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正一说,太小儿拿出了灵绳,琢磨如何如何能移动大象。
博善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叹了一声道,“只好如此了,我去叫人。”
太小儿看博善走了,便甩出灵绳,拴住大象,另一头绑在大坑对面的树上,口中念念有词。那灵绳在大象身上,像一条蛛丝。却将大象拉动了。太小儿一看,又加了一根。那灵绳拽几拽,拖几拖,大象也在地上蹭几蹭,挪几挪,便到了坑边。宏正调好了方向,太小儿一使劲,喊声过后,那大象“呼哧”地一声,顺在了坑里。
博善回到了现场,还带来了两个人。看大象进了大坑,惊奇的手舞足蹈,带着惊异的表情问大象是怎么进坑的。
太小儿的灵绳显灵,让大象就位了,他心里高兴,纵身跃起,坐在树杈上,两只小脚丫在屁股底下摆动着,抬起头,看象魂还悬浮在树梢上,突然“吔”地一声尖叫起来。宏正听太小儿的动静,也看那大象的魂影。这才发现,刚刚还形虚影晃的象魂,此时变得金光融融,熠熠闪闪。
宏正对博善说:“今天的事让我们遇上了,这是与你有缘,也算是与大象有缘。”
太小儿问道:“这算不算救人一命啊?”
“救人一命?为师纠正你了,不算救人一命,而是算救仙一命。”
听了师父的话,太小儿也板着脸说:“那我也纠正师父,刚才冒光不是冒黄光吗?应该是救佛一命。我们肯定是帮助大象成佛了。”
宏正笑道:“这回你对了。”
博善听的莫名其妙,问道:“我家大象怎么了?”
宏正指着树梢说:“你们家大象仙逝了,它的灵魂就在树上呢,不过说了也没有用,你也不能看见。”
博善两眼并没有停留在树梢上,听了宏正的话,先是一脸的茫然,随后便是感慨:“这大象已经很老了,这两天它不吃不喝,我就想到了它要圆寂,还到寺院里问过老主持,他就说大象该有归宿了。结果应在了今天。”
宏正问道:“贫道此来就是要见海通长老的,你说的老主持是不是他?”
“是,前面就是方云寺了,这是古里最大的寺院,师傅没来过吗,我可以给师傅带路。”
农人把大象上了覆土埋了。便引宏正向方云寺走去。
方云寺的老主持听说有大明的道人来访,来到了前殿。宏正看一个气宇不凡的老僧走来,知道就是海通长老,也迎了上去。大殿里一阵寒暄,
太小儿也上前拱手道:“长老爷爷好,小贫道童有礼啦。”
“阿弥陀佛。这孩子,怎么能说出这么好听的声音来。”
博善看众人见过了,对海通说:“长老,你们见面了我该走了,顺便告诉长老,我的大象应了长老的话,刚刚是这高人帮忙,大象已经安葬了。”
“善哉,善哉。你们家几辈人都信佛,能让大象善始善终,实在难得。你先回去吧,以后我再和你说。”
博善出了大殿。海通请宏正进了客堂。
宏正说:“贫道过天水寺,从知寂那里得知长老是高僧,特来拜会,还请高僧多多指教。”
“你就是那位那乌国灭了大国师的高人?”
“贫道只是在那乌国逗留了数日。”
海通一顿斋饭,款待了宏正,安排了住宿,宏正当日留宿寺院。第二天,宏正在寺院里到处走走看看,长老抽出时间来陪着宏正。宏正看着来上香的人们问道:“古里华人居多,贫道云游,顺路探访。这里的大明人,老主持也能知道一些吧。”
海通道:“现在少见了,早年多。你们
大明人来寺院,都是许愿的,他们对佛教很信。那时他们祈祷郑和能八次来古里,后来就只剩下回故乡的许愿了。到现在,许愿的人来的也没几个了。有一个绅士,现在还在这,他很有名。这个人祖上是长安人,祖辈本就是皇家贵族,他本人据说是唐朝天子的转世,有人说他可以招魂,身体附灵便能表达作古人的思想和意愿。还会说出古代历史鲜为人知的事情。”
“这是有可能的。他叫什么名字?”宏正想到了陶南王的那封信,心想:可能就是这人。
“他叫金逸?
宏正听了,摇摇头道:“长老知道一个叫吴规的人吗?”
长老摇摇头道:“没听说过。”
宏正一声叹息,又问道:“长老说的这个金逸,还很活跃么?”
“活跃,因为他的学问,便有了许多学生。早些年,他曾经接待了来自大明的许多和尚和商人。不仅交流经商之道,还谈论君王之道和佛学的各种问题。有困难的人,他还能提供帮助呢。”
“这些长老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的交往,经常在我这里进行。自从郑和的船队不再来了,他也不那么活跃了。不过,你们华人,真是太执着了。不用说这些自强的人。就是他们的鬼魂也实在让人感动。”
“这是怎么说的?”宏正问到。
“有一个叫惠佳的大明人,他死了以后,魂灵就经常跑到我们寺庙里来。要求我们给他超度,把他送回到大明去。”
“他是什么人?”
海通摇摇头道:“他很有灵性,我也看不出来。但我能看出他的修行不一般,可是他一心要回大明,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再做大明人,好让大明更强大。这样的能人,让我相当感动,我想满足他,可是无能为力呀。”
宏正对佛教的超度转世很感兴趣,追问道:“转世能不能回大明,这对贫道来说也真是个值得求索的问题。老主持应该明白,这些大明人再转世佛家不能把他们超度回大明去吗?”
