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有些担忧。先不说德顺与邱若柯现在如何了，就连她自己与夏冷玉二人，一时半会儿都没法回去。这荒郊野外的，还下着大雨，等了好半天都没有马车经过，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雨声。
“这儿离城里还有多远？我们该怎么回去？”苏禾问夏冷玉。
夏冷玉熟悉路程，他皱了皱眉：“若是坐马车，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注：此处夏冷玉用的是小时，不是时辰），只可惜咱们只靠着两条腿的话，即便是到了也该天黑的。”他侧首望向苏禾，苏禾踮起脚，望了望马车远去的方向：“只要能走得回去，咱就得走。何况小老夫人的马车也还往前去了，咱们赶紧赶路，说不定还能遇到他们。”说着她扯了扯夏冷玉的袖子，快步向前走去。
“哎，你慢点儿，别又再摔了。”夏冷玉跟个忙快步跟上，将手中的伞挡在苏禾上方。
苏禾缓下步子，她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了夏冷玉一番，看的夏冷玉有些错愕了，苏禾忽而轻笑一声。
“哎，你，你笑什么？”夏冷玉提高了语气，似乎在掩饰心里的不安。
苏禾秀眉一挑：“笑你啊，跟个保姆似的。”
“保，保姆……？”夏冷玉面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即便是天色昏暗，苏禾依旧察觉到意思可疑的红晕爬上夏冷玉那白净的面庞，却又迅速隐去了。
果然在雨天泥泞的路上徒步前行是难以持久的。走了许久，并没有看到马车的踪迹。浅浅的车轮印在雨水的冲刷下消失在一片芦苇丛中，一次次希望终于在此时彻底破灭。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回到程家——或者哪怕是奉德晟的某个京号也是好的，到那时若是邱若柯他们没有到，就赶紧让程和铭派大批人马出去找。苏禾巴不得现在自己的手机还在——明明熟悉到寸步不离身的玩意儿，每个按键的颜色和线条都在脑海中依旧清晰，可苏禾已经很久没有使用手机了，也很久，没有听到遥远时空外的父母的声音了。
当苏禾只感到自己的一双可怜巴巴的布鞋里全是水的时候，终于看见可以称作民房一类的建筑了。于是与夏冷玉对视一眼，苏禾捂了捂自己的肚子，笑道：“还真有点儿饿了。……咱们不如先去问问附近的人家，看他们有没有马车什么的。若是有，咱就借来用，否则这么走下去，会吃不消的。”
于是在连续叩门许久、苏禾已经认定这屋里的主人不在的时候，那破败的木门终于开启。开门的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太太，两人道明来意，老太太没有笑，也不知她听清了没，但好在她还是侧过身，算是示意二人进屋。夏冷玉感激地又是作揖打拱，方才拾起斜倚在门边的油纸伞，进了屋。
屋外很破旧，屋里很凌乱，这一切都不出乎苏禾的意料。环顾四周，家里似乎只有这老太太一个人，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房顶的缝隙在屋里零落的角落里四下飞流，几件摇摇欲坠的家具随意地摆放着，这样的屋子，与“家徒四壁”也相去不远了。
苏禾与夏冷玉有些尴尬地站在那儿，那老太太蹒跚地端了两个矮凳子过来，也不说话，算是示意苏禾他们坐下。夏冷玉吁了口气，先是道了谢，接过老太太手中的凳子，放在苏禾面前：“你也累了吧，先歇歇脚吧。”说着自己先坐下了，然而夏冷玉的屁股还没坐实，那摇摇欲坠的矮凳子便嘎吱一声变得七零八落。
顿时，一种叫做“尴尬”的氛围在屋里油然而生。
夏冷玉擦了一把汗，转身对那老太太道：“老人家，实在是对不起，我与……呃……”夏冷玉看了苏禾一眼，继续道，“我与妹子流落至此，马儿受惊逃离，等我们顺利返回，定将这板凳的银子替您补上。”那老太太茫然地看了夏冷玉少顷，仿佛在揣测夏冷玉的意思，良久，老太太摆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她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看来这老太太家不可能有什么马车了，那吃的东西总该有点儿吧？苏禾与夏冷玉决定在车里吃点儿东西，卯足力气再上路。于是苏禾走到老太太身边，好言道：“老人家，我知道我们有些冒昧，不过天色渐暗，我与兄长急着赶路，不知您可否舍一杯羹？”
老太太凑过来，听了半天，一手附耳：“啥？点灯？……哦。”老太太说着就要去那灯油。
苏禾哭笑不得，原来这老太太耳朵不好。苏禾拦住老太太：“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是说……”苏禾放大了声音，尽量咬字清晰，“您这儿有没有什么吃的？”
老太太上下打量苏禾一眼：“啥？湿了？”说着绕着苏禾走了一圈儿，“是湿了，衣服都湿了……”说着还伸手拍了拍苏禾身上的泥。
“嘿，我……”苏禾急得直跺脚，夏冷玉上前道：“得，别跟她多费口舌了，咱还是直接去厨房瞧瞧吧？”苏禾觉得在理，便搀着老太太往里走，屋子不大，厨房转手即到。苏禾指了指锅，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和嘴巴，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夏冷玉喜上眉梢，揭开铁锅，锅里安静地躺着几块灰蒙蒙的馒头，他拾起一个，递到苏禾手里。
苏禾对着馒头咬了一口，硬邦邦的，还有股发霉的苦味儿，然而苏禾的心里却涌上一股暖流，虽然这老太太没啥表情，但待他们这两个陌生人如此，已是个善良的人了。苏禾忽而想要帮帮这个老太太，她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孤苦伶仃的，万一遇着坏人，可该怎么办是好啊？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已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帮到这老太太呢？如此想着，她强忍着吃下那发了霉的馒头，与夏冷玉再次道谢，继续赶路。
打开摇摇欲坠的木门，屋外的天空已是一片宁静——雨停了。
……
等到苏禾与夏冷玉进了城，天色果然已经暗了下来。所有的盘缠都丢在马车里了，以致于苏禾没有银子可以租用马车，只能继续徒步。可是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即便是现在身在城里，距离程家老宅，也还远着呢。
夏冷玉卷着袖子，苏禾的衣襟上全是泥，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侧目而视。好在天色已暗，也看不清了。夏冷玉提议道：“你方才不是问奉德晟的商号么？这一点儿我倒是有个法子，现在咱们离总柜不远，我看咱们不如先去总柜里头牵两匹马，再回府上，如何？”
“总柜？”苏禾稍加思索，“你说的莫不是奉德晟的总柜……？就是……就是大掌柜他们在的地方？”
夏冷玉笑道：“你还有些了解。”
“多少有些耳闻，”苏禾道，“不过咱们就这么过去，能成么？”
夏冷玉道：“放心，姚大先生和孟大掌柜见过我，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们不会为难咱们的。如果时间够的话，咱们还能换套衣裳呢。”
苏禾看了看自己泥猴一般的衣服，笑道：“柜上还有女孩子的衣裳？”
“呃，这个嘛……”夏冷玉摸了摸脑袋，“柜上也是有丫头的……”
“那你知道怎么过去？据说总柜很偏僻的。”
“我们找找看呐，只要找到‘福记面霜’，就能找到总柜了。”
于是二人当即往总柜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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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写文素来慢热，再加上这部文篇幅较长，所以大家不要急哈~哪天俺清闲了，写部NP文啥的，一定就很快热了（偷笑ing~~)（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