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再问,公主不应,眼神恍惚,一阵喘息过后,忽然开口问道:“哇!我怎么跑这来了?”宫女说:“公主恕罪,奴下该死。刚才不让你出来,你偏要出来,现在公主怎么又说不知道……”
“哪有啊,我说什么了?”
国王看公主对刚才的话一概否认,便让宫女把公主扶回卧房,回身进了西厢阁。“明医的话果然不虚。”国王说,“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刑审官道:“陛下耳听公主言,眼见公主面,岂能验证就有狐仙,明医之言不能令人信服。”
太小儿说:“我的灵绳就拴着白狐呢,给你们试试,看这绳子是虚还是实。”国王一摆手,太小儿递上了绳头,国王看另一头拖在药童身后,轻轻一拽,果然有手感,再一拽,那端绳头系扣,竟然随势而行,左右走过一回,国王道:“这绳子上真有东西,怎么看不见。”
大鼻子喊道:“陛下,这是明医的妖术,不可信。那催吐药就有魔法,现在公主还在中招之中,当然有可能魔闹,眼前是一根小绳子,做个魔法也不难。”
“不难?你来做一个。”陶南说。
刑审官没有理会陶南,接着说道:“明医,你的辩说,也没证明狐在哪里,仍有戏弄陛下之嫌。若要结案,需将狐影妖形显现出来让国王看看,否则便是欺瞒之罪。”陶南道:“你这刑审官,这不是故意刁难吗?谁都知道鬼魔妖仙都是来无影去无踪。”陶南把目光转向了国王,“陛下,此案已明,明医无辜,还是给公主诊病要紧。”
“不行。”大鼻子喊道,“如此结案岂不是儿戏?有没有狐仙,我们大国师可以辨别,等大国师来了,便有分晓。”
国王道:“大国师怎么还没到?”
“我去迎迎他。”大鼻子遵命去了。
宏正看大鼻子走了,说道:“陛下,大国师来了,即使能辨别狐仙,还是不能让大家都看见,这还是不能验证,如果大国师略有谗言,我们的结果如何不说,公主的病可见真耽误了。”陶南也说:“明医说的对。大国师即使看见了,也只会说对他有利的。他还有手刃之仇呢。”
“那怎么办,这不是无头案了吗?”国王拍案而起,转身要走,宏正喊道:“陛下,还有办法。”
“又是什么没用的办法。”国王对宏正的话并没有在意,他看了一眼刑审官道:“你们办吧。”
宏正又喊道:“陛下,这办法谁都能看见。”
“什么?”一脚迈出房门的国王回转身来道,“我对你们已经失望了,你是不是又来戏弄本王?”
宏正道:“虽然贫道没有照妖镜,但也能让陛下和各位都能见到仙影。只是麻烦一点儿。”
“麻烦怕什么,能见识大明的法术,求之不得。”
国王对明医的印象并不坏,听了宏正的说,一声吩咐,众人来到园子里,开阔处摆开丈余宽的一排干柴,上门覆盖了一层熏香草,干柴燃过,火焰熄了,烟雾渐渐地淡了,均匀了,一时的风静,便形成了薄薄的烟幕,太小儿拉着灵绳,从丈余宽的烟幕后走过,烟屏里有了影像。国王看小药童前面走出了烟幕,后面一个白影便进了烟屏。
“果然有了,是一条狐影。”国王一声喊,众人也有了惊叫和议论。
“大国师到。”园门处一声喊,众人循声看去,大鼻子护着大国师进了萌香园。
大国师派出了白狐和宫女,便在家里聚神堂等消息,神主进了王宫,又没有了回音。一阵叫门声过,管家进了聚神堂。
“是不是老宫女回来了?”大国师迫不及待地问。
“是陛下的侍臣。”管家回道,“陛下让你去萌香园一趟。”
大国师扭头看了看神堂,香火孤明,烟雾空绕。他眉头紧皱,问道:“管家,你感觉如何?”管家吞吞吐吐地说:“白狐魔公主,一计不成,还有老宫女投毒,即使这二计都不成,还有神主出手,神主的法术,在下料定一个小小的明医,怎么也不能把您的三计都给破了。”
“大国师!”大鼻子闯了进来,“陛下还在萌香园对明医审讯,明医不能自圆其说,让你快去呢。”
大国师听了大鼻子的话,紧张的神经松弛了,“既然如此,即刻进宫。”他走出了聚神堂,跟着大鼻子进了王宫。
大国师进了萌香园,一眼就看见
了烟屏里的白狐,脸色骤然阴沉了。
“咦,奇怪,我家白狐怎么被一个小婴儿牵着?”
