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善要说大胡子的故事,太小儿一声喊,打断了布善,树林的大道上,大胡子赶着马车向海滩跑来。
马车跑的急,车夫拉住缰绳,马却没有停下,脖子一扭,躲开了人群,冲向了太小儿。太小儿刚要躲,马车却停了下来,一声嘶鸣,马向太小儿探出了头,大嘴巴里喷出了一口气,舌头舔向了太小儿。车把式老憨急忙上前抱起了太小儿,说道:“太小儿,别怕,这是大黑马还认识你。”
“看你把车赶的,给太小儿吓着了。”
太小儿仰头一看,是傻妹,笑道:“古里姨,没吓我一跳。你们怎么怎么到这来了?”
老憨转回身来也与宏正打招呼, 把古里夫人扶下了马车。藤镇一行人在海边会合了,众人一番寒暄。傻妹直奔太小儿,把太小儿抱起,抹了一把太小儿的小脸儿说:“看你弄的小鬼脸儿,衣服也不像个样儿。这一路玩儿的开心吗?”
太小儿只顾了高兴,小手一飘,表情也有些僵僵地说:“你们你们,你们都好。”
大胡子也转向了太小儿,指着布善喊道:“太小儿,这貂脑袋来,没把你吓着吧?”
“他没把我吓着就不错了。”不善说。
宏对大胡子道:“你把布善给看扁了,他可是个有头脑的人。”
“没有误会就好。”大胡子说,“师傅,你们这一路来,还顺利吗?”
“顺利,叫你们担心了。你们的结果都好,贫道也放心了。”
夫人说:“我们天天念叨师傅和太小儿,我爹也要谢你呢。”
宏正说:“要不是我们这边太顺利了,我和太小儿就先去寻找你们了。没想到你们也能如此顺利,还有了圆满的结局了。我该一一地恭贺你们。”
夫人道:“顺利什么?就是师傅要找的这个布善,差点儿没让我们沿街乞讨。”
布善急忙拦住道:“行了,夫人,我知道你想说,你先歇会儿,我替你说。”布善转向宏正说:“刚才我想说的就是这事,那是半个月前,他们的马车停在她爹的商铺门前,还进屋打听她爹,我只当他们是本家的穷亲戚,把他们撵走了。他们又在别处打听,同时还打听我,我这才上了心,找到他们,详细地一问,才知道她是我们老爷家的少奶奶,我把他们领去见老爷,从他们口中知道了我哥,还知道了师傅。师傅不仅是与老爷有恩,也是我家的恩人,是我家和全村人的大恩人。所以我今天听大国师召集我们,说是对付一个出家人,就想到了师傅,来海滩后,便用这样的方式见面了。我还想试一试师傅的本事,结果没见识师傅的本事,倒是领教了太小儿的厉害。”
隋桓也来插话道:“还是我的学生啊,看着是个小婴儿,本事深藏不露。”大家夸太小儿,太小儿却不好意思了,几个大明村人围向了太小儿,问这问那。
古里女冲着宏正千恩万谢,宏正道:“你能回来了就好,以后担惊受怕的日子就不会再有了。”
傻妹在一旁也“谢”不离口。宏正看了看傻妹,又拍着车夫的肩膀说:“就属你的结果圆满。”车夫道:“没有师傅,哪能如此。”宏
正对大胡子说:“当初你能不能一个人来古里,我一直怀疑,现在看来,你果然善念可期,你的未来还要自己把握好啊。”大胡子道:“师傅放心,我和布善一样,他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是今天他来了没叫上我,”众人听了一阵笑,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海滩,此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大家欢聚,不觉太阳偏西了,宏正对几个华人说:“你们看看,我南来的这些同路人,个个都有故事。等一会儿咱们去大明村,我再听一听咱们华人的故事。”
夫人听宏正说要去大明村,拦住道:“师傅来古里,就是到家了。还请你是否先到家。”夫人请宏正回古里,不善也说,大胡子也劝,车夫和傻妹媳妇拉着太小儿不撒手,说要回古里摆一桌喜宴。宏正谢绝了大家的盛情,执意要赶华人村的晚会。
“你们先回去吧。”宏正道,“我也不是一去不回,咱们后会还有期呢。”
隋桓让几个华人收拾了祭祀的海滩,吹促宏正早些上路。宏正和藤镇人话别,背起了太小儿,便和吴规一起,跟着随桓向华人村走去。
宏正看看吴规带着的四个家丁,笑道:“看来你还真能调动几个人。”
吴规笑道:“我也算这里的老户啦。不能看着咱们华人无家可归,便把他们收来门下,做些事。你别小看他们,他们也是跟着郑和过来的,不是能工,就是巧匠。能文能武。有事都能抵挡一面。”
宏正说:“我们见面也仓促,只知道你的来历与众不同,你也说说你的故事。”
“师傅不知,不是随郑和来的人,大多都有些情况,否则谁跑这么远来,谁也不是唐僧,更难得有像师傅这样的人了。”
