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藏军队攻打了数日,双方伤亡不少。蒙藏军队的头儿见众喇嘛据坚防守顽强之极,一时也无可奈何。皱着眉头的两个营官一时无计可施,只得暂时围困着对方,又当即调运来一批藤皮盾牌。
接着又采用轮番上阵的法子,就如中原人说的车轮战术。不停地在这道长长的围墙下声东击西,打一下又换个地方,以车轮战和疲劳战术来消耗对方的力量。
他们料定这娜姆寺因离得其他的寺庙太远,有驻扎在营官寨的军队扼制住通往藏域腹地的要道,这娜姆寺的藏僧们一时就不可能有任何外援能知晓能赶到,不可能增添上人马,他们的力量就只会在对峙中不断地消耗减少。尤其是认为他们的粮食不会有多么的充足,必然很快就会缺了吃食,只要没了食物,只能是不攻自破。
本以为很快就能拿下这座没有一兵一卒的寺庙,可这蒙藏军的头目估算差了,就这么攻打对峙了半月之久。却眼见着这娜姆寺的僧人们一个个斗志不减,看去竟是越战越勇。可要想让他们带着这批军队就这么退兵回营,作出这么大煞自己威风的行动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早就想拔掉这眼中钉。就这么又耗了几天,连那位大营官都有些沉不住气了,站在这公主桥头上,望着娜姆则山顶的红墙黄瓦和众僧人齐心合力的身影,他一肚皮的肝火如何不往直往上窜?
这位大营官接过亲兵端上的一碗滚热的酥油茶,刚喝了一口便喝斥一声:“喝甚热茶!快给我端碗凉水来!”
一碗冰凉的山泉水咕嘟嘟下肚,似乎也没能按压下这位大营官胸腹内的火气,耳旁有亲兵道,大人还要不要山泉水?山泉水?对呀!他一拍脑门,这股清澈凛冽的水井子山泉不就是从娜姆则山下浸流出来的么?嘿!我咋会没想道?有这么好的办法就能困死他们这伙顽抗的喇嘛……
他急忙唤来一个精干的小营官,叫他带上十来个军丁,要他们每个人皆带上锄头铁耙,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接着又派出一个小营官,带着有几十个弓箭手的队伍随后而去,每一名军丁皆必须带上三十支箭矢和三天的干粮。
派出的军丁按照大营官的指派,完成了差事后在第二日便返回了驻地。还禀报说,弓箭手们已坚守在他们动过手的地方。
到了第三日,他又亲自带着一队人马继续开始了对山上的攻打,果不其然,这次就感觉到抵御的喇嘛们一个个神色疲惫明显有些体力不支。继续不停地攻打!他果决地下达命令。
到了第四日的早晨,大营官还正在河岸边的那顶大帐篷内吃着手抓坨坨牛肉慢慢地喝着酥油茶,就听的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过来。
“禀报大人,据今晨属下所派上山攻打的队伍返来消息。”小营官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怎么了?”
“禀告大人,属下的人已攻进了环山围墙。”
“好!那些喇嘛还在顽抗?”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又赶来一个小营官急急地禀告:“没,没啥人了。属下是刚从半山腰下来的,往日一直守护着围墙的喇嘛,今儿连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都给我听着!全体朝山顶进发!”
南宫旭听到这里,已知山顶上这座宏伟的娜姆寺已失守。
“寺内还有僧人守护?”南宫旭问道。
帐篷主人,那位大叔摇头道:“一旦环山围墙被攻破,一座寺庙如何能够抵挡得住一两千军队的攻打?”
老伯道:“原来是蒙藏军的大营官施出了一条绝计。那条绝计的的确确很是毒辣。大营官派人爬至娜姆则后山高处寻到了山泉泉眼位置后,采用挖堵引流的办法断绝了供给寺庙的水源。”
大叔道:“人可以数天没东西吃还饿不死,这水可就万万缺不得的。”
南宫旭点头道:“一天不喝水就很是受不了,山上的那么多僧人被断了水如何得了。”
老伯继续道:“这大批蒙藏军丁和乡勇攻进了几乎无人抵抗的娜姆寺,杀了不少拼死护庙的喇嘛,接着就放起了大火,这大火烧了几天几夜啊!”
