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刚才还有人声的山谷此时就已是空寂无人。两人沿着峡谷一路搜寻过去,南宫旭在前曹小青紧随其后,但见靠着山麓的一侧草坪皆有被踩踏过的众多脚迹。顺着这些明摆着的痕迹一路理去,来到一块石壁前。见石壁明明是人工所修造的暗道洞口,此时却没关闭严实,半开着石门,右侧竟露出了足可容一个壮汉进出的口子。朝里面探头去看时,黑咕隆咚的啥也瞧不见。
难道这伙人会全部都进了这里面?南宫旭和曹小青相互对望了一眼也不作声,皆是心存狐疑。
不管三七二十一,进去瞧瞧再说。南宫旭朝小青作了个手势。
目力适应了洞内的昏暗,两人已摸索着前行了一大段,沿路空旷无声,他两人的脚步尽管很是轻微,却也发出了清晰的声响。前行、转弯、拐角,上上下下地很是经过了些大小宽窄不一的隧洞,终是没看见有一个人影,只依稀看见有些残缺不全的土陶饭碗和一小堆燃烧过柴火的黑炭灰迹。
将手去探了探黑灰,尚有余温,显然刚才还有人的。
在一段洞壁下像是有些铜器,走拢去细看,见其沾满了油腻,地上也满是油污和黑烟,一根断开的链子还连在这物件上面,明显是一大块吊灯的模样。
又拐过一两个弯道,不觉间就见眼前一亮,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尽头,洞子口前是一片较为密实的细竹林子。
“这般大的洞子,真可藏进去几百人呢!”曹小青道。
南宫旭点头:“怪就怪的是有那样多的人,在不大一会的时间就无了踪影,会是去了哪儿?难道还有一处更为隐蔽的洞子?”
两人赶至大渡河边又沿着山麓下搜寻了一阵,也只看见被众多脚步踏乱了的野草。河边的沙地上也还有一些人走动过的痕迹,却依然是看不见一个人影,只得依旧朝那有碉楼群的崖上爬去。刚踏近楼群,就听见了这里的打斗声,走拢看时,却是庞大哥和尼玛等人。
见有人来劝阻双方便住了手,当下相互介绍解释一番,庞蒡朝南宫旭悄声道,没寻着那伙人的踪迹,刚才将他们当作了……
“嘿,你是南供起!我原本以为你会在箭杆山下就救出我们的。唉!不说了,还不知我师父是死是活哩!他和曹三哥的师父都还关在岛子上。”萧狗娃朝刚赶到此处的二人嚷起来。
达瓦还正在环顾四下道:“那个刚来的汉子呢?”
萧岣和曹三也在张望,萧岣也叫起来道你们那个在背后暗算人的家伙溜啦?夏侯小虫摇头,说那个家伙不过是从野人沟下来的棒老二罢了,不必理会。南宫旭也不知他们所说的就是从他手中溜走的大老黑。
洪匡手指门外的一块大石,跳上前去,朝萧岣等四人叫声:“两个两个的过来,把手和链子摆放好,别乱动!”他一手扶住其手腕上的铁铐,铁锤扬起时不高不低,落下时不轻不重,只听得几声脆响过后,萧岣和曹三四人的手便获得了解脱。
萧岣笑道:“幸好这位大哥的家伙是把铁锤,手艺好得简直就像个铁匠师傅。”
有几人就乐了,南宫旭也笑,说人家洪二哥原本就是铁匠师傅嘛。曹小青说怪不得只三两下就解决了,我还以为这秦贼的镣铐用的是瓦片儿做成呢,曹三就看了她一眼。
“你的手怎么了?”南宫旭见萧岣解下了铐子的手还不对劲,上前一瞧,已经肿了起来。夏侯小虫和庞大哥都忙着取出带在身边的伤药。
尼玛和达瓦牵过马来,取了些牛肉干来分给大家,装水的皮囊也相互传递着。祝醒的心情分外地好,他心下道咱正策划着要结交天下英豪共谋大业,今日一下子就遇见这么多武林朋友,看来真是天助我等。一时高兴起来,便介绍了自己,接下来众人也一一报过姓名。
“哎呀!原来就是南宫小侠和蒙山四雄!”祝醒两眼放出光来,“这位姑娘可是‘双剑镖刀’曹小青?”
