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得富询问了一阵,朝一个头目模样的吩咐道:“七天一到的船,货物必须保证。至于东营需要的篓包也必须按时送到。若是耽误了,让人抓住话柄寻岔子,本官先拿你是问!”
“千、千总大人!将军所派两位特使大人到——”一个军校急匆匆地赶过来。
他也作过这秦文彪将军的特使,如何不知道这将军特使的权威?虽然是短暂的,可却能起到不可小看的大作用,尤其是秦将军这两年还正走红,他身后的靠山也是一般官员难以巴结到的,那可是太后的心腹大红人。
来了两个?足见将军对岛子的重视,他整理了两下头上的官帽,急忙走出了地堡。
西营大厅内坐有四人,殷得富也接过侍从端上来的茶水,朝秦孟二人回话道:“如守备殷大人所言,我二人自领受河心岛驻防一来,丝毫也不敢有所懈怠,无时不是紧密合作共同完成将军指派的任务。”喝一口茶水,等着他二人的发话,心下却道,这个秦公子就不说了,可这个姓孟的明明就是一个身份不明的,还闻说他原本是越西孟同知家中的一个下人,咋也会受到将军的赏识?不知这里边有些啥内幕。
殷得富心下虽是这般不以为然,但在面上也还是做出恭听特使发话的模样。
接下来不外是叙说岛上的方方面面,两人的尽职尽责。
“听说就在今夜有人闯入了岛上?”听他们说了一阵,秦耀宗便问上一句。
“是有三个人趁着夜色划船过河,还没靠近岛子就被我属下的巡查抓获。”殷有贵急忙道。
“现人在何处?”孟康问道。
两人对看一眼,殷得富回道:“其中一男一女两个疑犯已被下官看押。”
“还有一疑犯在下官营内。”殷有贵道。
“都带过来吧?”秦耀宗朝孟康征询道,见他点头,便道:“咱们也参与二位大人对这几个疑犯的审讯,行么?”
“当然当然!不过——”殷有贵额上有微汗沁出。
“下官马上吩咐将疑犯带过来。”殷得富装作没看见他的表情,心下有些幸灾乐祸道,总是你这个色鬼干下了啥见不得人的勾当,惹下了麻烦。
“不过,这疑犯是被迷药弄昏了的,也不知眼下苏醒过来了没有?”殷有贵补了一句。
孟康心头一惊,急把手一挥:“无论醒了没醒,都快些弄过来。”
秦耀宗笑了:“这有啥?咱们这位孟特使才不怕啥迷药呢。”
就在两处的兵丁们按照指令去押人时,阿依和水佬鬼早已将孟小岚弄出了木屋。刚才在孟康朝里屋张望间,水佬鬼早已将小岚双手一托移至床下,他也悄无声息地就藏了进去。此时阿依背负着小岚,水佬鬼开路,沿着齐膝深的草丛行进。
看看已快接近岛西,见小岚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他俩知道小岚被迷的药性即将褪去。水佬鬼与阿依悄声商议后,由阿依陪着小岚隐于一棵大树下,茂密的草丛将她二人遮掩得严严实实。水佬鬼轻身疾行,很快就到了守御所千总殷得富的厅外。摸到临河岸的厅房尽头,只一纵身,人已轻轻地立在了屋顶。
“将军再三叮嘱,盐巴包必须按时运至华阳,不得有丝毫的差错。”孟康说着这话,心头却道,绕来绕去,我还是绕不开这种造孽造罪的勾当,也是命该如此,从心底里叹一声,谁叫我钱顺当年被秦文彪抓住了‘临阵脱逃’之罪呢?
啥盐巴包?这就怪哉了,这小岛上弄大量盐巴干啥?水佬鬼大惑不解,接着听下去。
“下官明白,自下官上岛以来,七日一到的货船每次都是满载而去的。”殷有贵急忙回答,“不过——”
“下官的货物也是从未耽误过的。”殷得富也急忙表态。
“守备大人还有何难处需秉告将军的?”秦耀宗问一句。
“只是——只是近日收到消息,川边藏地那边不止一伙心怀叵测的人一直在打这些贵重货物的主意,就连包衣护军秦武大人属下的搜寻队,都被人盯上了。昨日有那边来人告之,恐怕这趟货物不能及时送到岛上。”殷有贵道。
秦耀宗经过上一趟运货,就已明白他叔父的手段之高明,连他这个押送货物的侄儿都还没弄清楚,那一批货物就转移得没了踪影。后来他就认为这个孟叔心中必定藏有秘密,也早就知道了叔父的安排,可他就是矢口否认。管他呢,咱就按照叔父的安排跑跑腿吧,这年头,不靠着有权势的后台亲戚弄钱发财才真是大傻瓜呢,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
听到殷有贵如此一说,秦耀宗也不十分在意,倒是引起了孟康的注意,他问道:“可知道是些什么人?”