“围墙也被他们夷平。”大叔道:“就是拆毁那道环山围墙,这一两千人的队伍都耗了好些天的时间呢。”接下来是两人沉重的叹息。
老伯继续讲道,强忍干渴的喇嘛们知道已经守护不住了寺庙,在主持的劝说下,才依依不舍地分着几拨撤离了娜姆寺。离开了娜姆则山的众喇嘛们,一部分奔往拉萨方向去告状,其余的大部分有的逃离到人迹罕到的贡嘎山下,有的则逃至野人海野人沟一带躲藏。可惜寺庙中的那些经书典籍供奉法器不知被毁了多少啊。
大叔摇头道,逃走的僧人只能带走极少的物件,绝大多数的都被毁了,就连我都没见过的那一对金鹿和金鸭也不知去向。恐怕都被焚毁在了冲天的大火中。逃出去的喇嘛有人将娜姆寺内的一些重要宝物法器藏到了极隐秘之处。老伯道,我也听说过,还说是有喇嘛将几件宝物的隐藏地点刻在牦牛骨头上的。
“哪来的牦牛骨?”大叔问道。
“围困他们的军丁们每日当着他们饮酒吃肉,举着煮熟的带骨牛肉朝他们炫耀。还时不时地安排弓箭手放出几支冷箭。一日,三个身怀武功的格贵实在忍无可忍,这格贵就是你们中原人喊的铁棒喇嘛,两个格贵勇不可当地冲入对方阵中。”
南宫旭的眼前仿佛就再现了当时的场面,只见三个身形魁梧的格贵,各手舞一根铁棒从一段围墙后跳了出来。相距不及百步的军丁们,在一个小营官的安排下正围在一口铁锅啃吃坨坨牛肉。忽然间见有对手奔来,那个小营官猛地立起身子急叫一声同时拔出了腰刀。两个格贵已弄翻了几个军丁,一个格贵一棒过去,小营官举刀相迎,听得一声响那刀已坠地,小营官自知力怯不敌,慌忙夺路而逃。这位格贵也不再追赶,劈手夺过了一口大铁锅来,将剩余的汤汤水水朝对方还正慌乱的人群里泼去……
“你们想想,在乱阵厮杀间,有啥要记下的事体,刻记在骨头一类的东西上也是办法,方可管些时日。”
南宫旭眼前景象消失,听见了老伯的声音。
老伯看看天色,站起身来朝他二人道一声,茶喝足了龙门阵也摆了,老朽也该走啦!后生子,可愿同老朽去河对面玩耍?……那就呷垛呷垛,再会了,祝你扎西德勒吉祥如意!
牦牛骨头?记载有娜姆寺宝物的下落?南宫旭望着老伯的背影,心头忽然被触动,我那次在野人海地段见到的那块骨头?对呀,上面不是刻有细密的让人识不出的字迹么?难道就是这次留下来的的物件。想道这里,他急忙伸手就要去掏出身后皮囊中的那块肩胛骨来,坏了!总是随身带着的皮囊咋会不在身上呢?
南宫旭想到这皮囊中那一块骨头极有可能就是老伯所说的藏有秘密的物件,急又朝左肩头一摸,郭达宝剑还依然在身,我的皮囊竟又被遗忘在了何处?
再三摸去还是空空如也。心下一急,前额处发胀,眼前一亮,耳旁就听有歌声传过来:
……
月亮西沉了,太阳升起来;
告别了阿爸和阿妈,牵挂心爱的姑娘。
太阳快下山,月亮升起来。
白云飘过我头上,河水流向了远方。
我赶着牛群越过山梁,迎来明天的太阳。
暖烘烘的阳光照到了黑色帐篷顶上,帐篷外有一群牦牛经过,牛群踏着细卵石铺就的驿道,路面发出了一阵阵笃实的蹄声。一个身形矫健的藏胞汉子骑着一匹雪白的马,跟在牦牛群后,唱起了那段歌谣。嗓音低沉而粗犷。
帐篷外的歌声引得南宫旭的心绪起伏不已,欲到外面去看看,还未起身,就听见有鸟鸣声。接着似乎又闻听到远远的有报晓鸡鸣,眼前的景物却突变。环顾四下,自己又回到了跑马山上庙庵后面的客房,隐隐约约的鸡鸣声原是从山下传来。
倏然间,南宫旭却见自己仍然端坐在这间客房的藏床上。见萧岣还正翻过身去像是又要昏昏睡去,阮玉斌倒是神清气爽地招呼他道:“南宫兄的内功的确非凡,兄弟我见你真是坐如金钟一直都是纹丝不动。”
两人唤醒了萧岣,三人在林间洗漱完毕,便要一起去向师太告辞。到了师太居住的禅房外,见师太隔壁的那间房门是开着的,藏床上的被褥叠得齐齐整整,却不见了曹小青的踪影。南宫旭正在张望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从走廊口进来了一个少年不是曹小青是谁?
“呀!未过门的南宫嫂子,你为何要女扮男装?”萧岣嚷道,“还真不如女儿打扮好看。”
阮玉斌听见此言,很有些吃惊地瞧了他二人两眼。曹小青只是朝着萧岣一瘪嘴,而南宫旭则一把捏住萧岣的手腕喝道:“你若是再乱称呼,我就对你不客气。”
“哎哟哟!好好,现在我就不喊嫂子了,等过门喝了喜酒总不会也不让人家喊嫂子吧?”萧岣揉摸着手腕,口里还轻声嘟嚷着,“我看咱俩小的时候你南供起比我厉害不了多少,不过是出来后遇上了一个名师就混成了一个高徒,有了些儿本事就欺负咱。”
阮玉斌朝着萧岣道:“昨晚上山的时候咱们遇见的那位姑娘才该称南宫嫂子。”
曹小青面露疑惑,瞧了南宫旭一眼也不再吱声,她心头原本有事,决定稍后再向南宫旭告之。南宫旭心头一时便有些儿乱乱的,也不知道该说些啥,想到先去拜见静易师太,能否请她老人家解一解心中迷惑?便招呼道:“好啦,咱们先去拜见了师太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