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大国师,经过一夜的风浪,吃不起颠簸,脸色有了苍白,少了许多精神。
“这里是浅滩,也有暗礁。”掌船的海盗喊道,“咱们还是躲一躲,回到了水深处再追吧。”
大国师本来就嫌船慢,他的快船不能追上大明村修复的商船,这叫他心里憋着一股劲。此时,他不顾搁浅,也不顾触礁,下令正帆加速。他说的有狠意,底气却不足,只看着大明号咬了咬牙根儿,可是浑身无力,头重脚轻,两眼发胀,他终于也想到了歇一会儿。大国师进了船舱,刚要躺下,忽听“轰”的一声响,身体也失去了平衡。他一头撞在舱门上,失去了知觉。一阵凉,让他清醒了,他看船已经严重倾斜,自己的下半身已经泡在了水里。脑袋紧紧地靠在舱门上。他明白过来了,想爬出船舱,却感觉下半身被什么压住了,不能动弹。他一边喊,眼睛也四处转,身边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顿时,恐惧的心神也失控了。
老船长把贼船引向了暗礁,看触礁的船歪斜在了飞鱼滩,知道大国师大势已去。他看船上的人纷纷跳下船,游向岸边,唯独不见大国师。他魂影一晃,跳下灵船,落在了大国师的船上。他走进了大国师的船舱。看大国师还有最后一点空间,顿时起了怜悯之心,他想进仓看看如何能让大国师解脱,可是舱门被大国师顶着。老船长想找船上的人,可是船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他再回到大国师的舱门,忽然见大国师身影腾空一跳,攀在了桅杆上,回头冲着老船长喊道:“你是谁,如何对我暗中下黑手。”
老船长道:“别说的那么难听,我是来救你的。我是谁不重要,你是大国师就错不了。”
“我都看见啦,你那大叉子,分明是冲我来的。”
老船长一听大国师的话,心生怒气,耐住性子,指着舱门说:“你把舱门顶死了,你出不来,也是如此结果,更用不着我动手。何须我来害你?我用这叉子是虚物怎么能砸开你实物的舱门,更不能动你一根毫毛。老夫想找你们的人救你出来,谁知你不经急,先跑了出来。”
“一派胡言。趁火都是为了打劫,何况你是大明人,咱们是死对头。”
“那是你把所有的人都看成了对头。我救船救人,讲的是仁善,要是像你一样,看谁都是仇敌,那这世界岂不是恶魔的世界了么。”
“你就是恶魔,你们大明人都是恶魔,是天下所有人的恶魔。”
“你把你的心态强加给别人,结果只能自取灭亡。我们中国人给西洋带来灾难了吗?带来战争了吗?如果大明人是恶魔,就不会几次与你交手,几次留下你的性命。你不改变你的思维,这个世界,你永远也看不见光明。你真是无药可救了。”老船长不再费话了,转身就走。
大国师抱着桅杆,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死了还是梦?”他扭头看看沉船上逃生的属下,几个喽啰都已经上了岸。他发了一声狠,“呸!都是些没用的,炮打没两下子,逃命倒挺痛快,连我也不顾了。”
大国师正骂着,抱着的桅杆向海水里倾斜了,他只好跳水上岸,这一跳,他贴着水面,飘到了岸边。“咦,我能飞,这应该是梦,我没死。”他又掐了几把大腿,毫
无感觉,“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喊,带出了恐惧。他不相信,也想侥幸,到底死没死,他弄不清了,只把眼睛往海上的大明号看去,却看见了一根桅杆斜在海面上。他叹了一口气,飘身而起,转向了来的方向。大国师一路飘过荒野,看到了大明村的海湾就在眼前了,只觉得魂体浮力渐渐不支,越来越沉重,便往地下坠去。
老督军一直看着海盗船,此时见船沉了,喊道:“大家都看见了吗,刚才我就说了,咱们这条船,就是从这里打捞的,大国师的船在这儿触礁了,你们都当成了一笑,谁把我的话当真了?现在怎么样?这叫有还有报。”
李默道:“老督军,你怎么也不早挑明了,叫我们好一顿紧张,好一顿猜谜。”
铁拳头笑着说:“我老爹也能指点迷津了。这往后,咱们的心里就更有底了。”
“这下好了,大国师拿什么来追咱们?他要是不会水,现在只怕是葬身海底了。”
铁拳头听了李默的话,说道:“不能,不能。那么全能的大国师,哪能不会水呢。”
甲板上的人们一阵欢腾,惊动了村民们,也惊醒了太小儿。大家纷纷出舱,太小儿也跑了出来,直奔宏正,“师傅,我看见大国师跑了。”
“大国师跑了?”宏正知道太小儿刚才睡的沉,应该是又出灵了,他把太小儿抱在老督军和众人面前,说道,“这回你说吧,怎么回事?”
