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南宫旭手持大枪与那位汉子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伙官军。南宫旭见对方虽不及他的‘腾越疾行功’那般迅捷,其腿脚也十分灵便。自己也就随意疾行,两人一路飞奔而去。
南宫旭心下记挂着这汉子那受了伤的同伴,心下正有些埋怨对方,为何要丢下毫无抵抗之力的伙伴返回?忽见不远处有一人影半依半靠在一颗大树下。
此人见他两位疾行而来,便掀开身上披着的一件衣衫,慢慢站立起来并拱手作礼道:“在下算是死里逃生,全仗小兄弟相救!”因见南宫旭在瞧他的肩背处,便又解释道:“所幸刀伤不深,候兄弟已替我处置包扎妥当,候兄弟家祖传的丹药果然极灵验!”言毕将手里的衣衫退还给他的同伴。
南宫旭回头看时,与他一同赶过来的汉子正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葫芦拧开了塞子,朝着自个儿负伤的胳臂处撒药末。南宫旭点点头,并朝火光处瞟一眼寻思道,看来官军不少。我虽是丝毫也不惧怕,但若硬拼必是寡不敌众又如何能报仇雪恨?掂了掂手中这杆大枪,这——须得速去取回我的兵刃方能杀他个痛快,他的心头是无时不记挂着他的郭达宝剑。
可这两位大哥……且又负伤在身……速扫视四周,朝不远处一小山坡前的一片林子指一指道:“官军人多势众,二位大哥得快些寻个藏身之处才是,在下就此作别。”不等对方答言,他人已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夜间的小院落四周依然静寂无声,南宫旭却隐隐感觉到好似有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息。顾不得许多了,只一个纵身便越过矮墙轻身飞上了屋脊。稍停片刻侧耳细听,感觉几间屋子皆无异样的动静,环视四下亦无异常。便复又飞身下地。
见门锁依旧好端端地挂在铁门扣上,左侧的窗户也完好地紧闭着。他轻轻一扭便开了挂锁,还真是只能锁君子不能锁小人呢,笑话!我可不是小人,是自个儿住的屋子。咧嘴一笑间,顺手将手中红缨大枪往门外一靠,径直进了他和萧岣居住过的小屋。
几乎就在他踏进屋子的同时,倏地有两条黑影从木门左侧处破窗飞出。
不好!容不得他有丝毫的犹豫,身形一扭抓过枪杆转身就追。从屋内窜出的两个不速之客腿脚异乎寻常地快捷,南宫旭紧追了几步,正欲施展开‘腾越疾行功’,不好!他瞥一眼手中那杆大枪,猛然警觉,急又返身复回小院,其腿脚犹如一股疾风。
刹那间他人已进屋,晃眼间就见有两个黑影朝他扑来,他手上使出的‘白蛇吐信’与‘迎门三招’一气呵成。果然,听得屋内有人发出极轻地哼声,随即又是两个黑影从窗口鱼贯而出。凭手上的感觉,知道对方皆各已着了他一枪,一个似乎刺进了胳膊,一个点中了胸腹处觉着创口尚浅。
四下突然就变得平静,静得让人生疑。南宫旭顾不得其他,身子轻轻一纵,攀上了靠北墙的那根横梁。很快揭下两匹墙砖来。伸手朝墙洞内一摸时,心下一惊,果然发生了让他担心的事,藏在里面的衣靠和皮囊已不见了踪影,再探一探,却摸到了放在边角处的几块碎银,便将这十余两零碎银子藏在身上。
奇了,这两个蟊贼也没将咱的这碎银收拾干净。那么我的宝剑?!一时大急,忙抓握住横梁一个只手荡秋千,脚不沾地地飞至窗口处。左脚脚掌立在窄窄的窗沿上,左手五指扣住屋顶与墙顶相接的那道缝隙,伸出右手揭开接近屋顶的两匹墙砖,心下已没存多大希望。
只手在这个墙洞内停了一下,愣神间很快握住里面的物件急急地往外抽出,轻身下地拔出剑身看时,顿时有惊有喜。喜的是,在朦胧昏暗中也辨认出这柄时时牵挂于心的郭达宝剑!所惊疑的,是剑鞘完全变了摸样,变得有些精美,分明是被人换过。是谁干的,却又是为何?
此刻听得外面有了由远而近的人马声,此处不可久留!复将易容膜朝脸上一贴,闪身奔出小院。打量一眼火光的来路,寻思道,得趁秦贼今夜未离开京城,去寻他算账!略一思索便选择一条最为捷径的小道,直奔紫禁城方向而去。
他的身形刚落入御膳房堆柴禾的后院,就听得墙外响起一阵吆喝声,好险!拜堂阿安排南宫旭歇息的屋子距此处仅隔一道矮墙。
“奇怪!分明瞧见有一人影轻飘飘的飞进了高墙?”
