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投毒,国王大为恼火,天已经大亮了,国王带着刑律大臣和医官来到了萌香园。国王见公主魔闹,又听大鼻子说明医不让管,便来找宏正问话。
“公主如此怪异魔闹,明医如何解释?”国王进了西厢阁便把话问了出来,“这在以前没有过,你明医守职,这便是失察之罪,你自己失察,为何还吩咐宫女别管?”
大鼻子道:“这明医妖言惑主,无所作为,还如此搪塞宫女,分明是藐视国王陛下。所以在下将他锁了,现在该如何处置?”
西厢阁里的气氛紧张了,也宁静了。宏正看宫女也在一旁,问宫女道:“公主此时又闹了么?”
“公主这会儿比刚才安稳多了。刚才公主还满嘴说胡话呢,我们按照明医说的,不与公主应话,她说的没趣儿也就安静了。”
“你们伺候公主,却听明医妖言,也该当罪。”大鼻子一声呵斥,宫女吓的不敢做声。宏正拦住大鼻子道:“此事与宫女毫无干系,她们也是依陛下的吩咐行事,公主有事是贫道的治魔之法所至。”
国王道:“公主梦魇,何来的魔,她是实病,明医对她又施了什么妖术?”
宏正察觉到了国王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了,便解释道:“公主的急病是一宴过食才引发的,不足为奇。陛下皇榜上说的病,贫道还没有诊察,如何先定了贫道失当之罪?”
陶南道:“而且道长就要诊病之时,为何出现这些怪异之事,这是另有其人在暗中捣鬼。”
大鼻子说:“又是一派胡言,这一夜里只有你们入宫,那里来的另有他人?”
宏正道:“没有人入宫,却有人能往来萌香园。就是陛下不问起,我也要向陛下禀告,半夜里来人了,陛下知道么?”
国王问道:“有人入宫,怎么回事?”
“陛下,贫道让宫女收了公主用的杯碗水盏,那就是有人做了手脚。”
“做了手脚?”国王不等宏正说完,着人把当值的侍女叫来,又把公主用的杯碗水壶拿了来,侍女实话实说。
医官当场验过,果然有毒。国王大怒,“这是怎么回事?”
宏正解释道:“贫道只在午夜时,下了童子尿,别无它方。而且你们的大鼻子侍卫一直把我们锁在屋里。”
国王着当值的门官查实,门官当即回道:“一宫女称陛下有话,又是老侍女,这才让她进了萌香园。”国王怒道:“此人诈称,把她给我拿来。”门官带着侍卫出了小屋。
宏正道:“陛下,此事与大国师有关,贫道想问,大国师为什么没来?”
大鼻子道:“大国师昨晚受伤,来与不来都很正常。”
宏正道:“兑现皇榜,这等大事,他应该来。再说公主被投毒,这等大事,他也该来。不会是躲了吧。”
“你先回答陛下的问题。”大鼻子不容宏正说话。
宏正把太小儿领到了国王面前,让太小儿把刚才宫女进屋投毒的经过说了一遍。国王听了,拍案而起,“这是哪个宫女,竟敢如此大胆。”
“来了来了。”大鼻子在门口喊到。
宏正一看,门外进来的,果然是那个青瓜脸儿的老宫女。
宏正看宫女带到了,可以对质了,不想老宫女见了国王,忽然指着宏正喊道:“就是他。”国王一肚子的火儿,本想向老宫女发泄,被老宫女一喊,怒气变成了疑问,“怎么回事?”