太小儿把妈祖纵风掀浪,老船长在海盗船上与大国师的对话,一股脑都说了。李默道“太小儿,你说大国师奔大明村跑了,到底是不是死了?”太小儿道:“他人死了,魂儿跑了。”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宏正一抬头,见老船长飘飘而来,轻轻落在了甲板上。宏正急忙迎住道:“老船长辛苦了。这一船人,全靠老船长保护了。”
甲板上的人们一听是老船长,定睛一看,太阳的光影里,衬出了一个略暗色的人形。众人纷纷躬手拜见老船长。
老船长说:“我就是来告诉你们确切的消息,大国师和船一起沉没了。”
宏正道:“老船长,你们斗大国师,太小儿都看见了。”
“怪不得你们都在欢庆呢。老夫也忘了,你们有太小儿,咱们的阴阳两船灵犀同步。这太方便了。”太小儿忽然喊道:“船爷爷,大国师跑了,能不能再来啊?”
“跑了也是下地狱了。你还怕他吗?”老船长又说,“你们尽可远离海岸,我们灵船也好高走云端。你们保重,我还要管灵船一程,我走啦。”
宏正冲着老船长的背影喊道:“多谢老船长啦。你放心,我们走大航线。”
宏正目送老船长,仰天看去,见妈祖也在云头里,宏正拱手道:“多谢妈祖,保我们起航。”
妈祖道:“没有了大国师,你们才算真正的起航了。此后你们可以无忧无虑了。但是你们还是慢了,没有人忧了,还有天患,季风提前了,你们不能松懈。”说完也隐身而去了。
宏正对大家说:“有老船长保佑,还有妈祖保佑,我们奔向大明的航程,正式开始啦。现在离开海岸,走大航线。”宏正一声宣告,船工正了风帆
。甲板上,船舱里,又是一阵欢腾。
铁拳头问李默:“你知道这仗是怎么打的吗?怎么就把大国师给赢了呢?”
“是呀,这一仗赢的太不过瘾啦。”李默说,“咱们连个影子也没看见就赢了。”
铁拳头对宏正说:“道长,你也给我们讲一讲刚才的过程。”
宏正笑道:“我和你们一样,忙于行船。太小儿看了一夜的热闹,你们想知道细节,就让太小儿讲一讲吧。”
老督军说:“怪不得太小儿这一夜也没有动静。原来看了一夜的热闹,比咱们都强。你都看见什么了,给爷爷讲讲。”
大明号的船民们,知道大国师命丧飞鱼滩,紧张的心境终于放松了。大家都想知道大国师是怎么死的,宏正便让太小儿讲,太小儿腼腆地一笑。师父让自己讲故事,可是一时不知从哪讲起。李默问:“我就恨火烈鬼,你说火烈鬼来了吗,大国师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太小儿小手一挓挲说:“火烈鬼都死了,你怎么不知道啊?”
“叔叔不明白才问你呢,你说火烈鬼死了,他也是鬼,死了的鬼再死了,怎么死的啊?”
“不明白就问呗。”
李默也知道太小儿答不上来了,笑道:“啊,这是我问的不明白了。那我现在就问。”李默没头没脑地问了起来,一问一答,太小儿也自然地讲了起来。李默这才知道,火烈鬼从替身潜伏冒充自己,到给两个火明神教主助阵,到最后被黑火明神的火墙压住变成了灰烬了。太小儿又讲了大明号出海,从老船长的灵船码头平息鬼乱,到妈祖在海边的兴风作浪,阻止海盗船。太小儿说的故事,把满船的人听的都忘了一夜的困乏。
老督军一直对一夜的天象耿耿于怀,打断太小儿问道:“太小儿,爷爷问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昨晚爷爷看天象就要变天,结果夜里的天,墨黑墨黑的,真就只打了两个旱地雷,连一个雨星儿都没下来,这是不是也是妈祖做的法?”
太小儿说:“那是船爷爷有心眼儿,留下的鱼鳞云,正好妈祖菩萨给拿来搓了两个云团团,完了就变成两道闪亮儿,就,就是照个亮儿,告诉大国师离咱们这么这么近,叫咱们看见。大国师在海上追咱们的时候,妈祖菩萨的风又来了,把大国师他们吹的老远老远的。要不你们,不是你们,是咱们,咱们怎么能跑出来呀。”
宏正想知道大国师是怎么死的,问道:“太小儿,你说你看见了大国师,他是怎么追咱们的,怎么沉没了的?你也和大家说说。”
铁拳头说:“对!这段儿才是最精彩的。你给叔叔说说。”
太小儿掬起了一脸的认真说:“妈祖菩萨还使了法术呢,我都看见啦。我看你们,也就是咱们的船在前面走,妈祖菩萨在后面,她抬一抬手,云也转,水也转,转成两个大圈圈,大国师的船,就被风浪给围住了。大国师打几炮的时候,妈祖菩萨还抖开了她的大袖子,风浪就把大国师的船摇晃的一歪一歪的,打一炮,船就一歪。后来大国师的船又追,船爷爷说咱们的船就是从飞鱼滩借来的,现在必须还上,大国师的船就到了咱们的船打捞的地方了,完了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