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彪见跳舞的人群已退开,整个赛场安静下来了。他站起身来高声宣布:“最后决赛的两名刀客并列为第一,由本将军聘为帐下护营官,前几日胜出的前十名刀客,也一同聘用。”
萧岣听见此话嘴巴一瘪,我南宫兄才不会去你这狗贼的手下呢!他马上就会——哦?怎么还不见他影子?心下正发慌就被走过来的秦文彪复又一把将他抓了起来。
蒋横顺急忙叫道:“比武论刀盛会就此告一段落,下面有将军大人宣布更为重要的大事。”
数量不少的松明火把燃烧得正旺,赛场被照通明,听见蒋横顺的话,众人尽皆目不转睛地瞧着将军大人,不知他为何对这个独臂小子特有兴趣。
秦将军一手拎着萧岣的后颈处,独臂小子在他手里的挣扎根本就无济于事,见他一手摘下了独臂小子身腰后的那只皮囊,从皮囊里取出了一件东西。
“各位看好了!这是不是你们跑马山五色海子里的金鸭子?”秦文彪飞身跳上一张木桌,双手托住那只从皮囊中取出的金鸭子。
是金鸭子!真是金鸭子!我还只听说过今天才看到了!人们拥动起来,一个个都想要挤到前边来。
“各位不要拥挤!不要拥挤!将军大人还要——”
维持次序的蒋横顺高声叫着也无效果,人们却突然一下子就又安静下来。蒋横顺侧过头看时,原来是秦将军的另一支手上也出现了一只金鸭子。
秦文彪双手高高举起道:“各位瞧明白了,这是一对金鸭子,就是传说了多年的金鸭子,也就是这一对闻名川边乃至川蜀的宝贝内中却颇有蹊跷。”
莫说众人,就连茆宫二人也觉不解,尤其宫达仁心下道,在我手里的那只也被你要去,这下两只都到你的手里,还有啥蹊跷?
“本将军之所以如此重视,只因这对金鸭子里面的装着的是一桩惊天大秘密!”这话如同凭空发出一声炸雷,让在场的人们一下皆瞪大了眼睛。
“姓秦的!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胡说八道!”
一个身影飞速从人群外一跃而起,众多的松明火把映照中,半空里就像出现了好几只展翅的鹰鵰一样。这‘鹰鵰’转眼就落地站立在秦文彪面前。
秦文彪见是南宫旭,心下乐了。有两名牙将要上前收取南宫旭肩背后的单刀,被秦文彪止住。
“就是他姓秦的抢了你的皮口袋!”仍被看押住的萧岣一下便挣脱了两名军丁的手臂朝南宫旭叫起来,但马上就闭了嘴,是被蒋横顺一把抓住了他的锁骨,还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你个狗混账别欺负我的兄弟!快放开他!”南宫旭见状怒骂道。
“不识好歹的小子!将军大人刚赏给你了护营官的职位呢!蒋横顺回嘴道,“哼!休想我放开他!就连你小子也跑不脱!”
“甚么富人官穷人官的,小爷稀罕么?哈哈哈哈!你等着!小爷待会儿就与你算账!”
“你两个小子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蒋横顺还要回嘴被秦文彪止住。
”各位都看见了?这位便是这次比武论刀大会的两名决胜者之一的南宫小子。大家也都听见了,本将军已宣布要重用他们和其余取得前十名的刀客们。可大家瞧瞧,他这是咋地?难道不愿意替朝廷效力?还有那位与他不相上下的东瀛刀客何在?”
蒋横顺忙亮开嗓子连连喊了几声,不见松田的踪影。
“听见了,是呀!将军大人真是想要重用你们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呢?!别捣乱了,将军大人马上就要公布有关金鸭子的重要消息!”
南宫旭见众人嚷嚷着,心想不知秦老贼都已胡说了些啥,就听听他还要耍什么花招?反正我已同他面对面在这里了,今夜绝不放过他!
南宫旭于是喊一声,给个木凳来!金全贵见秦大人点头示意,忙亲自吩咐跟在身旁的一个手下人替南宫旭递过一根木凳。于是,南宫旭一人便坐在看台前面,他要瞧瞧秦文彪接下来的把戏。
在场有许多人不解,这个对朝廷命官甚至官拜将军的大人物也竟敢无礼的小子,并没受到秦将军的惩治,将军大人甚至也没发脾气,这位秦将军看来还通情达理。
秦文彪开始宣布道:“各位注意了!方才说到本将军为何非常重视这对金鸭子?”