“大国师还不知道么?”大鼻子说,“这就是明医的医童。你看这小医童在烟幕里更像神猴儿了。”
大鼻子一句话,提醒了大国师,他直奔国王走去。
脸色阴沉的国王正发泄心中的怒气,“这狐妖好生无礼,号称火明教的真神,原来就是个虚影,竟然能魔迷了我的公主。”国王发了一声狠,大国师全听见了,他心里一惊,看了国王的脸色,这才转到了国王面前躬身施礼。
“给陛下请安了。”
国王一见大国师,瞪了他一眼,扭头喊道:“刑审官,大国师来了。”大国师一听陛下口气不对,不敢辩解。
宏正也被带到了各位面前,与大国师相对。一番对质,大国师并不正面回应,他把包着的手举在胸前,眼睛直射宏正说:“你明医厉害,我无话可说,只是陛下没听我一句忠告,否则哪容你明医说话。凭你的童子冒充神猴儿揭了榜,就可以治你的罪。”
宏正笑道:“大国师连环三计,为何没有凑效?”
“我说过,你明医厉害。也是陛下崇拜大明。这不是我火明教的错。我们之间的游戏,其实很不公平。若非被你算计,这场游戏也玩儿不到现在。”
宏正笑道:“大国师这话说到了你内心的本质。你拿着陛下的一国之力,来做你自己的游戏,你把那乌国当成了是你自己的了。拿一国的老百姓当儿戏,用大家的生命玩你的游戏,这就是你大国师的称职之处吗?”
“停。”大国师用手一摆,打断了宏正的话,“说别的没有用,你能把公主的病治好了,本师便无二话。”
宏正道:“大国师怕贫道揭你的短,贫道可以不提了,你我心里明白就好。至于公主的病,大国师放心,贫道不会把公主生病说成是前世造业欠债的现世回报。也用不着神主保佑。贫道是有病医病,就这么简单。”
大国师被宏正挖苦,冷笑道:“你明医揭了皇榜,也是死罪,我还要看看你是怎么自己顾自己的。”
“大国师说的皇榜,所谓驱除和死罪,都是在公主的病不能治愈的前提下才能成立的。”
孩子话还没说完,太小儿抢上前来,小手冲着大国师一飘,喊道:“公主的病,都是你给弄的,没有你,公主的病自己就好啦,根本不用我们揭榜,还有撵知寂爷爷走,就是你想杀人的榜,我揭了,你不用自己揭了,还给你省事了呢,你谢谢我么?”
国王被太小儿的一顿说,也给弄迷瞪了。他一摆手,让太小儿退下了,指着白狐对宏正说:“既然大国师对公主的病感兴趣,这白狐也不能放走了,就先关起来。”
“陛下,不管谁犯了错误,改了就好。”
陶南也插言道:“大王,有错能改即为善,这也是大明的仁政。”
宏正又说:“白狐要是没有火明教,它也就是个生灵。再说白狐是魂灵物,是隔于人的感知之外的不可见光体,这和我们不借助于风就不能感知空气一样,灵体不借助于烟幕或气障,也不能被大家观感到,既然看不见摸不着,如何拿下关起来。”宏正让太小儿把白狐牵来,太小儿离开了烟屏,灵绳牵力还在,白狐却没了影。
国王道:“明医这话,似同佛理。”
宏正道:“佛理是普度众生,慈悲待人,善行天下,那乌国臣民百姓安分,没有敌对,何必用敌对的火明教义来治理国家。有从良归善之可能的白狐,放过它,这是善行天下的思路,。”
“既然明医如此贤德,那就请明医来辅佐我的朝政如何?”
宏正不知国王何意,说道:“陛下有众多大臣辅佐,治国不会是难事。”
太小儿收了灵绳,放了白狐,正看见公主被宫女搀扶着来到了花草园,也来看热闹,便迎了上去。
一个婴儿,挓挲着小手,迎面跑来,公主“呀”地一声,脸上惊出了笑容。太小儿停在了公主面前,小手一飘,喊道:“我知道你,你是公主。”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国王看公主的脸上有了神彩,与刚才判若两人,高兴地站了起来,迎了上去,让公主坐下,问道:“看你这样,果然与以往犯病大不一样,你应该打扮了,有了精神也好见人。”
“不行。”太小儿小手一飘喊道,“陛下大王,公主不能打扮。”
“为什么?”
