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马急速而至,前面是四人四骑,中间有二三十匹马,这马匹有的光背空着,也有驮着货物的,而且在后面也是四人四骑。令人惊讶的是,这八人也皆是一身玄色夜行装,且都头戴面罩。
“咦,今夜不寻常,全是蒙面黑衣人。”孟小岚惊讶道
“还得注意呢,别把我俩当作了他们中的一伙。”阿依道。
“我看没啥,咱俩离他们远点看看闹熱,江湖规矩井水不犯河水。”孟小岚正悄声说着,“可惜听不见他们说了些啥。”
“连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声音太小了。”阿依道。
孟小岚和阿依两人忽见驿道上的人们还比划着手势,这边的两人又抽取了几馱货袋,解开后蹲下身子极认真地仔细查看,瞧那动作真像在嗅着气味。
而刚到的八个人中,很有几个像是显得有些不耐烦。
只见他们接着就开始迅速地交接货物,过来的八人中有六人同这边的四人很快将马背上的货袋卸下。接着一方就像是在付给另一方的报酬或者运脚费,因为瞧见他们交接过的东西很像是银票大小的单子。
令阿依和小岚不解的是,这一拨的八个人只有七人跨上马背,赶着二十多匹没了货物的空背马,迅速离开了这条紧挨着山边的驿道,像是要顺着山坡前的一条驿道进入镇子去。他们中间的一人却随这边的六人赶着马队,很快地朝东而行。
见两拨人马都离得远了,她两个便朝那山洞走去,果然,靠在洞壁的这人只是昏迷着。接近西山的月亮从淡淡的云层露出,有月光从洞口斜射而入。
“啊!咋会是他?”阿依惊奇地叫一声。
孟小岚朝他脸上一瞧,也很是惊讶:“阮——”
“阮小哥——”两人同时叫道。
从迷朦中睁眼醒来的阮玉斌被眼前的情景先是吃了一惊,自已为何会在这山洞里,面对两个黑衣蒙面人,他挣扎着要站起来。见她们摘下面罩露出了熟识的面容,就更为惊讶,她俩何要一身黑色短打夜行衣的装扮?
“你不是去寻找老前辈么,咋会被人驮在马上弄到这里?”
“咱们有好几日不见了呢,遇上啥新鲜事了?”
阿依和小岚也是惊奇不已。
剑,我的剑!阮玉斌跳起身来,哪里还有那把随身剑?再一摸怀里,那把短剑还贴身插在腰间。幸好那四个黑衣人还没把这短剑瞧上眼,又寻思道,她二人该不会与那几个黑衣人是一伙的?
小岚和阿依见他半晌不语,以为他身上的迷毒尚未消失干净。
“走吧。”他起身就朝洞口外走去。
她俩只得跟着出了山洞。就在此时,一彪人马已经奔驰而来,马上有一人喝道:“都给我带走!若要拒捕格杀勿论!”
三个人一时都愣了。
夜半刚进入寅时的箭炉镇,七个黑衣人赶着一群马的到来,打破了街道上的寂静。他们在桥头分手,其中四人各牵着自己的坐骑去了前面的马店。另外两人牵了那两匹白马,朝着镇南的锅庄客栈走去。
剩下的这一人不快不慢地赶着这群马到了‘醉富翁’酒楼侧的空坝前,此人正是南宫旭。
这两夜在床上总是翻来覆去合不上眼的老板,此时正靠坐在床头唉声叹气的,他的老婆昨天就急得回了娘家。
听到酒楼下有响声,接着一个伙计急匆匆地跑上楼来,满脸兴奋。
当老板看见了身着一身夜行衣的南宫旭和坝子前的马群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肘,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马马、马都弄弄——弄回来啦!”
当南宫旭告知他那匹借用的青鬃马还没找着时,他摆摆手:“没——没事,那匹马管不了多少钱。”
就在酒楼老板亲自安排伙计给南宫旭弄饭时,住在马店的庞老大四人却又有人找上了门来。
在这家熟识的马店里,四人吃了些酸汤玉米团,洗漱完毕,个个都很是惬意地躺在了床上。
“明儿好好睡个——懒觉。”老大庞蒡打了个阿欠道。
洪铁匠接口道:“起码睡到吃晌午才起来。”
就在此时,大门前一阵地人马喧闹声:
“前后门都守严了么?”