“就是他。”老宫女说,“他就是投毒的元凶,就是他投的毒。”宏正毫无防备,被两个兵士上前抓住。陶南急忙喊道:“且慢,这,这一定的误会了。”
“既然指认了,那就审案吧。”国王说完,拍案而起。
宏正身后,太小儿突然喊了起来,“下毒的人就是她,不是我师父。”太小儿的小手指向了老宫女。
“又是你这小神猴儿,昨晚还没治你的罪呢,现在又来胡说。”
“你就会吓唬小孩儿。”太小儿撅着小嘴儿喊了一声,又急忙躲到了陶南身后去了。
“小娃娃的话,我得问问。”国王让大鼻子退后,用哄孩子的口气问太小儿,太小儿便把青瓜脸儿投毒的经过说了一遍。
刑官带着当值的宫女,一去一回,投毒的竹管儿起获了。青瓜脸儿眼珠一转,笑道:“陛下,这小孽障说的这么清楚,不就是他
干的吗?”话音未落,一侍女跑来,说公主有话,指认是明医的催吐药,让她着了魔,又说不给喝水,还在杯子碗里下毒的就是明医。
大鼻子也说:“陛下,这小儿有神猴儿的本事,他身在萌香园,宫女们如何防得。”
国王当即吩咐随来刑审官,就地审案。
西厢阁变成了刑审堂,陶南也和宏正站在了一起。陶南突然向国王提出用大明法规审案,有证有据,以理服人。国王应允,着办案官审案。
二人如实说了案情,刑审官记录在案,依据案情,出现场取证,西厢阁又上了锁。
一场审案,陶南对自己不在乎,他担心宏正,更怕太小儿也遭不测。他对宏正道:“这是一场暗斗,咱们不能躲过,我最担心的是太小儿。太小儿怎么办,你有什么把握吗?”宏正摇头道:“万事皆有定数,但过程也有变数,你担心太小儿,可以让他躲了。”
陶南道:“有他在,我们还可以留一手。趁大国师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就该让太小儿躲开这里。”太小儿忽然凑到陶南面前,问道:“大王伯伯,我不能离开师父。”陶南道:“你不是知道天水寺吗,你和知寂爷爷在一起等我们。”宏正道:“你伯伯说的对,出去了,与师父耳音联系。”太小儿应了一声,上了小窗,趁看守视线不在西厢阁,便跳出了小窗。
太小儿逃出了萌香园,落脚天水寺,见了知寂长老,打了招呼,“爷爷,贫道童又来了。”
太小儿把萌香园的事和知寂老住持说了。知寂不知如何安慰太小儿,把太小儿领到了小屋里,“你一定还没吃饭,和爷爷一起吃吧。”太小儿道:“爷爷吃的什么?”
知寂道:“皇寺是天天无香客,爷爷是日日喝粥人。爷爷有粥喝就很好啦。”
太小儿一边吃,一边听知寂讲大国师的来历。
“大国师原本是拜火帮的人,能说会道,被先王看中。他有了身份和地位以后,把拜火教改头换面,成了火明教。他的神主叫白火明神,还有一只雪山白狐。”
“爷爷一说,我就知道了。”太小儿喊道,“公主身上的白光,那就是白狐。”
知寂道:“白狐捣鬼,公主被魔,没有人能看得见说得清,这就是案中案,案外案了,你们在陛下面前怎么能说清楚啊?所以你们遇上的不仅仅是大国师,最主要的是那个白火明神,你师父难以对付。你是小孩子,见不得恶斗,你就在爷爷这等消息,如果不好,你就远走高飞吧。”太小儿耳朵听,脸上泛着一宿的困意,知寂看了道:“你吃完了躺下睡一会儿吧。这里最好,一年也不来一个人,我再把住门口。”太小儿道:“什么什么一年,我师父不能说服国王,就只有一天啦。我可不能睡觉。”太小儿突然站了起来。
“你怎么不吃了?”
太小儿应道:“不行,老爷爷,你的饭我不能吃了。如果大国师来了,这顿饭就是你最后的一顿饭了,你吃饱了,也好和他斗,还许能有劲儿把他打败了呢。”知寂听了禁不住“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笑声落下了,眼里也有了泪痕。
“好,爷爷打败大国师。”
知寂还要往下说,见太小儿的半醒眼已经没了缝隙,他看着太小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眼泪抹了一把。
太小儿身在天水寺,心在萌香园,刚才听了知寂爷爷说那是个白狐,他想到这个白狐的身份应该快快地让师父知道。太小儿想到了,便起身出了小屋,后面知寂喊了一声,他也只当没听见。太小儿跳跃大墙,又回到了萌香园。
太小儿进了西厢阁的窗,把知寂长老的话和师父说了,宏正嗔道:“你知道了有危险还回来。你进来没有被人看见,再走……”宏正突然不说了,他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回过头来对太小儿说:“现在案子复杂,咱们应该查明白狐的诡计,才能解脱危险。为师不能离开,还是你出灵,察看那白狐是何意图?”