而对这话更是注意的,是在屋顶的水佬鬼。
“那批人我是见过的,就在打箭炉,当时秦将军也在那里亲自部署。”殷得富道,“其中就有被将军列为要犯的姓南的那小子,还有一个姓阮的,与那个被关押在岛上的叫什么曹皋的烟贩是一伙的。对了,还有叫住什么山四雄和几个藏人。”
“叫蒙山四雄,我也听说过的,为首的一个矮胖子手使一条九节钢鞭,据说还有些武艺。”殷有贵道。
“都是空了吹!我看也没啥了不得,在打箭炉那晚,他几个就通通被我抓住过,包括那个叫南宫的小子、姓阮的小子、那几个烟贩和什么狗屁四雄,也不见有啥本事,我看就是四个狗熊,哈哈哈!”
“抓住过他们?”殷有贵惊奇道,“为何又放了?”
“这是将军大人的指令,咱们如何能知晓秦将军的部署?”殷得富有些不屑地回道,“不然,能让这伙人四下乱窜么?”心下却早就对此也很有些不以为然,多半是将军失策了,说不准是个大大的失策。看他几个惹出了多少麻烦来,看嘛,眼下这不又——。
“这事你二位就不用多虑啦!我想将军大人一定早就安排好了,再说——”秦耀宗笑道,心下却在替阿依担心,这阿依干什么不好,偏要与这伙人来往。
“起码是放长线钓大鱼。”殷有贵接话道。
“秦将军的部署,怎能妄加猜测?”孟康看了他一眼。
“当然当然,据下官所知,就在打箭炉西边藏地的那个秘密之处,可以说就是那群不安分之徒的葬身之地。”殷得富道。
听到此处,水佬鬼免不得一惊。
“看管那三个男女的地方有多远?”孟康问道。
“快了,马上就要到啦。”殷得富道,又补上一句,“也不知麻药过性了没有?”
水佬鬼听得此话,马上轻身移步到了屋顶边沿,估摸脚下已较牢靠,丹田气微提布匀周身,只一纵步,人已飞至离这大厅门只有十余步的侧面草丛中。真是来得早莫如来得巧!他的双脚刚刚落地,身子也刚好顺势往下一蹲的那一刻,就听见右侧有了脚步声,接着就有人喝斥道:“这小子醒过来了?还敢挣扎,想挣命么!”
另一个声音喝道:“这么个不知是从何处跑来的小妞儿,送到两位殷大人那里,有你的好日子过哩!”
“嘘——要到了,快住嘴,莫要惹祸。”
这两个果真一下就住了嘴,连半点儿声响也没弄出来。要知这水老四的点穴手段确也算是一流的高明,当下他轻身一纵,人已位于这两个的正中间,几乎是不差寸余。左右手指同时伸出,嗖嗖!前一个的‘大杼’后一个的‘胸乡’,两人的穴道同时被点。
前面的这个胸肋间顿时便胀得发麻,从头到腹整个上身犹如被紧紧箍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后面的这个立马感觉从颈肩至腰膝发麻丝毫也不能俯仰伸屈,口舌发木。两个皆瞪着双目,被水佬鬼一手一个地拖至右侧的一团灌木丛下。心头明白,以为死期即刻便至,极度的恐惧却又昏不下去。直到见水佬鬼将他两个的腰刀往他腰间那根铁索间一插,一甩手离开了他两个,方才松了口气,这下才开始惊讶这位比他两个要矮半个头的,看去很瘦小的汉子其力道和身手竟是如此了得。不过,他两个还是开不得口。
刚刚苏醒过来的阮玉斌和卓玛娜珍见状,竭力动弹着还有些绵软的身子,跟随着水四哥很快地隐身于大厅侧面的几棵大树下。
“大人,一路上都还没见到他们。”
“有这等事?耽误了特使大人的工夫可要他几个好看的!”
两个姓殷的面色皆一下就变得十分难看,只得亲自带人气呼呼地走出大厅。孟康心头有事,也跟着赶去。
“阿依,我这是在哪儿?”孟小岚苏醒过来,见自己和阿依在夜色中坐在一棵树下,耳边似乎听见有河水拍打河岸的响声。
嘘!——阿依朝她作个手势,小岚也看见了有一队人手持兵刃点着火把,从离她们仅十余步远的距离匆匆走过。
“快!咱们去救娜珍和阮小哥。”阿依拉着小岚就跑。
糟糕!当水佬鬼看见她俩的身影冲进大厅时,已经阻拦不及。
她俩几乎是同时进入了大厅,只往里面一瞧,孟小岚就睁大了双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没想道这个姓秦的是——
“你?怎么是你?”阿依一下呆立在厅前。
“阿依!”秦耀宗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我、我是这样的——”
眼下就麻烦啦!原本是心上人的她两个,未必成了作对的冤家?真叫作‘不是冤家不聚头’,孟小岚忽然想起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