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大胡子起身止住了大头领。他面无表情,摇晃着身躯,走到公子面前,对梅勒笑着说:“命比什么都重要,留得一命,钱财也会再来。留下钱财没有了命,再多的钱也是空的。你还是想一想怎么赎身吧。我保你不死。”大胡子说完,回到了座位上,
太小儿接近宝座,却听两个头领在小声嘀咕。
大头领说:“老弟,你跟了我,已经三个月了,杀人还如此心软,没想到刚才这几句话说的还行,保他不死是假,别谁都想救,能把他的钱套出来才是真的。”
大厅里又响起了梅勒公子的声音,“我落到这步田地,不可能有活命机会了,你们也别费心思了。”
尖下巴道:“不,我们讲究一手钱一手货。我们有了钱,你也有了命,这笔交易各得其所。”
“那我也没有那么多,肯定不能满足你们的胃口。”
“你真是有头脑的有钱人,和我讲价么,这事儿我可以做主。我们一山洞人马,也不足百人,你赞助半年的口粮,我们就成交了。”
太小儿在暗处,一眼发现了背囊就在两个头领身后的座下。可是拿起背囊就会发出声音。
这太容易被他们发现了,太小儿略一静心,忽然有了主意。
大厅里除了两个头领和公子对话,周围还不时地有匪徒挪动的脚步声,太小儿看地上有几块石头,想起了和知成的游戏。他捡起小石头,向空地抛去,洞厅里响起了荡荡的回声。
“洞顶有石头落下。”有匪徒喊到。
两个头领见喽啰们上张下望,也把眼睛都往洞顶看去,太小儿看两个头领分散了心神,暗地里提起了背囊。嘈杂声掩盖了太小儿的动静,他得了背囊,蹈着小碎步,顺着来路,回到了死洞。
“师父,我回来了。”
宏正接住太小儿,坐在大石头上,打开背囊,看里面除了被翻乱了,什么也没丢。这才说:“我的好徒儿,师父要办大事,真是离不开你呀。你出其不意,竟然如此顺利。”
太小儿听了师父的话,“呃呃呃”地笑了,只是笑声里带着哭腔。宏正熟悉这声音,一把将太小儿搂在了怀里。说道:“你一个人走魔窟,索背囊,都是师父的不该,叫你害怕了。”
“我怎么怎么,刚才都没害怕,现在反倒害怕了。”太小儿说。
“你都看见什么了?”
“我看了,到处都黑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我就是听他们说话了。”
“听谁说话,说什么了?”
太小儿把大头领与梅勒的对话说了,又把两个头领小声说的话学了一遍。大头领的问话,让宏正有了疑问。
“太小儿,大头领说的那话,别谁都想救,说没说他们救谁了?”
“没,他们没说。”
宏正心中盘算,指头也掐了两掐,笑道:“善哉有了。”
山贼提问梅勒,没有结果,不见钱财,也不能杀了他,便把他放了回来。
宏正等公子进了栅栏门,便对送公子回来的喽罗说:“你们索要钱财可以,把他们都放了,我有话要与你们头领说。”
“放人?你们下辈子再想吧。来到这山洞里的人,岂有白来白去的?”喽罗一口回绝了宏正。
“照你这么说,那就是来者无回了?”宏正说,“既然你们不能放过我们,我们也不想出去了,你把你们的头领叫来,我有话说。”
喽罗嘴硬了一回,见出家人只求留话一死,不敢做主,返身去见大寨主。
尖下巴一听,怒道:“一个出家人竟然说出这番话来,把他给我带来。”
“慢,大哥。”二头领捋了捋满脸的卷毛道:“既然他敢点我们的名,一定是有想法,还是亲自去的好。你不用动,我去看看。”
宏正等在洞口,见火把光亮来到了洞口,一个连腮卷毛的大胡子头领,站在了洞口。
“哪个是出家人,出来说话。”
大胡子来到了枷栏门外。
“贫道在此。”
宏正也向洞口迎来,见了大胡子头领,上前拱手说,“义士在上,僻野偏邦,贫道能得见侠士,幸会,幸会。”
大胡子笑道:“到了这里,便是大祸临头。死在临头,还耍贫嘴,看你也是个刁滑之人。我也没工夫听你说废话,要想活命,有用的话直管讲来。”
宏正问道:“你出家的功底很不一般,本应该积累些功德。”
“你这出家人,别来这套。”看门的喽啰打断了宏正的话说,“这是我们二头领。现在是二爷问你话,你却如此放肆。”大胡子拦住喽啰,问宏正道:“你这出家人,怎么就看本王是个出家人的?”
