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小舟已划至离河心岛不远的位置,船上的两人在悄声说话。
“不到咱们离开小岛前,还不能亮出将军的第二道指令?”年轻的一个问道。
“对,这么安排可将他二人的情形弄得更明白些,不能误了将军的大事。”年长的那位点头,又道,“你一定要习惯,如今咱俩虽是一般的职位,但你还是在我前面的。”
“只是,我习惯了遇事要同孟叔你商量。”
“多练练,在职位上要自个儿定夺,其实你的脑子挺活泛的。”
看看这叶轻舟已逼近小岛。
此时,随着一声回应,河心岛岛东的厅房大门上挂着的布帘被猛然掀开,柱上几盏油灯在一股扑进来的风中忽闪起来。接着就有几个军丁抬着三个昏迷不醒的人,进来后放到厅内的一张地毯上,还有三把刀剑。殷有贵走近瞧了一眼,两眼顿时闪出了光亮。哇!老子还是有些运气的,瞧!这不是两个俊俏的女子么?
“有请那位闽东堂的朋友进来。”
“坐下,请坐下。”殷有贵朝这个头戴面罩、腰间负有一个盖得十分严实的小篾篓的黑衣人客气地招招手,“这位朋友,三个疑犯多时方能醒来?”
“回守备大人话,在下所施小术为‘小迷蜂’,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自会醒来的。”
殷有贵见黑衣人的背影在门帘处消失,又唤来骁骑尉李全,朝他吩咐道:“这一男一女都送到殷千总殷大人营房去,由咱们东西两营分头审讯,方能获取到实情让其无法串供。”哼,幸好送到咱手里的小妞儿是两个,咱就让你富娃子也玩玩,免得你在将军面前找我的岔子——
方才,他的目光早已在两个女子的脸庞上身段上来回游荡了好几遍,瞧来看去,两个都很是俊俏。只得随他们任意弄走一个。
这东营大厅处于岛东,木房的尾端几乎就在临水的大岩石尽头。夜色中,江水拍打着岩石,有两个人影从江水中冒出,接着便紧贴着岩石一前一后朝上攀去。
殷有贵朝门外吩咐道:“没本守备的指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入大厅。”话音一落,便将躺在地上还昏迷着的女子一把抱起,朝厅后走去。
先站稳在木房外的一个人影正是水佬鬼,他刚好将眼睛贴近了一道板壁缝,见状便大吃了一惊,这不是孟小岚么?接着阿依也看到了殷有贵正抱着小岚的身子朝一架木床上放,那眼中流露出了邪光。
水佬鬼四下一瞧,原来这间屋子并未开有后窗,他只得朝阿依作个手势,示意她在这里了望,自己急移脚步,贴着身子向上一卷,极快地就收身上了屋顶。
阿依心急如火不停地朝里张望,当看到殷有贵已抛开他自己的外衫,看样子要动手去剥小岚的上衣,心下大急。暗道如果水四哥还来不及动手,我就先从这张板壁缝中给他一剑捅进去。管他捅得着捅不着,只要能搅上他一搅,就免得小岚受到这个坏蛋的欺辱!
而水四哥已在屋顶寻到了一处天窗,这天窗很小,仅能容一个成年人的脑袋伸进去,但好在是处于殷有贵的背面。水佬鬼心下冷笑道,就算别人进不了这么个小窟窿,未必还能难住咱么?当下也不敢再耽搁,只把身子骨一缩,体内发出一阵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他整个的人已突变得像一条令人奇怪细条人,先头后身子再腿脚地缓缓而入,钻了进去。
里屋的灯光晃动,殷有贵已解开了孟小岚的外衣,露出里面红色的抹胸。他看看这个女子俊俏的脸庞和丰满的胸部,急不可耐地就要动手去撕扯她的里衣……
阿依急了,举起手中剑就要向板壁缝——而刚用缩骨功的手段从小天窗钻下的水佬鬼,还一脚挂在窗沿处,早就取下了腰间的一把峨眉刺来,从殷有贵的后背觑得真切,峨眉刺瞬间就要出手——
“秦将军派下的特使大人到!”一声通报,把个色迷迷的殷有贵惊了一跳!他知道自己虽是下了指令,可哪里会料到将军大人所派的亲信会在此时此刻来到?妈的,真给老子扫兴!这秦将军最喜指派亲信为各类名目的特使,他的规矩是,凡在他属下军中,特使便是见官高一级。
这一声喊,止住了殷有贵正在忙乎的那双手,也让水佬鬼和阿依停止了动作。