太小儿出了窗,来到了公主的香房子,他隐灵影,遁身形,蹑手蹑脚,又到了公主的卧房,他顺着半开的门缝,便钻进了公主的寝房。
雪山白狐来魔公主,让公主魔闹了半宿,又一口咬定明医投毒,这第一计让明医中了招儿,他心中得意,只是想吃肉,眼前的宫女们不能给自己一个满足,便显出了不耐烦。半天没有人搭理的白雪神狐,
公主体弱无力,她想作为也难以折腾。它留心不稳,去心不甘,正耐不住寂寞,见有人进来,提起了精神。定睛一看,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婴儿。白狐知道是新来的出家人带来的童子,禁不住叹道:“没想到,这小医童会这么小巧。真撩我心。”白狐动了贪心。
白狐对太小儿有了打算,它想到了赶走明医和陶南王以后,就把这小医童纳入自己的帐下,也受用小童子的伺候,玩儿够了还能把他吃了。
太小儿手里拿着随意绳,脚步向前探着,扭捏着身子进了屋。他两眼向卧房四下扫过一遍,便把目光紧紧地盯在了床上。公主的床,三面设围,上有雕屏,雕刻着一只回头孔雀。
高挑的幔帐和先前来时一样敞开着,只是天亮了,床上倒显得昏暗了。幔帐里面,公主斜扭着身子,靠在床头,扭过脸,正向门这边看来。
太小儿透过昏暗,看见了公主的眼睛,射出熠熠的白光,他隐约看见了公主头上有两只白耳朵,心里一惊:“原来真是一只白狐,还看见我了。你要是想来抓我,用公主的体力不行,你要是灵神出窍,等你化成大狐狸,我早就跑了。”
太小儿心里想着,脚下也站的稳了。
一缕太阳光,钻进了窗户,落在了公主的梳妆台上,太小儿看白狐没有动作,便顺着凳子爬上了梳妆台,胆子也大了起来。他盘腿一坐,把眼睛看向了白狐。
太小儿的一举一动,让白狐越看越动心。
“小孩儿,留在我这王宫里,做我的小童子如何?”公主的嘴,动了起来。
“我不稀罕。王宫里也不好玩儿。”
“王宫里吃的好喝的好,那么多人都听你摆布,多过瘾。”
“不好玩儿。这里到处都是高墙,上哪去也不随便。”
太小儿说过几句话,也觉得没意思。他打了个哈欠,困意又泛在了脸上。白狐看太小儿有所麻痹,说:“我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说完,伸了伸懒腰,把蓬乱的头发一捋,不是披肩向后,却是垂散在了面前。那双眼睛是睁是闭,便看不出来。太小儿看公主掩盖了面容,有了警惕。他把灵感布满了睫毛,手中的灵绳也捏在了指间。
太小儿身边有个梳妆镜,他假装低头,透过折射景象,整个床帐,都在镜子里。忽然,镜子里有了动静。他急忙抬头看去,只见白影穿幔帐,狐形透雕屏,一道白光起在了空中,尾迹收尽,攒成白飒飒的一只大狐狸。太小儿看明白了,忽然想起自己怎么没跑。他心里一慌,慌不择路,一纵身,蹿出了窗户,落在了萌香园的空地上。“完了咋办?”太小儿心里没有别的念头,也不知如何是好,抬头再看白狐,一个云里翻身,雪白的前爪,露出了黑黑的爪甲,忽然扑向了太小儿。
太小儿往上抛出灵绳,一环扣一环,一圈套一圈,抵挡白狐,脚下像抹了油,没了命似地跑。
白狐被太小儿的灵绳扰了方寸,躲过了,再起空中。太小儿躲藏,逃不过狐眼,又被白狐扑来,太小儿左一闪,右一腾,只觉得脑后来风。白狐看太小儿魂迷,中了自己的臊气。心中得意,穷追不舍。太小儿手中灵绳乱舞,忽然触碰到了白狐。太小儿探知白狐的来向,就地伏身,一个逆向滚。白狐被灵绳扰乱了视线,左一爪右一爪地来抓灵绳,忽然灵绳不见了,再看太小儿,贴着地从胯下滚到了身后,又溜走了。
太小儿绕过大墙,转过房角,鼻子里满是狐臊之气,只觉得眼昏耳顿,小碎步也蹒跚了。他听着身后又来了白狐的喘哮声,正不知如何能再逃脱,猛一抬头,见眼前正是西厢阁,他“哇”地一声,钻进了小窗。
宏正早就感知了异常,他听到了太小儿的动静,一闻空气中有臊气,知道是白狐在逞威,急忙从头上拔下青铜碧玉簪,口中念念有词。宏正将头簪的法力祭起在空,护住了太小儿,迟滞了白狐。太小儿进了小屋,正被宏正接住。宏正看白狐没有追来,便收了头簪。
太小儿稳住了心神。站稳了脚跟。还在手里的灵绳,两个绳头还在双双指向窗外。
“还有情况。”宏正看见了天光忽然暗淡,瘆刹刹的风声响起,萌香园上空,旋来了一阵风。
白狐没能拿住太小儿,又起身飘在空中听一阵风声滚来,扭头一看,原来是白火明神缓缓向萌香园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