原来,太小儿刚刚在匪窟里走了一个来回,宏正从他口中知道了大胡子是刚刚入伙的头领。他指间扳动,早有了算计。大胡子来哦到洞口,他看这大胡子头领举止言谈,果然应了指间的算,心中更有了主意。
“二头领不
是平庸之辈,更是义勇之材,昔日我东土有玄奘来西域,如今我大明,也有来者,路遥至此,历尽艰辛,不为钱财,只为寻道,缘分所在,该当魔难,贫道绝不躲避,故此才遇上了侠士。”大胡子听了宏正这话,果然表情缓和了,说道:“你这贫道,果然有些理论,本王听经也听厌了,听你这一说,果然有故事,你说吧。”
“侠士果然有些来历,你前世今生,善心显现,却三月迷途,误入山中,阴差阳错,你与大头领有缘,但你出家人的气质仍在,使你不杀一人,这便是你的幸运。”宏正说出这话,是他通过刚才太小儿听来的情况做了判断。
“等等!”大胡子打断宏正的话,问道:“我的来历,你如何知根知底?”
随从的喽啰说:“就凭这,你也别想活了。”
大胡子把随从推开说:“这师傅说话有些奇妙之处,不得无礼。”又转向宏正说:“我们这里的小孩子,都有过出家的经历,这不稀奇。我也曾经被寺里主持看中,只是家里贫穷,不得不顾及家里生活。走到了这里,无意中救了大头领,才在此滞留了,也刚好是三个月。看来出家人有些来历,能自比唐僧者,看来也是个高人,我倒要领教了。”
宏正看大胡子知道唐僧,案子庆幸自己的判断,他打断大胡子的话说:“你有信佛的经历,就应该知道什么是缘分,什么是因果。什么是善恶。你应该知道,自己所做,会有什么未来。”
“我信佛近十年,你说的这些,我也听的多了,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事,也都是说给信者听的。没有一宗是让我眼见为实的,所以我便不信了,现在到了这里,得一日快活便过一日快活。”
宏正忽然想到了背囊,对大胡子说:“你不知我的背囊,那里面有无价之宝。”
卷毛胡一听,急忙回头对随从说:“你把背囊拿来。”
“不用拿了,已经在这儿了。”说完,双手摊在胸前。
太小儿躲在师父身后的暗处,一听师父说,又转身摊开了双手,便将背囊往师傅手里一抛。
宏正摊开的手里,在火把的光亮中,忽然有了背囊。
“哎!怎么回事儿?”大胡子奇怪地问随从道:“你看明白了么,他的背囊如何就到了他手里的?”
随从也惊讶地说:“我怎么看着好像是从天而降。”
“你去看看我虎皮座下的背囊还在不在。”
“不必了。”宏正说,“这是修炼人的幻法挪移之术,我想要,它自然就来了。这用不着十年的修炼就能成,你已经修炼了十年,也到了一定高度,却误入歧途。”
大胡子也听说过大挪移的故事,从来不相信。今天见到了真的,心里乱作一团。如能有这一手绝技,天下的什么宝贝不是自己的?他想到这,脸上堆出了笑容。
“我在寺庙里呆了这么多年,只是听说过,也当传闻,还真没见过。今日一见,果然厉害。”大胡子忽然沉下脸色,说道:“师傅如此厉害,我洞府之中大厅之上,宝座相对的乳石台上,有一个镇台方玉,师傅能移来吗?”
宏正听了大胡子这话,心里一动,脸上露出了微笑,“可以,不过你这洞中阴暗,你说那处也远了些,极耗损我的阳气。”
大胡子一扭头,问喽啰道:“你这洞口有什么?让师傅显耍一回。”
“有,油灯下,我坐处有个蒲团。”宏正一听,可以一弄,暗用耳音传话。太小儿也听了大胡子和师父的话,心中暗想:师父要出手,这回我也见识见识师父的厉害。太小儿正想着,耳轮中有了师父的声音。“太小儿,你该帮师父,走暗沟,潜明坎儿,别让他们看见,去把那灯下的蒲团拿来。”太小儿一听师傅的话,心想:这里怎么怎么,还有我的事儿呀,我想见识师父的厉害,原来还是让我去。师父说话了,太小儿不犹豫,低姿轻步,从大胡子和喽啰脚边走出了洞口,却见那蒲团上坐着一个守洞口的喽啰,便耳音传回,宏正正低头做法状,忽然抬起头,笑道:“头领,你那洞口的喽啰坐着蒲团,贫道做法也不济。”
“师父果然厉害,知道那处有人。”大胡子转向洞口外喊道:“外面是谁坐在那了,起来,离远点儿。”洞口外有了应声
太小儿有了机会,躲过了喽啰的眼睛,将蒲团抱回,放在了大胡子和小喽啰身后。宏正感觉太小儿到了自己身后,忽然眼睛一亮,对大胡子说:“你这洞中阴气太甚,贫道功力有所消耗,有些力不从心,那蒲团过不得枷门。”
“哎?出家人,刚才有人坐住了蒲团,你都能知道,怎么这一会儿便做不来了吗?”大胡子面有疑色地说。
宏正道:“非也,你那蒲团已经在你身后了。这里不是坐处,贫道也不用请了。”
“嘿嘿。”大胡子回头看见了蒲团,转疑为喜,双手合在胸前,说道:“师傅果然厉害。既然师傅有这等本事,怎么还求道?收徒弟享福便了,你看我怎么样?”
