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便主动向知府请领了差事,带着郑平和老七二人过来,虽还没见着安平,却搜寻到了这桩‘买卖’。
眼下,五人五骑两人步行,很快上路。
老七打头,四匹驮马和曹皋二人空下的两匹马,由另外的两人照看着随其后,接下来是曹皋二人步行,李捕头与郑平断后。
曹皋见前面骑在马上的两人是一老一少,从开始碰面到现在都是一言不发,弄不懂是怎么一回事。
管他们是些什么人,等这个姓李的捕头见了这衙门里的官儿,咱亮出来历就了事,有他陪礼道歉的时候。这货的价值足足有数千两银子呢,到了那头还要翻上好几番。
在离镇子不到五里路的地段,山麓下一岔道口连着的是一条山沟。老七在沟口刚一露头,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李兴见他朝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立即让大家勒马停下。几乎就在同时,从沟口内猛然窜出了十来匹马,每匹马上都骑有一人,人人蒙面,个个手里都亮着家伙。
“马匹留下就可走人!”前面一人大喝一声。
“注意!别伤那两个没骑马的,是咱们的朋友。”另一人叫道。
“晓得!都认得的。”好几个人的声音应着。
曹三心中一喜,叫声曹爷是豹哥和黄哥他们!
曹皋先是一喜,瞬间就觉不妙,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李兴曾与豹老二交过手,一看这架势不觉大怒,看一眼曹皋二人吼道:“没想到你两个竟然还与这伙山匪串通一气!我本要替你们说情圆场都是不可能的了。”
曹三才觉出情况有些复杂,他一时也理不出头绪,只得愣愣地盯着豹老二他们。可豹老二和黄老大等人如何知晓他两个的秘密和此刻的苦衷。
只见豹老二叫一声:“姓李的,你若晓事,就留下我这两位朋友和马匹走你的人,也不为难你们。”
李兴冷笑道:“咱吃的是公门饭,岂能答应你这几个早就该进牢房的匪盗!”
“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为老子怕你?”豹老二怒骂着抡起手中鬼头大刀催马过来。
当下双方就是一场厮杀,论起武功,在场人中李兴与曹皋相近,豹老二略胜郑平一筹,而黄老大三人和曹三老七等人皆不相上下。
十个围住了三个,呯乒、哐镗!一阵兵器的撞击声,月光下山影间好一场打斗,可双方人数却是明显的悬殊。
豹老二等人都知,只要不被逼至绝境,最好别伤了对方性命,不然将引起官府更大规模地清剿。黄老大三人虽不牵扯这方面,凭他几个的武艺在眼下这场合自身能毫发无伤就算是不错。
而此时的曹皋却陷于了两难的境地,曹三自然是看他行事,两人空着双手,站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只能发愣般地瞧着。
他两个的情形自然很是影响了豹老二一伙人,弄不懂是咋的。斗了好几回合,双方皆也减去了几分精神,竟如平时对练一般地你来我往进招拆招。
曹皋忽然喊了一声:“那些马匹呢?”
李兴等人一下就都收刀抽步,左右一瞧,坏了!除了各人胯下的坐骑,其余的马匹全都不见,当然也包括那四匹驮马。一时间他三人和曹皋两人全都目瞪口呆。
大急之下李捕头骂一声:“好你个刁五,真是狗行千里也改不了吃屎!”也不再理会对方,三人催马朝镇子方向赶去。
曹皋两人也欲徒步而追,豹老二等人的几匹空马也同时不见,便叫两个手下将马让给了他二人。曹皋朝豹、黄等人道一声谢:“一言难尽,容后再叙。”
众人急急地向前面奔去。
数里路程很快即至,刚到了镇南的那座被称作公主桥的石拱桥桥头,众人全都慌忙勒马止步。
寅时的夜月已经明显的偏西,月光下的石拱桥栏杆和桥头一棵大柳树的影子投在桥面,很有几分诡异。
桥的另一端岸边,顺驿道的两旁早已各站立了一排手持兵刃的壮汉。驿道中间有一人骑了一匹高头大马,细眼鹰鼻身形长大。身后有两人两骑为公门中人打扮,见这批人到来就吆喝起来。
“全都下马,通通下马!”
“还不给朝廷命官秦大人麾下新任副特使曾大人之副手殷得富殷大人叩拜行礼!”
“叽里咕噜的一长串说了些啥?咱没听明白。”曹三大声问道。
“大胆!”