曹小青惊异道:“这位大哥如何能认得?”
祝醒笑道:“你爹爹乃名满江湖的大镖师,据闻只有他的独生女儿方传承了他的飞镖刀功夫,是一十二把飞镖刀,我一眼就看出你脚上的靴子内藏有短剑,故而听见你报出了名讳我就——”
南宫旭心下道声咱这眼水没用,心想自己这两日整天同小青在一起,她要不是拔出了剑来,我还真没看出来呢。只问道:“请教祝兄,在下只闻说有飞刀和飞镖,何谓镖刀呢?”
祝醒点头道:“这就是曹老前辈与众不同之处,大凡武林中的飞刀和飞镖,其形状一般都是不一样的。而曹老前辈所制作的镖却明显比一般的镖长大些且呈柳叶状,像镖又像刀,既取镖之锐又取刀之利。”
众人一听,感觉极有道理,便纷纷要曹小青展示展示。小青推辞不过,只得应允。只见她跳出圈外,朝二十余步外唯一的一棵小柳树一指,叫声请看那棵树杆,忽地纵身一甩臂,寒光闪过,那棵小柳树手腕粗的树杆上,已端直的插上一枚明晃晃的柳叶镖,众人无不喝彩。
“方才真还没认出你来。”庞蒡惊讶道:“那日路上相逢后,咱们瞧姑娘你还是一副小子装扮呢。”洪匡也点头,而夏侯小虫却只微笑。
萧岣心头格外高兴,他见头罩下露出长发的曹小青与南宫旭走在一块儿一副亲密的样子,别说南供起兄武功高强,就连咱的这位兄嫂别小瞧她生得漂亮乖巧,她的武功也很是不一般呢。也不知过门没有,起码也是没过门的兄嫂。正要在曹三面前炫耀几句,就听见祝醒在问他话。
“喂,这位兄弟,方才你所说发大财的事是怎么回事?”
达瓦道:“听他说还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洪匡等人皆摇头,夏侯小虫笑道:“莫不是他刚才被你们逼急了想脱身便想出来的妙计?”
萧岣急分辨道:“这位哥哥快莫这么说,说当时又急又怕也是真的,抓回去就要被活活打死。不过嘛这发大财的事千真万确是有的,只我一个人听见的秘密中的秘密。”于是,他就讲起了一段事来,在被囚禁河心岛时他偶然听见了一段龙门阵,可把他折腾得几个夜间都没睡得安稳觉。
他和曹三被被看押在岛西,每日除了编织篾袋,隔五日要同几个‘人犯’将编织好了的两种不同形状的袋子分类,将圆方形的篾袋送至岛东。在河营协办守备殷有贵手下的李全监督下,点数后再送进库房。库房分两层,里层莫想进得去,总是内门紧闭,有四个军丁兵刃齐备地日夜守卫。这些篾筐只能让他们堆放在外面那一间。
曹三补充道,“长条形的蔑袋子就直接送到岛西,由守御所千总殷得富手下的张明亲自押送上船,每次都在天不见亮的清晨运走。”
夏侯小虫道:“捣的是什么鬼?”