“我好像也瞧见啦!那人手上好像还有家伙的,咱们得赶快进去搜搜,出点什么差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南宫旭闪身进了茅厕,听出是一队护卫逼进了御膳房后院的侧门。听其放缓的脚步声和私语声,想是有所顾忌。很快,两名有些职位的护卫叫开了侧门,径自走进了大院。
“打扰了,咱们方才发现有可疑身影进入这里。”
“应该的,应该的,咱们皆是为太后和皇上的安康效劳嘛!二位辛劳、二位辛劳!”守门的那条大汉,见是内宫护卫,面上堆下笑来。
七八名护卫迅速将后院巡查了一遍,只见一条大汉从隔壁房间出来,走近茅厕时,瞥一眼刚从茅厕内走出的南宫旭,睡眼惺忪地扭头朝他几个嘟嚷道:“深更半夜的你等瞎捣古甚么,还让俺们困觉么?”转身一拍‘秦小北’肩头,“秦小兄弟,去困你的觉,别耽误了明儿的活路。”
领头的两护卫如何不认得内御膳房这位剔骨剁肉的厨子,此人虽无啥职位,可却是个力大无穷脾气暴躁的‘滚刀横’。也就寒暄了几句,心存着几分狐疑离去,打算再去宫墙外查看查看。
仅过片刻,‘秦小北’南宫旭闪身复回后院,从柴禾堆里取出宝剑。急速地沿着他已熟悉的路径直奔那慈禧太后就寝的西寝宫。避过两队巡查的护卫,看看已逼近侧面那壁院墙。瞧一眼夜幕下这座堂皇的宫殿,心下恨恨地道,小爷咱豁出去了!今夜即便杀不了秦贼,也偏要先来会会你这个狠毒的老妖婆,瞧瞧你有多了不得?
抬头瞅瞅一丈多高的墙头,正欲提气纵身,猛听得耳旁一阵异常的风声。急将身子后仰,一个后栽碑躺倒于地,紧接着一招‘就地趟雷’朝左侧滚去,数枝射中墙面的弩箭纷纷跌下地来。
他眼角的余光一瞧,暗道一声不好!一个‘鲤鱼打挺’,立起身子的刹那间突然转身,闪电般地越上刚闪现出来的几条黑影头顶。两脚掌交错点过两三个脑袋的同时,手中剑也未闲着。
听得身下发出一阵噗噗声,那是弓弩或断裂或落地的响声……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施出最迅疾的疾行腾跃功,朝着离外御膳房不远的一栋殿堂奔去,小爷得去寻那秦贼歇息的所在。
还未接近外御膳房,突见从前面几处宫殿之间的空旷处,早涌出几队护卫来,很快就将‘秦小北’围在中间,瞧一个个的身手动作,皆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为首一人冷笑道:“什么秦小北秦小南的,分明就是个冒牌货!咱早就识破你小子是个来历不明的反贼,我大清天朝威武,任何想以瞒天过海手段混入皇宫的逆贼, 无一不是死路一条!小子逆贼,乖乖束手就擒吧,也可给你个痛快,免去遭受那凌迟处决的极刑。”
南宫旭认得此人就是那姓张的护卫,也不答腔只哼了一声,他手中剑一挥便已指向对方。对方是有备而来的,当下发出一声冷笑,手中剑一举便格住来剑。在两剑相交发出响声的同时,张护卫连连退后了数步。手中剑身的一侧刃口处已被震磕去了一个南瓜籽大小的缺口,免不了心下吃惊。
趁对方一伙人还正犯愣之时,南宫旭也不恋战,早踏过众人的头顶腾越而过。两名自持本事过人的护卫紧跟其后赶来,其余人也跟随在张护卫身后一路追上。要说这伙人的武功的确是有些名堂的,南宫旭被他们纠缠得性起,暗道,小爷我原本以为你等护卫与那御膳房的诸多厨子承应之流一样,不过是端着这碗饭而已。既然皆是那老妖婆的乖狗儿,想要找死就来吧!
看看已接近紫禁城外墙,双脚落地的南宫旭回头一瞥,手中剑同时挥出。逼近前来的两人两剑早恶狠狠朝他的胸前刺来,剑光一闪间,两柄长剑落地,剑的主人无声息地倒于地上。已经围了上来的众护卫一时变得有些犹豫不前。
“来吧!都过来呀!小爷今夜手痒了呢,趁着天亮前让你等来个长睡不醒才妙!”
不觉间,晨曦微露夜色渐退。南宫旭站立原地,手中宝剑举起,那张护卫及其同伙见状,立即抖擞起精神合力上前将南宫旭团团围定,忽听那张护卫叫道:“这小子大胆呢,我说他是个冒牌货,竟敢假冒御膳房的人混入了皇宫!”