人们全都安静下来,南宫旭心下冷笑,看你这老贼如何胡编一气。
秦文彪变得一脸严肃地道:“既然朝廷指派本将军驻守川边,维护这里的次序是本将军的职责。早就发现一批从别处流窜过来为数不少的长毛余党和逆贼,他们勾结当地一些图谋不轨之人,妄图与洋人勾结起来里应外合……”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一时间,惊讶不已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大都感到疑惑。
只见秦文彪不换不忙地先在其中一只金鸭子的肚腹处按了一按,接着又在其头颈处转了两下,就见左侧的翅膀张开了。南宫旭看得真切,在展开的翅膀下竟分明有一个小孔。
莫说众人,就连宫达仁南宫旭也不由大吃一惊。金鸭子前经过他二人之手却丝毫也没看出能够打开翅膀,尤其惊讶的是眼见秦文彪从这对金鸭子翅下的小孔内掏出了一张白色绢绸。
秦文彪朝蒋横顺招了个手,就见蒋横顺急忙赶上前去双手接过他手里的绢绸。众目睽睽下,蒋横顺先瞧着其中一张大声念道:“金鸭深藏五色海,各色族人抱成团。”接下来把第二张反复看了看道:空白的怎么会没刺绣有字迹?……
秦文彪冷笑一声道:“是他们怕阴谋败露,已将盗窃在手的这只偷偷换过。不过这些反贼却没料到,这一切已被本将军所掌控,也掌握了他们大逆不道的全部言辞。为使本次比武论刀会顺利进行,本将军方延至此时方作公布。”
众人已开始燥动起来,不少人都感到莫名其妙。一直关注着的尼玛大声叫起来:“将军大人是否弄错了?”
秦文彪闻声后招手要他走近些,尼玛道:“不用,我的嗓门儿没问题,我的意思是将军大人手里的金鸭子不应该是咱们五色海的那一对,我疑心这是仿照的赝品。”
秦文彪道:“何以见得?”
尼玛道:“据我所知,有关这对金鸭子的传说至少在几百上千年就有了的,肚腹内怎么会藏着刺绣着字迹的绢绸?”
众人尽皆摇头议论纷纷,没人认可这对金鸭子。
“问题就在这里!”秦文彪笑了。
众人依然一派狐疑,等待着他要说的下文。达瓦焦躁地对尼玛阿哥道,简直是在胡扯蛋!我就瞧他还要编些啥出来哄骗人。见尼玛的神情已变得十分严峻,他便住了口。
秦文彪十分耐心地道:“这对金鸭子正如大家疑惑的,的确不像是深藏在五色海中已有千百年时光的那一对金鸭子。众所周知,这么贵重的镇山镇海之宝贝,怎么会被几个逆贼轻易就盗窃得手?”
是呀!这两只究竟是真是假?是何人写下了这些字句装到里面去的?
秦文彪似乎看透了大家的心思,一副认真的神情解说道:“不过,在本将军看来这一对金鸭子是真是假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就是这些字句是何人所作?”
众人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各位皆知道有关金鸭子和一把宝剑、一把宝刀的传言。但是各位却不知就在二十多年前,一伙侥幸漏网的太平军长毛余党逃窜至川边一带,就想利用这两件宝物以图东山再起。”
众人听得越发疑惑,还从没听到过如此传闻。有人心下嘀咕,怎么将宝物与太平军余党扯到一处了?却又转念道,或许想要利用‘雄霸武林’这话也说不定的。
但见此时的秦文彪神情马上一变,从蒋横顺手里接过一只精致的木匣亲自动手打开,取出里面另一只金鸭子。众人顿时兴奋起来,因无论真假呈现在眼前的是实实在在的一对!
人们全神贯注地看到将军大人从这只金鸭子的肚腹内取出一张同样大小的绢绸。
蒋横顺展开高声念道:“杜鹃宝刀现身日,官家鞑子无影踪!”
此句一出,莫说尼玛、达瓦和众人中有点头脑的汉子神情陡变,就连坐在台前的刀客们也都你看我我看你,皆把目光盯向了秦文彪。嘀咕着为何生出了这种麻烦?隐约感觉到恐怕这麻烦还不小。
“金鸭深藏五色海,各色族人抱成团。杜鹃宝刀现身日,
官家鞑子无影踪。”
蒋横顺将这几句话连起来重复了一遍,立刻大声叫道:“反诗!这是明目张胆与我大清官府作对的反诗!就是他们伙同那些长毛余孽干的,盗取了金鸭子后塞入了这些东西!”
蒋横顺手指南宫旭大声叫道:“就是这小子的同伙。那个叫什么水鬼的不止一次潜入五色海去盗取金鸭子并得手,被官府捕获后潜逃,接着是这小子出面将官府收回的宝物盗走。”
秦文彪点头,手指南宫旭插在肩背后的杜鹃宝刀道:“就是这样的,这小子还将你们打箭炉那把十分稀罕的杜鹃宝刀盗窃在手。”
看台上下的人们一下就哄闹起来,尤其是不少的刀客便都忿忿起来,原盗用别人的宝刀来比赛夺魁算什么?!那个东瀛刀客用的也不是他们的东洋刀,他两个什么并列第一,咱们不服!