“各位朋友快避开!他们要抓人。”一声呼喊突然从这群手持兵刃的壮汉身后发出,随即就听见啪的一声,分明是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呼喊者的面颊上。
李兴听其声音就知是被他在傍晚截获的刁五,却又落入了这伙人的手中,一时分辨不出这些人真是官家的人还是强人流寇。
后者倒是不怕,充其量亮出刀剑拼他个鱼死网破,就算栽了也落得报效朝廷的名分,家眷也多少能得些儿照料;怕就怕对方如果的确是官府的人,哪怕他昨日还是街头的混混。无论他用了啥手段靠了啥背景,即便他今日才混进了衙门,而且是高出自己所在的衙门。就千真万确的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冲撞得罪了他就一切都算玩完了。
至于什么姓曾姓殷什么特使副手之类一长串的称谓一时也弄不清楚,早就知晓朝廷随时都可能添出不少新官职新花样来。
只得先跳下马来,双膝跪地叩首道:“副特使殷大人,在下是雅州府捕头李兴,此次——”
“副特使之副手。”一人小声更正道。
“统统都给我拿下!”殷得富叫道。
“大人,在下千真万确是在办一件要案——”
“哼!什么要案不要案,能有我要办的案子重要?”
曹皋一看这阵势,心想此时只得亮出底牌了,忙上前刚要作揖,对方一人鼻孔里哼一声:“跪下!”
曹皋只得屈下瘦长的身躯,叩下头去:“大人,在下是奉省督大人之特派来此地押货的。”
“一个省督特派也敢与京城功高位重李大人和秦将军麾下的副特使曾大人相提并论么?也不算一算自己是几等几级!”在殷得富身侧的另一人训斥道。
曹三本还想帮上几句腔,一听这话顿时就泄了气,这可是在其胸腹中依胀了好些日子的底气呢。
曹皋心中一时就七上八下地,虽十分懊恼,面对如此仗势骄横之所谓副特使的啥副手,只能是无可奈何。当然也弄不清楚所指的是哪一位大人,是前台的还是后宫的?但何人不知无论是哪位李大人都是当朝的大红人,但那位秦将军不仅后宫有人,其武功手段也是有所耳闻的,只得不再吭声。
“你等都知罪么?”
这边的众人不语。
“偷运贩卖大土今夜人赃俱获!犯了朝廷前日刚下的禁令。”
李兴心里恨恨地骂着,我就不信你能把罪名安在咱的头上。
“全都带走!暂时在同知衙门看押。”
再说当夜一身玄色夜行劲装的孟小岚和阿依向镇子东边追去,很快就看见了前面的那两个人影。
已经很快地到了跑马山麓下,在一片高大的白桦林子前,那两个身着夜行劲装的人,就止住了脚步,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她俩急忙隐身于一段草坡下。
这时从天空的云层中略微露出了一丝缝隙来,月光晃了一晃转瞬即被遮没。但她两人也就看清了站在白桦林子前的对方,一身的黑色短打夜行衣与她二人身穿的竟是相同样式。
回头看镇子里,一家家的灯火逐渐熄灭。
那两人已经等了近半个时辰,她俩个也只得呆在这里,心里头多少有些悔意,这算个什么?有啥好玩的。
这一段地处镇东已接近郊外,草坡下本就没有几户人家,加上在夜幕笼罩下更显静寂。
她俩正有些不耐烦,想悄悄地抽身离开算了,忽听见南边有马蹄声传来,从马蹄声中听出赶过来的马匹不少,急促中又显出些疲缓。
稍近些,看出前面是四人四骑,这四人也是一身黑色衣靠头带面罩,其中一人牵着一匹马,而马上分明是面朝下背朝上的横驮有一个人。跟在后面的还有一大群马匹,一眼瞥去,起码不下二十余匹。
其中一人下马行礼道:“见过秦少爷和孟堂主。”
“遇上帮中人了?”
“回堂主话。见到了,是滇西堂的。”
“人呢?”
“交接了马匹后,追寻他们的执行老大去了。”
“这人系何方而来?”
“郊北取马之时被他撞见,追踪至查龙也只见他一人一骑,别无马匹,也不见他与其他人接头,只进了一趟查龙草原上的寺庙。”
“所施药类?”
“蹦蹦跳。”
“有无庙内的僧人看见你等?”
“我们都极注意了隐藏各自的身形,那时正值寺庙大殿内诵经,故并无一人看见。”
“还算稳妥。”孟堂主点头道,“这人我们见过,算是无事的。先去那洞内上解药,按一个时辰计量。”
由一人将驮在马上的人一把抱起,扛着朝离他们不到十步的一个山洞走去。
他们还正在低语商讨着什么,伏在驿道外草坡下的孟小岚和阿依听见南边又有了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