南宫旭手中家伙不停犹如戏耍一般晃了一晃,忍不住回骂道:“休在小爷面前放你这狗奴才的狗臭屁!什么假冒不假冒的,小爷瞧那慈禧老妖婆才是假冒的冒牌货呢!”众人一愣,张护卫顺即大笑道:“这小子是被咱们逼得急了,觉到活命无望便说出这等胡话来!看剑!”
“慈禧老妖婆不过是个误国误民手段狠毒的货色,还要假冒什么老佛爷?!她何时有半点佛家的慈悲心肠?她才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冒牌货!”
把个众护卫听得一愣一愣地,张护卫大怒,举剑骂道:“大胆逆贼!看——”恶狠狠一剑袭来,只听得呀的一声,他的身躯已经软软倒地。
“小爷才让你看剑呢!”南宫旭拔剑四下扫视,却见有更多的护卫围杀了上来。便将剑一抖,施展开身形一阵地闪展腾挪,只见剑光飞舞兵刃交接,霎时间,已有三四名手持兵刃十分凶恶地扑近前来的护卫倒地。微明的晨光下,外围的护卫见几个同伴被对方剑叶点刺过的身躯上,创口似乎不大却是血如泉涌,一个个急忙又朝后退却。南宫旭抬眼略一张望,他人便已飞起身来,呼地一下纵上了高高的墙头。就在他朝墙外跃下之时,随后也有数名护卫飞身追上了墙头。而更多的护卫只能朝最近处的一道侧门绕去。
宫墙外早有另一伙专管巡查的卫队闻声赶了过来,瞧见刚从墙头落下地的南宫旭,急围拢过来。此刻从皇宫方向突然奔来两人,一人高声叫道:“什么人敢在宫墙大院里撒野?”话音一落,他手中的兵刃是随其身形逼至南宫旭面前。南宫旭剑一横,两剑呈十字交叉发出了清脆的磕击声。紧接着,南宫旭闪身挡住右侧又一人的来剑,同时吃了一惊。
这一前一后夹击他的两人,分明就是那绿蜻蜓白霖与野百合幺妹子。他两个的身手功夫本就不弱,南宫旭自是容不得有丝毫迟疑迅疾施展身手,只见一团剑光罩住自身,剑剑指向对方二人的要害处。原来如此,既然你这对狗男女也是替老妖婆看家护院的狗儿,小爷也没啥客气的了,当下并不答腔地与他二人交起锋来。
绿蜻蜓见又有数十名护卫涌来,不少人是抢功心切。便朝野白合递了个眼色道,咱俩暂歇片刻,言语间已急朝后退出两步。正要向幺妹子道出他心中的疑惑,此人怎么极像咱认识不久的南宫旭?却又见一队人马赶来,一人在马上高声叫道:“休得放走了这个小反贼!”
南宫旭闻声看时,立时心头怒火中烧,此人正是那不共戴天的仇人秦文彪?真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秦贼!你终于来了!他不待对方的坐骑赶至面前,当下已拔腿急奔过去。秦文彪见状勒住马头呵呵大笑,其马前鞍后的几名小校不识厉害,手持家伙朝奔过来的南宫旭挡来。他几个自持武功也还可以,皆以为面前这小子是在找死!一时刀剑齐出铁锤棍棒齐下,满以为这小子与往日曾出现在秦将军面前的那几个刁民一般,转瞬间就会变作一堆死肉。
须臾,几个人的动作全都止住了,却是这五名素来彪悍的小校躺于地上。
秦文彪定睛一瞧,弄不懂这么个作御膳房承应的小子为何要与朝廷作对,正欲拔出剑来戏耍他一番,身旁的蒋横顺却早已迎了上前护住了他的主子,冷笑道:“我看这小子定是那小子装扮的!”边说边就手起处,果然是剑花飞舞,犹如数只剑叶在朝着南宫旭进击。同时,有好几名宫内的护卫朝他背后袭来,这几名护卫的武功个个皆与蒋横顺不相上下。
一时间,只见无数兵刃将南宫旭围成了一圈,斗了一阵方见有两名护卫负伤退后。南宫旭自出道以来,尚没遇上过如此险境。即便是全力施展开平生所练剑法,一时也只能护着自身。当下已被对方围困得水泄不通,更谈不上除灭几个对手。却又隐隐感觉到在一旁的秦文彪那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心下免不得有些气急起来,这可是犯了临阵之大忌。
趁他正忙于对付四周的兵刃,那蒋横顺瞅着空挡,其剑锋刷地一下划开了南宫旭的衣衫,顺势刺向了他的腰腹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