“请各位稍安勿躁。”蒋横顺急忙大声道。
“对于他两个在决赛中的情形,本将军会会同各位大人征询各位武林好汉的看法做最终决断。”秦文彪看到效果已在显现,便摆摆手继续说下去,“他几个打着前来参赛的幌子,实际勾结川边内外的逆贼干着图谋不轨的勾当,甚至还包括从东瀛过来的倭寇。”
蒋横顺补充道:“由于将军大人高瞻远瞩的部署,他们一伙的阴谋暴露了,便进行一系列相互暗算灭口的动作。我蒋横顺亲眼目睹到,就在刚才,这个南宫小子就同那个东瀛刀客和几个忍者相互内斗起来。”
秦文彪道:“连本将军都不曾料到,有个职位不低的官员也是他们一伙的。此人暗中潜伏于在我的队伍中已不是短时间了,却在今日跳出来之际,被不知他真面目的东瀛忍者灭掉了。”
凭他两个的三寸不烂之舌也颇能迷惑人的!隐于人群中幺妹子低语道。
瞧他两个能把死马说成活马呢!白霖道。
曹小青冷笑道,我已经听见那姓秦的话语中颇含杀气。
幺妹子道,毕竟是官军的人多势力大,小青妹子你可要时时留心你朋友的安危。只是——我们也不便插手。
“胡说八道!”
这四个字十分清楚地传入曹小青耳朵,她瞧见早已按捺不住的南宫旭已跳将起来,手指秦文彪质问道,“你这是血口喷人!所有这些都是你这老贼的阴谋!”
“各位看看!这小子心虚了跳出来了!”秦文彪狞笑道,“快快给我拿下!”
七八个近日出现在秦文彪身旁的牙将突然从侧边的那顶大帐篷中奔出,将南宫团团围住。南宫旭冷笑一声,没等这伙人靠近身来,只一伸手间,杜鹃宝刀就到了手中。
身形急速一晃,宝刀闪亮间,一招‘秋风横扫林间叶’就把这伙人威慑得一个个皆倒退了两步有余。蒋横顺见状便扑上前来。
“你们都别动!”
秦文彪轻身一纵,他的身躯已经立到南宫旭面前的木桌上。等着南宫旭也一个箭步跳到他身侧。两人立时虎视眈眈面对面地立在那里。
整个赛场顿时寂静无声,众人安静得出奇,就连不远处的茆宫二位也全神贯注地瞧向他二人。
秦文彪朝众人扫视一眼,冷笑道:“你们都看明白了,这小子当做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敢与本将军作对,我大清一般的顺民良民有这等胆量么?!果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反贼!”
金全贵急忙补上一句道:“秦将军的眼光准确极了!一般地草民莫说没有与将军大人叫板的胆子,就连我这样的六品小官儿在他们面前一站,莫不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俯首帖耳。”
呸!我呸!人群中不止一人在大声地口吐唾沫。
秦文彪眉头一皱,蒋横顺与金全贵把目光瞧去,只听见一片此起彼伏的‘呸!’声。距离他们最近的呸声出自萧岣之口。
“我呸呸呸呸、呸!一百二十的呸!我萧大侠从来都不会怕你这个狗官金胖娃金贵娃!”萧岣朝着金全贵大骂。
“讨打!你这萧狗娃这么快就忘记了那日在我面前告饶的可怜相?你几个去收拾收拾这小子!”金全贵喝叫着刚从山下返回到他身旁的三白眼和他带来的两个混混。
三白眼上前就给了萧岣两个耳刮子,又疼又恼的萧岣哇哇大叫。
南宫旭闻声虎地转身落地,套着杜鹃宝刀的刀鞘在他几个的眼前一晃,三白眼和两个混混就被击打得昏晕过去。另一只手上出现的那把短藏刀朝萧岣身上顺势挑割了几下,捆他的绳索便散开了。先前看押萧岣的两个军丁见势不妙,早就溜开去。
蒋横顺不顾秦文彪的阻拦赶扑了过来,被南宫旭在他胸腹间狠狠地给了一脚尖,立马捂住肚子蹲下了地。
秦文彪本想让众人瞧瞧南宫旭这小子就是个官府认定的反贼,没料到竟让他的下属们这样地出丑!即便是料定他两个在今夜是死定了,当然还远不止他两个。
他此刻也不由大怒!喝叫一声南宫小子!“本将军听说你小子一贯自持武功高强才敢八方惹事,看来该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绝顶的武功。眼下暂不与你计较,你若有胆量就先给本将军听着,待本将军当作打箭炉众人的面把话说完,再来与你斗几个回合,让你小子见识见识本将军的本事。”
南宫旭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小爷我就是来找你算账的,前次算你命大从小爷的手中溜脱了,今日就看看你还有啥本事!”
“前次?你真以为本将军是败在了手中?哈哈哈哈!”秦文彪哈哈大笑。
南宫旭一时没说出话来。
秦文彪道:“本将军知道你小子的爹是被朝廷判了死罪的!你小子侥幸逃脱了小命的你这小子非但不思你那老子的罪过,反而四处流窜干些有损我大清天朝的混事坏事!”
蒋横顺马上替秦文彪大声补话道:“这小子的亲爹是被朝廷杀了头的罪臣,他骨子里就是个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