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火明神也来到了萌香园。原来大国师让老宫女暗中给公主下药,没想到被道人给破了。他只好亲自前来,正看见药童被白狐追进了西厢阁。
天空中,白狐影,黑人形,一左一右,携云带雾向西厢阁压来。宏正仰望天空,只见乌云不见人影,他知道这是大国师引来的火明教,一场大战难免。他将太小儿掩在了身后,手中灵簪举起,口中念念有词,簪尖随之喷出了青焰,抵住了迷云。云中开缝处,实影不见,虚形也无。宏正“哎”了一声向云端喊去,欲言尚未发出,耳边似有灵音传来。
“白火明神。”
宏正循声看去,仍不见传音人。
太小儿听云里有拂袖搂袍之声,寻声看去,薄云如纱的后面,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白火明神操动云头,纵风舞棍,脚下白云如浪涌,扑向西厢阁。一阵疾风旋过,滔天的白浪,忽然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火焰云。太小儿在宏正身后看的清楚,喊道:“师父,是他的大杠杠喷的火。”宏正也看到了一条棍影舞在云中,叹道:“好一根喷火棍,也来逞威,看我的三味真火。”
白火明神自恃手中棍是拜火教的镇教之宝,看宏正手里拿着个小锥子,口中还念念有词,“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一个女人做活儿的本事,让本神主见笑了。”白狐道:“神主,莫开玩笑,这明医的童子也有些身手,大国师说明医深藏不露,你可不能小看了他。”白火明神道:“本神主纵烧天火,我不相信这明医用个女人用的小锥子,能发出天水来。”
白火明神话正得意,忽见宏正把锥子祭起在空,碧色一闪,一道青光如斧劈纵木,生生地把白火明神的铺天盖地火劈开,天火被分如两峡,白火明神真容显现,赤裸裸地站在了宏正的对面。宏正与白火明神相对,这才看清白火明神面白如雪,衬着满腮的黑须,身披红里黑面的披风裳,两只大手提着那根喷火黑棍。
白火明神见自己的灵火不走中路,又见明医直逼面前,急忙举起大棍指向明医,不想自己的大棍驱而不前,火喷两峡,不向明医,他忽然想起了白狐的话,看明医的童子还在西厢阁,便将喷火棍祭起。黑棍吐着火焰,扑向了太小儿。
太小儿刚才被白狐追杀,仍惊魂未定,他看师父与白火明神缠斗,自己孤独,便四下里看白狐在何处。忽然觉得头顶有光,太小儿猛一抬头,见一注火,龙头形,张大的火口向自己扑来。太小儿两手空空,一条灵绳,不能阻挡,便使出了腾挪闪跳的功夫,转身就跑,迎面见白狐头罩一个亮闪闪的冰色扁楞环,早把去路堵住,太小儿心中暗道:“完了。”他急忙拿随意绳抵住白狐,绕出花来,缠向白狐。
太小儿前面灵绳出手,后面风火搅天撞地的“隆隆”声,横在太小儿耳后。太小儿心里惊恐,忽然觉得炙烤的热里,有冷气渗来,他余光一看,一道冰雪大墙,齐刷刷地轧住了火焰,来势凶猛,四散喷射的火焰,不能越过墙来。太小儿略松了一口气,再看白狐也到了面前。
白狐的冰色扁楞环,也叫雪融圈,祭在空中,冷气逼人,虚实闪亮,一来一往,有无数圈套隐暗算,左晃右套,虚虚实实有玄机。太小儿一条随意绳不能应对,便用出两手,各拿一根绳头。
白狐的灵圈儿有形有影,形腾于上,影随于下。太小儿灵绳分两头,一手高举护头,用灵绳挡开雪融圈,一手垂膝壮脚,扫开了随来的环影。白狐的环虽有力道,太小儿的灵绳却有牛劲儿。他斗了几个回合,不见白狐,感到了不妙,便奋力打落了雪融圈。雪融圈形去影遁,太小儿顺着遁迹看去,一丛小树下,白狐正隐卧在草木间,太小儿带着喘喊道:“你这个大狐狸,怎么这么狡猾,先前张着大爪子吓唬我,现在用一个破圈圈儿来魔我,你躺在这一点儿一点儿也不累,把我弄的直喘,你还在这偷偷地看热闹。你偷懒儿吧,我也不和你玩儿了。”
