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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咱们是朋友吗?

蜗清的日子 柚斯基 3486 2024-11-18 19:56

  玉颜堂的例子终于被授课的先生摆在了学堂里。他将事情简化为类似例题一样的东西,让学徒们结合所学的财务知识进行计算。苏禾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发呆,不经意地咬着笔杆,她觉得清朝的记账方法太传统而不知变通了。

  程佑礼因为受到了姚大先生的点名表扬,自信心受到了极大鼓舞,近几天学习的态度明显端正了许多。他快速地在纸上写出记账的明细,然后戳了戳一旁的苏禾,一脸得意道:“怎么样,你瞧瞧我这速度?”

  苏禾扫了一眼他写的,除了有几个位置不大规范以外,大体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见了他的进步,苏禾不由点头赞赏道:“少爷果然厉害,反应超出常人啊。”听惯了马屁的程佑礼今日却有些疑惑地看了苏禾一眼:“你为什么不动笔?还是你全都会了?”

  苏禾犹豫着该如何回答,忽而突发奇想道:“……你觉不觉得这账本儿写起来忒麻烦又容易出错儿了?上回那杀千刀的玉颜堂还从这上头找纰漏来忽悠咱们?”

  程佑礼看了看手中的“账本”,歪着脑袋想了想,回过头来对苏禾道:“是挺麻烦的,不过……这玩意儿早晚也轮不到我去写去记啊,现在不过是学学而已,管它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苏禾压低声音,“我这儿倒是有一种‘新式的记账方法’,你若愿意听听呢,听懂了就跟几位先生们说去,我保准这回不仅姚大先生得夸你,就连老太爷都得对你刮目相看。”

  “真的?”听苏禾提到了程和铭,程佑礼来了兴致,“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新’的方法。”

  “哎,我丑话说在前头,这玩意儿说难不难,可你得熟练,而且得完全吃透。这样上面几位大掌柜大先生问起来你才不会被问倒,你先答应我我再说,如何?”

  “成啊,我什么都答应你!”程佑礼将凳子往苏禾的方向挪了几寸,“等爷爷让我回家的时候,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一定重重赏你!”

  又是这句话,苏禾无奈地摇摇头:“您那点儿奖赏先留着吧,还指不定学不学的会呢。”

  “你现在就告诉我,”程佑礼不服气了,“看我学不学的会。”

  “得,先等等,中午吃完饭再说。”

  ……

  于是苏禾借此机会将二十一世纪最广泛应用的借贷复式记账法从头到尾详细地教给了程佑礼。她将内容分成了几个部分,一部分一部分地教,因为那些内容要根据清朝的实际情况进行大面积的修改与调整;苏禾又抽夜半无人的时间绞尽脑汁变着法儿出例题,因为要熟练掌握必须经过大量的练习。程佑礼起初见有些难度便失了信心,然而苏禾使出上辈子管理员工的那些经验,帮助程佑礼度过了心理上的坎儿。程佑礼天资聪慧,只是疏于勤勉。当程佑礼对这种新式记账法的掌握程度达到苏禾所期望的标准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北京的秋说来就来,气候说冷便冷。

  当距离三月期限不过二十天的时候,苏禾终于有机会坐在人群中,看着程佑礼站在那么多的掌柜、先生、学徒面前滔滔不绝地介绍他口中的“西式簿记法”,那是经过苏禾改良过的借贷复式记账。即便是如此耳熟能详的东西,放在光绪年间,由一个少年人的口中说出,再看底下那些“资深”的清朝生意人们或诧异或赞赏或沉思或迷茫的各种神情,苏禾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仿佛时空在耳边呼呼流转,而自己只是这历史长河中的过客,匆匆浏览过这一刻的景色。

  程佑礼在上面说的口干舌燥,一小块不大的黑板上满满地写着乱糟糟的数据与等式。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他一口气说完,向诸位掌柜致了谢,方才丢掉手中的粉笔,拍了拍手上的浮灰。【注:19世纪中期黑板与粉笔已在世界各地流行。】

  学堂里掌声雷动,一部分人是为这复杂而缜密的记账方式折服,另一部分人则是完全听不懂跟着大众起哄。就连现在的苏禾也不知道,程佑礼在奉德晟的这次演说,将掀起华北商圈一股改良中式簿记的风潮,比历史上那次改良运动整整提前了50多年。程佑礼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触及苏禾的时候,他的目光停止了移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大的微笑。印象中这个孤傲而乖戾的孩子从来没有笑得如此开心与放肆,苏禾顶着厚厚的黑眼圈,也忍不住笑了。

  吃过晚饭,二人回到房间,程佑礼依旧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好好好,我知道了,少爷您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行不?”苏禾替他取下猩红色的斗篷,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回过身来,“现在少爷您要什么?是要歇息了还是要喝点儿什么?”

