓢上来回晃悠,千总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寒颤,偶尔回一下头,大砍刀的刀尖就指在他的鼻头。于是,拼命的扭腰抛肩曲跑,想摆脱宾鸿的追杀,可脸庞的锐风刮脸,不停地在他身上制造伤口。等他看到城上已经没有自己的部下时,滚翻出丈外,踉踉跄跄止住去势,浑身上下斑斑血水淋漓不说,军衣铠甲破碎,灰头土脸,成了名副其实的叫花子,而且是在鬼门关门口打转的叫花子。
“阁下是什么人,勇武如天人,在下不是你的对手,愿投降。”千总为了保命,只有求饶。
“站稳听仔细了,我是卸石棚山寨三当家的,你爷爷宾鸿。”宾鸿双手拄刀在地,微笑看着千总。
“久闻阁下大名,失敬失敬。青州卫益都千总谭成愿降。”
“三师弟,少跟这小子啰嗦,一刀宰了他,替我死去的儿郎们报仇。”董彦扬起战刀却被宾鸿拦下。
“大哥,饶过这小子一命,让他带罪立功,你看可好?”
“你看他那熊样,能立什么功?不如一刀宰了算了。”
“哈哈,小弟自有妙计,大哥等着瞧好吧。谭成,你可愿意带罪立功?”
“本将愿意在三当家鞍前马后,冲锋陷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把你的人马集合起来,跟三爷去攻打安丘,如果成功就饶你性命。”
“是,三当家的。”
“师弟,刚攻下益都,你就要去攻打安丘?”
“此城不宜久留,还在此地等着人来攻打我们吗?抢劫一空,焚城,攻下安丘再做打算吧。”
“安丘可不比此城易攻,我们的人马太少,也疲惫了,要休整啊!”
“等你休整完了,安丘也准备好了,到那时就更难攻取了。事不宜迟,机会难得啊!”
“大哥你就听三师弟的吧,三师弟足智多谋,勇武无敌,攻下安丘易如反掌。”老二任全知道宾鸿的厉害,站在了他的一边,劝解董彦。
“攻下益都,多亏了小师妹的诈城妙计,还是请示一下小师妹吧。”董彦把唐赛儿搬出来压制宾鸿。
“大哥,小师妹有诈城妙计,难道我们不能再诈一回吗?”宾鸿狡诈的目光中露出了*人的寒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