原来,白火明神的喷火棍追杀太小儿被一道冰雪大墙挡住,白狐嗅觉熟悉,这是北雪山上厚厚的一块雪山冰壳立在了天火与医童之间,他抬头一看,云端里有佛光。白狐知道遇上了大麻烦。那里还敢恋战,便躲在了矮木荫下。白狐不出战,太小儿有了一时的喘息,他收拢了灵绳,再看师父,还在与火明教神主纠缠。
白火明神的喷火棍,一把火追向医童,被一道冰墙阻隔,心中郁闷,几战又拿不下宏正,知道遇上了高人。他甩开风火裳,便遮天蔽日,向宏正和太小儿盖压下来。宏正举起碧玉簪,风火裳即时有了无数的窟窿,冒了风,漏了火。宏正躲过了风火裳,再看白火明神已经不知了去向。
太小儿看神主没了踪影,再看白狐,也要溜,手中灵绳又抖了起来。
白狐看太小儿的灵绳指来,夹着尾巴就跑。太小儿紧追不舍,看看近了,抛出了灵绳。白狐见灵绳打来,知道隐藏不住,便急跳起来,抡出雪融圈,将太小儿的灵绳缠住,一爪将圈打入地下,用了一个顺手牵羊,楔地拉索的法术,把太小儿的灵绳定住,挥爪再来抓太小儿。太小儿被突如其来的白狐,吓得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听后面白狐没有追来。他收住了心神,一回头,见师父挡住了白狐。
宏正手举灵簪,向下一指,那雪融圈便成了一滩水,灵绳抖落水珠,恢复了灵性,太小儿把灵绳收了。白狐没了法宝,掉头就跑,被灵绳兜了前腿,缠了后腿,没了灵性,伏在了地上。
白狐被太小儿用灵绳缠了,顿时没了恶形,少了凶相,一只雪白的狐狸,如狗一般地听话,太小儿见了,心生喜欢,他没有解开套在白狐脖子上的灵绳,牵着白狐走了起来。
“你走走吧,别太懒了。”
太小儿一声喊,白狐果然走了起来。太小儿一抬头,正看见天空中一朵祥云,泛着金光。
“菩萨!”太小儿脱口喊了一声,却见菩萨好像在说话。他扭头一看,原来是师父正与菩萨灵音传意。他仰头向云端合掌,也想听菩萨说什么,再看云中佛光一灿,风吹祥云徐徐向北去了。
“是不是大势至菩萨?我好像听到了好大的声音。”太小儿问师父。
“对了。刚才的那一堵冰墙挡住了大火,就是大势至把雪山上的一片冰壳搬来了。咱们离开了阿兰陀,菩萨还一直跟着咱们,保佑咱们。”
太小儿听了,小手合在胸前,冲北道了一声“谢”。
暗中立冰墙隔了神火保护太小儿的,果然是大势至菩萨。
原来,大势至送宏正和太小儿出了阿兰陀,又在禅隐寺得知宏正要赴那乌国会斗大国师,便暗中跟来。王宫里的天水寺,即是皇家寺院,被火明教的大国师封了十多年。太小儿夜入天水寺,菩萨掐指一算,心中高兴。火明教气数已尽,光复天水寺就在眼前,这可是佛家的大事,菩萨起身来见佛祖。灵山上,佛祖和几位菩萨也正在议天水寺复兴之事,大势至把太小儿夜入天水寺和众菩萨一说,佛祖道:“天水复寺日,原来是应在了这童子和道人的身上。”大势至道:“火明教的火,用出来便是铺天盖地,那道长有应对之能,却无防范之力,我们不治火明教,也该帮道长。火明教崇拜神主,连天地也不放在眼里,我用雪山之冰雪,也让他领教自然之力。”
佛祖笑道:“有你相助,此事才可圆满。这是你的缘分。”
“可是我跟他们到了那乌国,就不能再跟了。”
文殊道:“既然有天水寺的因缘,接下来他们南行还有曲折,由我来跟他们一程。也好见识见识这道家的师徒二人。”
文殊当即跟大势至下了灵山,看大势至用雪山冰隔开了魔火,化解了宏正和太小儿的危机,赞叹了一回,目送大势至回灵山复命去了。文殊看战事已过,便往天水寺去了。
一场大战,宏正以火对火,破了白火明神的天火,拿住了白狐,也震慑了白火明神。太小儿用灵绳牵着白狐要回西厢阁,宏正道:“太小儿,你还想把白狐养起来吗?”