萧岣接着叙说,那日岛上来了个大官,那些人将军长将军短的称呼他,想必就是你们所说的秦文彪。两个姓殷的忙个不迭准备设宴。可恰巧当日伙房内的那个火头军患了病,张明就将我唤了去,说是我人机灵生得也还顺眼。
曹三笑道你这模样就顺眼么?众人瞪了他一眼,祝醒朝他指了指说声莫打岔,他就不再作声。
当下我不停地劈柴照看灶膛,饭菜都上桌了以后,头儿又让我照看火炉,说是待会儿要给将军大人备好洗澡水。眼见到了深夜,岛东的殷大人已回营睡觉,而岛西的殷大人被秦将军叫走了。岛东的李全和岛西的张明留了下来,听他二人喝得醉熏熏的,两个你一句我两句地相互吹捧。我的瞌睡虫早就涌了上来,又不敢睡去,头儿对我吩咐说要打瞌睡就在凳上打,他问过将军了,要再过一个时辰才洗澡,到时我来叫你添炉火。
我就在灶门前的那根长条凳上卷起了身子,迷糊中忽然听见一句“发大财”的话,我的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不敢立起身子,只能像睡着了一样,听见了好些他们的话。原来岛上编织的圆方形篾袋并不是用来装盐巴的,而是鸦片烟土最外层的包装,在岛子上装好后运到华阳,我一下就晓得了岛东库房的里间装的是啥了。
又听见李全问了一句,秦大人为何对打箭炉感兴趣,张明道,那打箭炉跑马山的两件镇山之宝价值连城。李全说我晓得,就是那一对世人寻找已久的金鸭子,我还晓得那对金鸭就在跑马山后山上的五色海中。
张明说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和其三,其二是一刀一剑,那把杜鹃刀不知是好多年前何人所锻造,现存放在跑马山杜鹃林附近。那宝剑相传还是在三国时郭达将军传下来的,就叫郭达剑,据说可与当年常山赵子龙将军的那把青釭宝剑相比,现却也一直不知所终。
在场人只有洪匡微笑着将目光朝南宫旭瞟了一眼,曹小青不露声色心中暗喜,只知南宫兄使的兵刃是好东西,还不料是这等的贵重。
萧岣又接着叙说,说那个张明见李全有些开不得腔,越发提起了精神来。便又说道,还有那其三你就更不知晓啦,其三更是了不得,就是太平军长毛兵败后藏下的财宝。是分散藏在三个秘密之处的大量财宝。你想想既然都坐了一段时日的江山,那财宝该有多少?
“当时我就听见李全惊呀地一声,我是早就将手指衔在口中,也差点叫出了声来。”
“那三个藏宝的地方在哪?”祝醒、达瓦和洪匡几乎同时问道,曹三盯着萧岣心下有些不明白,他的肚子装有货色,竟还一点也没漏出。同萧岣一起逃出来的两人也睁大了眼睛。萧岣接过达瓦递过的皮水囊喝上一口,道:“别忙,那三个地方我都听见了。”
众人皆瞪大了双眼,只有南宫旭瞧着他这个幼年时的患难小伙伴,心下很有几分生疑,还不知他的那张嘴皮子还是不是像小时那样,总是爱把一说成是十。萧岣瞧瞧众人急切的眼神,胸有成竹般的道:“当时我怕因不识字记不住,睁大眼睛背了好几遍,才死死的记住了。各位大哥兄长的,这个秘密咱就只告诉各位了。”
“哎。”洪匡真是急了,却又憋住。
“张明说的三处嘛我都听清了,就是太平军兵败的时候,将很多财宝分作了好几部分。一处当然就埋藏在天京附近,一处说是在浙江的啥州?啊,叫湖州——”
“还有一处就是翼王石达开藏在大渡河畔。”祝醒打断他话头道。
“祝大哥也知晓?”萧岣惊异道。
夏侯小虫笑道:“这么个大框框,天下人几乎都晓得。”
其余众人这下才放松了身子,多少有些失望,而萧岣的精神便显出沮丧来。曹三嘲笑萧岣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弄到了天大的秘密哩,不过还是些老话,若不是那姓秦的想寻石达开藏下的财宝,咱们也就不会被弄到这儿来了。”
与曹三同拴过一根铁链的汉子道:“那个叫石亮的老长毛应该晓得,不然咋会将他两个从越西抓来?”
南宫旭想到石亮便心情沉重起来,还想到难道八其山被官军——
庞蒡笑一声道:“恐怕都弄不清楚,不过也不打紧,萧岣兄弟所说到的打箭炉跑马山的镇山之宝,据我所听到的可就确有其事的,而且还有外夷也掺乎了进来。”
夏侯小虫忿忿地道:“这事可不能让洋夷们得手!”
“我看大伙儿得齐心合力干!”洪匡摩拳擦掌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