宏正道:“你说的对。但是在这里,没有人追究,你不妨就把你的情况说出来听听。”
“没有人追究?”吴规看看身边的几个华人,说道:“他们都知道。”
宏正一听,扭头看看隋桓,见他像没听见似得一直往前走,用叹息的口气说:“看来你的故事没有人知道了。”
太小儿听着师傅和这些人说话,满心等待着好听的故事。听师傅说好听的故事没人讲了,便探出了背囊。
“我老师能讲。”
隋桓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太小儿微笑着说:“我还有了个娃娃学生,这可不能忘了。不过我学生说话了,我不能不回答。其实和大明断了音讯有二十多年了,不说也没有人问,说了也没有下文,大家七嘴八舌地随便说,也都不成故事了。”
“老师,七嘴八舌也好听,我想听。”太小儿认真地说。
“哈哈哈哈。”隋桓把目光从太小儿的脸上转到了宏正的眼睛上,说道:“郑和来的轰轰烈烈,一方面的功绩永存,这是华人们都知道的。另一方面的无声无息,无人说起,只是在我们华人中流传。”
吴规说:“师傅不是一般人,掐指一算,也许就能算出来,一个建文帝,能闹到西洋了吗?隋先生,你就说说也无妨。”
“建文帝?”宏正知道建文帝做了五年的皇帝就失踪了,“隋先生能说建文帝,这是好故事,建文帝也来到
古里了吗?”
宏正追问,隋桓却反问道:“怎么,建文帝这么大的事,道长一点儿都没听说过么?”
“贫道来到天竺,便深藏山里,从来也不与外界接触。建文帝失踪也有三十年了吧,贫道果然不知。”
隋桓说:“朱允炆被朱棣一把火烧了皇宫,不知所踪。朱棣对建文帝的失踪不能查证,怀疑到了建文帝可能逃亡到了海外。所以,在我们这些华人中间早就传说永乐帝派郑和下西洋,就是为了寻找建文帝。”
吴规说:“隋先生,这话也不能以偏概全。郑和下西洋,一是宣扬大明威德,二是开发贸易,这第三才是传闻说的寻找朱允炆。”
宏正笑道:“如此说来,这可不是没有故事,而是个天大的故事,只是故事的结果没出来,便永远是个悬念了。”
隋桓道:“郑和七下西洋,如此耗费国力,只能说明朱棣有非同一般的目的。”
吴规笑道:“朝廷真要寻找建文帝,像郑和这样浩浩荡荡地出使海外,这等于告诉建文帝一样,他若真在西洋,早闻风躲藏起来了。”
宏正说:“郑和也是一个有信仰的人,让他追杀什么人,依贫道看,他不会办出这等事来。”
隋桓说:“不办也得办,那是奉命而来,他自己再如何也要听皇上的,他怎么也不能抗旨吧。”
吴规说:“谁抗旨还能叫皇上看明白?”
隋桓道:“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郑和也信教,哪里能抓建文帝。他所到之处,广播大明恩德。自己也是宽宏之人。可不像是追杀建文帝来的。”
宏正说:“依二位所言,郑和就是寻到了建文帝的踪影,也不会把他捉拿归案。”
吴规道:“我听说建文帝是个纳谏皇帝,减酷刑,减免赋税。还取消了对逃亡海外人的追究,可是朱棣登基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了下文,反过来对建文帝的失踪不依不饶。只可惜一代明君,没能让海外的大明子民安心,郑和的来到,又把更多的大明人变成了一心为朝廷的海外人。我们海外华人,盼着大明有盛世,中国更昌明,可是等来的是一场空。”
宏正道:“吴老哥,听你这话,你们这里的许多人都不是郑和留下的遗民。”
“这是谁都知道的。比如刚刚回大明的陶南,他就有来历。不说身世,这是规矩。陶南做在明处,轰轰烈烈,成了大庄园主;暗里是要回国,身份当然不能暴露。我们相识也很久了,现在人家走了,可是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他到底是谁。”
隋桓说:“他若是建文帝,这不就回大明了么。在海外漂流的华人,谁都想平平安安的回去。”
隋桓说:“道长,你能掐会算,就给算算,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刚才一说,我就掐指算了,可是建文帝没算出来。你们也应该知道,建文帝是帝王,也是天命,那可不是谁说算就能算的。”
“倒是吴老哥,我怎么把你给算出来了。你不是皇宫里的人,也是高官的公子,名门的后人。”
宏正一说,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吴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