“据老僧所知,远隔万里,难啊。要是郑和船队有来往,或许能把他们捎带回去。”
宏正道:“贫道从大明来,知道大明皇上也换了好几个了。郑和不在了,再来船队就甭想了。”
宏正要找的人没找到,却从长老口中知道了金逸。宏正觉得找他,一定会打听到吴规。便问道:“老主持知道金逸在哪住吗?”海通指了方向,又说道:“今天的日子,金逸有可能会来。如果不来,道长再去也不迟嘛。”
宏正心急,刚要告辞海通,大殿里出来一人,向这边走来,宏正一看,来人是个大明人。
宏正听了海通的讲诉,急于去寻找金逸,一个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
“长老,又有何处贵客光临?”
海通回头一看,喜道:“说你来你就来,太及时了,你们见一见吧。”
“好久没有我要见的人了,听长老的话,今天是有结果了。”宏正听了二人的对话,知道来人就是金逸。再看来人,是个眉重目朗满脸的淳朴憨厚的魁梧汉,只是满腮的胡须遮去了真容的大半。
来人早就看见了宏正,到了近前,才看清宏正是个气宇轩昂的道人,二人目光相对,都愣住了。
海通长老给双方做了介绍,才打破了二人的神滞,二人破静为喜,被请到了客堂,海通说还有事,自往大殿去了。
宏正冲金逸一抱拳,“幸会金先生,贫道此行不算落空。”金逸也回礼。金逸请宏正坐了,说道:“我来寺院打听华人的消息,已经成习惯了,可是很久没有故乡人的消息了,没想到
,只有在大明才能见到的道人,今天就站在我面前。实在意外。道长为何来到了这里?”
宏正道:“贫道早年南下缅中行省云游,不想过了伊洛瓦底江西来,竟然走到了天竺,贫道有感于佛教圣地兴衰,便定道观于天竺山,既传道教,也吸纳佛法。又知道南邦有郑和的遗民,故来寻访,这才得见先生。先生是怎么到的古里,又为何常来寻找故国人?”
“我的祖上,在元朝末年,是效命于元顺帝的重臣。被朱元璋打出了元大都。我们家随后的几代人,都隐姓埋名,离开了元大都。就四处流浪,一直向南就来到了这里。”
宏正说:“怪不得听你说话是北方的口音。贫道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叫陶南的,你说的来历和他说的大同小异,你们认识么?”
“你说陶南,何止认识,他来了吗?”
宏正把陶南北上回大明说了。金逸叹道:“他太急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谁不想回家,谁不想回到大明看看自己的故土?可是凭我们这些人,回大明谈何容易啊。如果回去,我更看好南去的海路,他却执意北行。刚才道长说缅中的路,现在还通吗?”
“贫道也是几年前走过的,走缅中的原始森林,也是想开辟一条通路,可是没有向导和官军护行,原始森林绝难通过。所以贫道来南邦探海,就是想看看现成的郑和海路还通不通。”
“道长认识郑和的人吗?”
“不认识,贫道南来,路遇陶南,他提到了古里有他的朋友,叫吴规。”
“嗨呀,原来如此。”金逸道,“我就是吴规。”
“你不是叫金逸吗?”
金逸说:“吴规是我们华人之间见面的称呼,对外面就叫金逸了。所以你不打听华人,哪里能知道我呀。”
宏正把太小儿叫到面前说:“太小儿,你也重新认识了,这就是你陶南伯伯说的吴规伯伯。”太小儿见过了吴规,吴规也夸赞太小儿,二人正说的热闹,海通进了客堂。
“看你们一老一少,如此亲密。”
吴规迎向海通应道:“长老,我想让道长到我府上一叙,住上几日。也免得在这打扰你们。”海通笑道:“看来你们很投缘,那就随便,我也不能拦住你们。”
吴规低头看太小儿,却见太小儿已经站在了门外,低垂了头,一动不动地闭上了眼睛。吴规急忙上前扶住道:“这孩子,怎么会这般地困倦。”吴规想把太小儿抱起,宏正拦住了道:“别惊动他,他有他的事。”吴规听宏正说“惊动”,问道:“怎么,他这是练什么功法么?”吴规话音未落,太小儿喊了起来,“我看见了一条魂影,黑乎乎黑乎乎的,好像还有一点点红,怎么一闪就没了啊。”
宏正一听,想到了白火明神,“我们被这厮跟上了。”他向海通长老说明了那乌国斗法白火明神的情况。海通掐指一算,脸上也有了表情,“老衲不能看道长在本寺院出事。”他把宏正叫到一个僧房,四周点上七只蜡烛, 让宏正和太小儿坐于其中,说道:“你们直到蜡烛熄灭,方可出门。”
宏正知道,这是隐魂阵,只要烛火升起,阵外看不见阵里,阵里能看见阵外。宏正笑道:“借长老的法力,我们也看看这白火明神跟踪我们意欲如何。”吴规道:“你们这是什么法术,我也见识见识。”
三个人进了阵中坐定,吴规也学打坐,却没耐心,便和宏正说话,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看太小儿还在睡觉。喊了两声,不见太小儿动静。
吴规看太小儿似有表情,心里疑道:“这小儿不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