“不是,我是想让陶南伯伯也看看。”
“那看完了呢?”
“看完了就放了呗。”
“为什么?”
“它要是不坏,也是一个生灵,我也喜欢。”
“看看,还是你喜欢。”宏正道,“可是你把它牵回去,陶南伯伯用眼睛看,能看见吗?”太小儿一听师父这么说,“呃”地一声,不知如何是好了。宏正道:“菩萨说你慈悲,现在你抓住了白狐,也想到了放了它,你把它带回去,只能带回去满屋子的气味儿。”
“那我现在就放。”太小儿转向了白狐说:“你以后别吓唬我了就行,还要不能做坏事。”
白狐说:“不会了,神主已经逃跑了,我只能回归雪山了。”白狐说完,把尾巴收住了,头沉了两沉。太小儿一抖手,灵绳从白狐的脖子上脱落了。
宏正对太小儿说:“既然没有危险了,就只剩下大国师了,你还是先去天水寺回避了。”
太小儿应声去了,宏正回到了西厢阁。
“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是怎么了?”陶南看宏正有了动静,问到。
宏正看陶南尽心地守在身边,应道:“啊,没事。”
“你可说话了,这把我急的。我睡的死,怎么你们睡的更死啊?”
宏正笑道:“我刚才是做梦了,都打到天上去了。”
“我也做梦了,又是水又是火的。好一场斗杀,还有一股熏人的臊气。”陶南还想说,门外喊声进了小屋。
“陛下到。”
国王带着刑案大臣来审案,西厢阁里再度升堂。
刑审官当堂把案情核对了,宣布明医假借医名,有对公主不利行为。国王道:“明医还有何话说?”
宏正道:“陛下,贫道能问几个问题吗?”陶南也说道:“陛下既然信得过明医,让他进了萌香园,现在能容明医说话,这能避免本案是一面之词,更关系到陛下的威望。”
国王道:“陶南王,若本王不允,你会说本王有失仁政和公允。现在本王就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看你们大明的仁政公允还是本王的王道公允,你们说吧。”
陶南道:“陛下讲公允,就不能像大国师那样不容分说。应该是以理服人依法服人。”宏正躬身施礼道:“陛下能如此勤政,本案必公允。本案中,贫道的案题:一、这宫女投毒,反说我投毒。你的侍卫知道,我们被关在这屋里,我们没有出去作案的可能。其二、公主的侍女想必是在公主左右,寸步不离,可以证明我们与公主没有见面,公主如何也指认我?第三,公主做了噩梦,贫道回应公主的侍女,并无阻止,而是让他们不要理会公主,这对公主并无加害行为,有宫女作证,你们可让宫女说过程。第四、你的老宫女,直接指认我是投毒的人,她怎么会知道的?为什么她知
道不马上报告,而是带来被询问才说?当夜她是不是当值,又谎称陛下有令,来萌香园是何等职守,她是否能自圆其说,你们审了么?”
刑审官道:“陛下,这明医真麻烦。大国师在,一句话就结案了,哪里容人犯这般地啰嗦。”
陶南道:“陛下,大明的公堂,正大光明,公正公允。他们这些人,和大国师一样,哪里有审案的修行。”
“你大胆。”刑审官斥责一声,大鼻子冲到了陶南面前,举手就要打,国王喊到:“等等,让他们说完了,也让本王见识见识大明式的答辩。”国王转问大鼻子,“明医说了,第一个问题,你的属下如何看守的?”
“我们……”
侍卫当庭,对明医的质问无话可说。
“再说第二个问题。”
国王下令,老宫女也带到了。老宫女当庭答辩,对她刚才诬告明医说的话,不能自圆其说,只好承认是大国师所派。
“第三个问题,公主做梦,魔人,是什么情况?”