宏正心里暗笑,趁机说:“你若执
着,真心修佛,也不用别人,便有比这还要高的本事。只是不能想来钱,做坏事,否则已经修炼的功力也会没有了。这如同随波逐流的溪水,需顺势而为。若有邪念,便会误入歧途。你本也有佛性,更应积德,若能劝化魔鬼,救人放生,这也是你佛性该有的。能救一条人命,正与你的厄运相抵,此后方可平安。此事不能延误,你该早做定夺。”
“不就是把你们给放了吗?”后面的喽啰插上一句,“你们就别想好事啦。不拿钱来,就别想活着出去。”
宏正看二头领没有做声,也揣摩到了大胡子的心思。
“贫道这小伎俩,就是物移,还有神走。”
二头领道:“你这话似也听说过,却未曾见得,怎么唤作神走?”
宏正看他们有了信的意思,便进一步说:“刚才的物移,必须先有神走,神走就是知天知地,知道身外之事。要拿到蒲团,神走已经在先了,要拿到背囊也是一样。今夜这洞里还会发生异常,贫道功力消耗,不能给二头领详述了。明天早上自然事明。”
“既然出家人有如此神通,本头领就明天早晨前来领教。”二头领转身出了死洞。喽啰发狠道:“在下明早也来领教,若有虚言,小心大头领结果了你的性命。”说完,栅栏门一关,落了锁。
梅勒公子和仆人不知是真是假,摸到宏正跟前问:“师傅,你这么说,不是给他们杀人的借口了吗?这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宏正没有说话,主仆俩见状更没了主意。
“你这出家人,好没道理,知道如此,我还不如和他们讨个价码,也不至于这辈子就在这洞中了。”公子依然带着嗔怪和绝望的口气说。
仆人也说:“公子,别急,大师一定有办法。但是师傅应该知道,土匪手黑,越是高人越难放过,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别在这挺着让人家动手啊。”
宏正道:“此天机也,不可言明。”
“师傅既然有先知,也会知道如何破解?可是想说服山贼可不是容易的事。山溪流水向下,岂有反上而流之理,难,很难。”
“水自泉涌,乃是自下而上,你们如何说反上而流不可能。”
“唔?”梅勒听了宏正的话就是一愣,“你这出家人,果然厉害,有你这高论,咱们现在怎么办?”
仆人也说:“能怎么办,往洞里走走,还有缓和的可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万一老太爷给咱们留一个出口,咱们不说出去了么。”
梅勒带着绝望的腔调说:“别想好事啦,里面黑乎乎的,你没听人家说这是死洞吗?”仆人没有理会主人,摸黑往洞里走去,脚下一绊,摔了个跟头。
仆人看不见黑暗,太小儿忽然动了心计,刚才大胡子和看门的喽啰走了,洞口的油灯还在,他钻出栅栏门,把洞壁上的油灯端下,进了黑洞。仆人见了,眼睛一亮,连连称赞太小儿,接住了油灯。梅勒没好气儿地说:“亮堂一点儿,就是死的明白一点儿。”油灯往洞里去了,梅勒无奈,也转过了身,摸着黑,拄着乳石柱,依着洞壁,慢慢地往灯光处移动了。
宏正知道,等着山贼来放人是异想天开,现在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他抱起了太小儿,也向洞里走去。
“师父,这里面可大了。”
“既然里面有去处,咱们就好好看看。”宏正说,“太小儿,在这洞里,你可别和他俩说鬼魂,免了吓着他们,明白吗?”太小儿“嗯”了一声。宏正托起了太小儿又说:“你能看见就看看吧,万一能看见有出口,咱们就能摆脱土匪了。”
大胡子匆匆出了栅栏门。火把引路,回到了大厅。
“什么?”大头领听了二头领的话,拍案而起,“这出家人妖言惑众。惑到你的头上来了,你怎么不就地杀了他。他一个出家人,有什么本事,我看也是说说大话而已。那公子留着有钱,一个出家人,留他何用,我现在就让他死。也能把那是公子给吓唬住。”
“等等等等。”大胡子拦住了尖下巴,劝阻道:“大哥,你也不必和一个出家人置气,不用管他,他也饿死在里面了。再说死洞黑洞洞的,你腿脚不利落,可别逞能。”
“你也看我老了吗?”大头领没有理会二头领,提了刀,就往死洞来了。
静静的死洞外,响起了不同寻常的脚步声,黑暗里顿时有了恐怖的气氛,火把照进了死洞。
大头领的喊声,在洞里传来,宏正听的模糊,太小儿却听的真切。
“不好了,他们说留咱们没用,现在就让咱们死。”
宏正催促太小儿往里走,说道:“缓过此时再想办法。”
黑暗中,前面传来了仆人的声音:“师傅,他们进来了,咱们可是两手空空啊。这里面除了死人骨架子,连一块活石头也没有。”
太小儿听了仆人的话,当真了。摇晃着小手说:“我手不空,我的绳子也能用。”
太小儿拿出灵绳,又要去和山匪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