“啊呀!原来是秦公子和孟堂主光临!”殷有贵套上外衫,急从里屋一头走出,认得他两人,心下暗暗吃惊。想不到秦将军派出的轻信会是他的侄儿秦耀宗,足见其对岛上的事体之重视。不到关键时刻,将军他是不可能安排秦耀宗这个貌似公子哥儿,这么个年轻的药材商出头露面的。他殷有贵是干卧底出身,是知晓将军的这个侄儿隐秘身份仅有的两人之一。
三人在厅前寒暄一番,孟康对殷有贵刚才从里屋匆匆赶出来的神色生疑,况且见他的外袍上竟有两颗没扣上的钮扣。这趟秦文彪分外着重交待过,必须严防严查有无可疑之人上了小岛,尤其是有无被弄上岛的女人。
前日刚从将军府出门,秦耀宗对孟康道:“孟叔,也是将军信任你呢!”孟康无语,不置可否。他早就想彻底退出一应的江湖纷争,回到他的老家滇地一处僻静的乡下度过余生。不料上次却被将军点了将,从到了打箭炉的那日开始,就莫再想抽出身子来。
秦耀宗多少也知道他的心事,却只装着不知,我若是不趁着咱老叔眼下正在位上走红,要想法子多寻时机多弄钱财,要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
“公子又忘啦?”孟康提醒道,“这样吧,你就称我为堂主吧,反正我这个名位也让不少的江湖朋友知晓了。”对于秦耀宗始终不愿直呼他其名,他便这么说道,再说又领受了秦文彪将军的新差事,确也不能再以主仆相称了。
秦耀宗点头笑道:“孟——我别忘啦,应称呼孟特使呢。”
两人此时和殷有贵扯了些岛上的公事,孟康话头一转: “殷大人公事辛苦,咱们打搅了殷大人的歇息,真是对不住了。秦将军吩咐过,岛上境况太差,要在下二人多关心二位殷大人的饮食起居歇息。”说着就站起身来,面露十分关心的神色,一边朝里屋走去一边说道:“咱瞧瞧殷大人歇息的屋子可过得去?”
“这——不敢麻烦二位特使大人,末将内屋实在不堪入目。”殷有贵不由自主就上前一步立在门前,生怕门帘被风吹开,更惧此是若是那个昏睡的女子苏醒了过来。
“哈哈!你我都是大老爷们儿,何必计较困觉的屋子漂不漂亮?殷大人如此,咱就不信还会金屋贮娇么?哈哈哈!”孟康趁殷有贵进退不得的当儿,迈上前一步,一把撩开了门帘。有些乱的被褥依然堆在木床上,殷有贵紧张兮兮地转眼张望时,却见屋内空无一人,瞬间放松的神情立马又变作莫名的惊讶和疑虑……
小银锁?孟康却看见了一件令他分外熟悉的物件,一把带有一根红丝绳的小银锁就在床脚旁的地下。这把银锁的独特之处就是中间铸有一个阳文的篆书‘孟’字。他虽识字不多,对这个符号可是很熟识的。
他当下心头一凛,却不露声色地朝对方问道:“近日可有可疑之人上过岛子?”
而秦耀宗也同样瞟见了地上的那把小银锁,可对他来说压根就没啥印象,以为不过是殷有贵的子女身上携带的小玩意,再说他也没识出那个孟字。
无论怎样,屋子里头空无人影,就让殷有贵松了一大口气,回应道:“有,有的,下官所属巡查今夜边拿获了几个可疑男女,已送至岛西守御所千总殷大人处受审。二位特使可去视察?”
守御所千总殷得富正端坐在厅首,厅下放倒着两个尚在昏睡中的一男一女,看他两个皆是身穿玄色夜行衣,近前再一细看,他两人的面目如何这般眼熟?啊,对了,这两个娃娃是在打箭炉就被咱们盘查过的。哼!别看其年纪不大,还果然不是一般的顺民!将手朝他两个的脸上探了探鼻息,朝厅下的张明挥手吩咐道:“带下去,张把总安排两个人看押好,等醒过来再严加审问。”
心下寻思,未必这河心岛上的秘密被人泄露出去了?当下不敢懈怠,马上点起一队兵丁急赶至地堡处。只见门前的六个守卫依然站立得端正。
“回禀千总大人,这儿不见有任何可疑人等,一切皆十分正常。”
“秉告大人,只是——”跟在身后的把总张明有些吞吞吐吐的。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殷得富瞪他一眼。
“那个逃走的刁五,贵大人那边有传言说是从咱们管辖的岛西逃脱的。”
“放——咋能这么说?不管怎样,那个刁五也是属他守备大人看押的重犯。”他鼻孔里哼一声,心下道,我就不信此事还能硬搭到我头上。手一挥,“下去看看。”
地堡内还十分宽敞,几盏油灯照着二十来个‘人犯’,一个个正在干着竹编的活儿,有的在用刀划开竹子,有的将竹条改薄,有的则编织着一条条或长条形或方圆形的竹袋竹篓。编织好了的竹袋和竹篓全都齐整地分开码放在地堡深处,一垛一垛的,看去很有些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