侍女说明医不让理她,也证明公主的房间没有进外人,侍女说:“只有明医的小婴儿号了脉就没影儿了。短短的时间里,一个婴儿那么小,也够不着桌案的高,不可能把杯、碗、壶里都下了毒。”
国王道:“既然如此,那公主的魔闹是怎么回事?”
宏正道:“这就是贫道尚未提出的第五个问题。人虚体弱,魔鬼就容易上身作怪,直到现在大国师也不露面,其实是他的神主一直在作怪。公主的魔闹就是大国师火明教的狐神所为。”
“一派胡言。”刑审官道,“你明医用催吐药,引发了公主的癫狂,现在却说别人所为,你如何证实?”
刑审官问到证实,宏正果然不能回答,陶南心里也沉闷,他想到了太小儿在关键时刻总有故事,低头一看,太小儿半醒眼微微地似闭非睁,好像对审案并没有听。
国王审案,太小儿觉得没有意思,闲心难耐,他还在好奇刚才的冰墙,便放开了天眼抬头看,天空里哪里还有冰墙,只有燕子在天空里飞,他收回目光,忽然看见了白狐,正趴在国王身后的小窗台上。太小儿心里一惊,他把灵音压低了,送进了宏正的耳中,宏正看见了白狐,心里也纠结了。国王问话,宏正还要应对,他对太小儿说:“你拿着灵绳,问问白狐想干什么?”太小儿看师父有戒备之意,小手一举,指向了白狐,白狐见了,退出了小窗。太小儿看白狐有顺从之意,也飘起了灵影出了小窗。
太小儿看白狐坐在了花坛上,后腿上还缠着自己的灵绳呢,便放心地走了过去。
“神童,敝仙想归善,可是不能走,还求神童去了绳索。”
太小儿也忽而明白了,道:“你自己解开呗。”
“我本想自己能解,可是弄了半天,不仅解不开,还越弄越紧,只好回来请神童了。”
太小儿突然想起屋里还在审案,白狐能给师父证明,说道:“你能帮我么?”
“只要能解了绳子,我什么都能帮,神童尽管吩咐。你要是不信,可以先不解绳子。”
太小儿一听这话,知道白狐是真心的。
“你给我师父证明,行吗?”
“这太简单,你说吧,怎么弄?”
太小儿把白狐带进了小屋。正听见大鼻子喊道:“对公主的魔闹,明医为何说不予理睬?”宏正见太小儿把白狐带了进来,知道白狐不是歹意,便提高了声音回答大鼻子道:“公主魔闹,是被狐仙附体了,才有了异常,并非是催吐药所致。”
“胡说。”大鼻子喊道,“你这话等于说公主是狐妖。你的神猴儿夜里揭榜,那才是仙妖之术,现在却来反诬公主。”
刑审官变了脸色,“明医所言,确是无礼,既然仙妖之说是胡言乱语,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欺瞒陛下,罪当立斩。”
宏正道:“贫道并非欺瞒陛下,陛下可以验证。”
“如何验证?”
“贫道现在已经拿住了仙妖,可以通过公主的表现,陛下再与公主对话,就可验证。”太小儿听了,急忙对白狐说:“现在就该你表现了,你也不用撒谎,只要如实说,让大王信了,你脚上的绳子自己就松开了。”白狐点头道:“我配合,一定配合。”
公主身上有没有仙妖,在国王的心里也充满了狐疑。他听了明医的话,没了主意,略一迟疑,便起身要去见公主,忽听门外有宫女喊来,“不好了,公主又魔啦。”国王急忙出了小屋,见公主被一宫女搀扶着,已经来到了萌香园的院子里。
“回去!”
国王怒颜道:“这边有了外人,你们跑出来干什么?”
侍女不敢辩解,公主却毫不在乎地白了一眼国王说:“给我陛下,我也是萌香园的外人,怕什么见人。你的这些人,都是我火明殿下的臣子。”国王一听这话,显然不是公主之言,再一问,答话仍是公主不可能说出来的话语。国王问道:“那明医说的高人对。你是狐仙,如此魔人,坑害公主,也坑害本王,是何道理。”狐仙用公主的眼睛看了看国王,应道:“此后就没有此事了,小神也曾受过陛下的香火,也说过有求必应,现在陛下有话,小神应陛下之求,从此就不再来了,请陛下放心。”
白狐说完了,脱身退下了。公主转眼间变成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