“大王陛下怎么不知道,打扮了就不能诊病了。我师父给公主治病,就是不能打扮。”太小儿一时说不清,宏正来到国王身后,解释道:“陛下,贫道已经有过判断了,公主的病是过度地用了化妆品。关于这一点,我还有许多话要说。”
“我明白,也不用说了。”国王道,“明医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你说再多本王也听不懂,我看都看累了。”
太小儿摇晃着脑袋说:“陛下大王是看累了,我是饿累了。”他转向宏正说:“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儿啊?”
“怎么回事,早晨没有送饭来吗?”国王向身后的侍臣问去。
宏正将太小儿抱了起来,说道:“别急,好饭不怕晚。咱们帮陛下解决了问题,再吃饭也就好下咽了。”
宏正向公主走去,又问站在一旁的侍女道:“公主的午膳是怎么准备的?早饭吃什么了?”
“按明医吩咐,早晨用了稀粥,中午还没有打算呢。”
宏正说:“很好。公主要恢复,适当限制饮食,有利于排毒,净化了身体,就是空腹也有劲儿。这叫饥饿疗法。”
侍女道:“明医说的是。我们都看公主早晨没吃多少,现在也比昨晚好了许多。好像饿了还有劲儿了,也有精神了。就是不让她吃,能不能又得病啊?”
宏正说:“穷人是生活贫困,吃的不好才得病,这王宫里是吃的过了也得病。”
国王问道:“那她可以正常地进膳了吗?别忘了榜上的约定,公主的病不能好,你们还有麻烦。”
“正好相反。”宏正道,“我们有麻烦就是公主有麻烦,而公主的麻烦就是不能按照贫道下的方子办。她现在需要静养休息,按照我给出的作息方案,要有排毒的过程,恢复还没有开始呢。所以吃饭不必丰盛,有点儿吃的就行。”
太小儿压低声音对陶南说:“咱们也是,不用宴席,有稀饭就行。”
陶南道:“从昨天到现在,你只吃了两颗荔枝,还能如此坚持,厉害。”
太小儿“呃呃呃”地一笑,“我在那个爷爷那儿吃了几口饭儿了。”陶南知道太小儿去过知寂的寺院,问道:“你怎么不多吃一点,弄得现在就又饿了。”
“那不行,爷爷要去佛天,他饿着也不行。”
宏正一听“去佛天”,想到了国王的榜文大限,嗔道:“你怎么不早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知寂是不是要自己了断?这是你说的还是他说的?”宏正拢住了太小儿,急切地问。
“这是知寂爷爷说的。”
“不好,长老有危险,快看看去。”
宏正转向国王说:“陛下天水寺的老主持不能出意外。”陶南也说:“陛下,天水寺曾经是广聚民心的地方,现在只剩下老方丈坚守了。老主持有先王的情谊,被大国师迫害,现在大国师的阴谋败露了,知寂还不知道。今天还是大限之日,不能让他圆寂了。”
国王也一个恍然,指着侍卫喊道:“你快去,把天水寺的大门打开,不能让知寂出事,本王还有诏见。”
不等侍卫行动,太小儿喊道:“那我也先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了萌香园。
宏正对国王说:“陛下仁慈,我这童子去了,贫道也不放心。”国王摆摆手,“你担心的对,快去吧,本王随后就到。”
太小儿担心知寂爷爷,一路飞跑,来到了皇家天水寺。
知寂老和尚正站在半掩的大门前,一身崭新的袈裟,好像过节的一般,一抬头,正看见了太小儿 。
“爷爷,爷爷,我又来了,你还在,太好了。”
知寂看太小儿边跑边喊,赶紧摆手道:“太小儿,慢跑,别急,爷爷在等你呢。”
太小儿跑到了知寂面前,只有喘气了,他坐在了台阶上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谁把门都开了?”侍卫也赶来了,一边跑一边喊。
知寂急忙解释道:“小军爷莫恼,早晨有一只喜鹊落在了大门上,与我嬉戏,我来推门它也不走,再推,锁落门开。这是锁头。”
知寂把锈锁递给了侍卫。
“这可真是邪了门儿了。”侍卫拿着锁头左看右看,也坐在了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