  “不喝了不喝了,方才刚吃过,胃里还撑着呢。还别说,今儿晚上那道山药炖乌鸡味道真不错!”程佑礼在圆桌旁坐下,“我一口气吃了许多!”

  “那可是大补的,您可当心着点儿别流鼻血。”苏禾说着端起铜盆,将布巾搭在盆沿儿,转身要出门,“您先等会儿,我替您打水洗脸去。”

  “哎,先别急,”程佑礼叫住他,一手拨弄着领子顶端的盘扣,“先帮我把这破衣服给换了,今儿晚上热得慌。”

  苏禾二话不说放下面盆,走过去帮他解扣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吸了吸鼻子:“少爷,您今儿喝酒了?”

  程佑礼倒是不掩饰:“没什么,也就二两小酒,我让胡斐去买的。”

  “二两?忽悠谁呢。”苏禾替他脱下外套,将床头叠整齐的绸衣拿过来抖开,“还使唤人家胡斐?他平日里待你就厚道,你刚来那会儿被孤立的时候,除了我也就他理你,你倒还使唤他。他也是娇生惯养的孩子,凭什么就要帮你买酒?”

  程佑礼笑着将胳膊伸进两只衣袖里:“我不是给了他多余的银子么,使唤他又怎么着,两不相欠。”

  “你……”苏禾狠狠地将他两边的衣领往当中一扯,扣上盘扣,“以后别拿银子这么花。胡斐是朋友,朋友是万万不能靠银子收买的,他跟那些大腹便便的当官人不一样,听明白了么你?”

  “哦?”程佑礼微微蹙眉,嘴角带着笑意地打量着苏禾,“我不也是按例给你银子么,每个月二两,比你在老屋当上等丫头的时候还多……”他凑近苏禾,低声道,“知道么,跟我三叔的小姨娘拿的月例银子一样呢……”说完满意地看着苏禾青黑的脸色,直起身子恢复了正常的音量,“所以你现在之所以在这儿伺候我更衣,是因为我给你银子么?还是说,你当咱们是朋友?”

  苏禾微微怔然地看着程佑礼,单凭自己在麦加利银行的那笔存款与各票号钱庄存储的银子,那利息就不止二两了。可苏禾留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苏禾思考过这个问题,是迷茫,是在这个年代身为女人的无力感以及难寻的归属感。她不喜欢这个复杂的程家,可又想通过奉德晟这个商圈的巨擘来创建自己的事业——这就是她留下来的理由。所以赢得眼前这位可能的奉德晟继承人的信任是苏禾的中期目标。

  扣上最后一粒扣子,苏禾坦然地笑道:“虽然怕别人说我一个小丫鬟高攀,但苏禾在心里还是愿意把少爷您当做朋友的,不论少爷您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苏禾力所能及,一定在所不惜地帮助您渡过难关,这也是身为东曜阁一份子的自觉吧。”苏禾转身端起盆,“天色不早,我替您端水去。”

  “哎,苏禾。”在愣愣地看着苏禾少顷后,程佑礼史无前例地乖乖叫她的全名,“那个……你……”

  “干嘛?”苏禾转过身。

  程佑礼没有回答,只是两步走过来,忽然抬起右手,伸向苏禾的左边脸颊。

  尚未来得及躲开,脸颊已经被他的手指触及,拇指的指腹轻描淡写地拂过她的下眼睑,毫无预兆。

  “干什么呀你。”苏禾腾出一只手一把扯住程佑礼的袖子。

  “我这才发现你的黑眼圈好重啊,”程佑礼睁大了眼睛,“该不是因为天天教我给熬出来的吧?那些例题,都是你的字体,莫非都是你自个儿编出来的?”

  “我哪有那闲情,以前翻过一本书,我凭着记忆想了个大概,就写出来了,别自以为我为了您多么自我牺牲呢。哼,还有啊,黑眼圈儿什么的,还不是因为这几天晚上屋里有蝈蝈不停地叫,吵得我睡不着?”苏禾没好气地念叨着,程佑礼也只是笑笑,没有反驳。苏禾将他的手摊开,“瞧你这手指头,沾的都是粉笔灰,全揩我脸上了,还真缺德!先别用这脏手碰别的东西,我去打水给你好好儿洗洗手。”说完嘭地打开门,大步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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