“回大人话,前后都守得严,啥人都休想跑脱。”
转瞬间就有十来个大汉随一个身穿铠甲衙门官服的人进了这间房门,这些人除了身挎刀剑,还有几人手里端着洋铳,一个个恶狠狠的模样。
“起来起来!全都带走!”
“请问这位大人,咱们犯了何事?”庞蒡问道。
水佬鬼和夏侯小虫各自早把兵刃握在手中,洪铁匠一手握住一只靠在床头的铁锤把子。
“大胆!要造反么?!只要殷大人发话,你等的脑袋就要搬家!”他一把抓起庞蒡搭在床头的黑色衣裤和面罩,喝令手下人,“把这证物都带走!”
庞老大见状问一句:“咱犯了哪条王法,这衣裤何其为证物?”
“先走一趟,到衙门有你说话的。”
水佬鬼哼一声心里道,恐怕到了衙门里才要叫人闭嘴呢。夏侯小虫慢慢地披衣下地:“今儿跳蚤飞要跳到衙门去啦。”
庞蒡给弟兄们递过眼色,大家举着兵刃手虽是放了下来,也还是没离开其把手。有两个兵丁欲上前收缴他们的家伙,被为首这人止住,头儿交待过,只要把这些人带到就成,一定别弄出乱子来,提防内有高手抵敌不住。
洪铁匠气呼呼地立起身来:“哼!咱爷们儿就不信,到了公堂上能不讲理?”
“啊,是殷大人驾到,我正要去向各位大人禀报呢,马匹都寻回来——”‘醉富翁’老板听得门响,赶去开门一瞧,却是昨日刚亮出官职的鹰鼻,本以为他来得正好,就忙不迭地想告知他关于马匹的事。不料见他连个正眼也不瞧他,只将目光朝店内上下搜寻。
再看看他的身后,是一队身着军士服装手持兵刃的壮汉。
“你那个去寻马匹的伙计在哪?”
“在灶房吃饭。”老板陪着笑脸,“曾大人和殷大人您们的寻马费用就不用给他了,都归草民与他结算。”
殷得富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一把推开站在面前的店老板,径直就朝位于店后的灶房走去,十几个人贴身紧紧跟进。
灶房内的一根木凳上,正坐着南宫旭独自一人,也是肚内饥渴,一大海碗红烧牛肉面刚下肚。听得厅堂内有人说话,接着就有脚步声逼进灶房来。
他还觉有些口渴,又从锅里舀了面汤慢慢地喝着。
“小子!抬起头来看看在你面前的是何人?”殷得富朝侧面对着灶房门的南宫旭叫一声。
已是后半夜了,这么晚还有啥人来这里?南宫旭正欲扭头瞧瞧是谁,一听这话就继续慢慢地喝面汤,连头都懒得抬起来。
他身后的随从,那条大汉吼了起来:“还不给朝廷命官秦大人麾下新任副特使曾大人之副手殷得富殷大人叩拜行礼!”
“叽哩咕噜叽里呱啦喊了些什么?”
“你小子大胆!”
“你小子胆大!”南宫旭回他一句,手中的碗又举至嘴边。
随从大怒就要上前揪他起来,却被殷得富递个眼色止住。
自那日在酒楼前讲谈寻马酬金时,他就被这个跑堂伙计气得很有些憋气。他几时遇上过这等不把他放到眼里的穷小子?今非昔比,自打秦大人一到,不说曾爷更有了底气,就是他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不觉就仿效起他主人曾国禄往日的派头。心里道,今日落到我手里,看我慢慢消遣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
“今日你这小子大祸临头了,还敢这样顶撞本大人么?!”
“咱是没听清楚你这跑腿的跟班喊了些啥。”南宫旭喝尽碗里最后一口汤,咂咂嘴立起身来,楞了他一眼,“什么请打人会吓蝴蝶屎真打人胡手阴打人?依我说,你们是真打人也罢假打人也罢,阳打人也罢阴打人也罢。咱吃饭的碗都还没放下,老天爷打雷都不打吃饭的人,你等也太不懂规矩了。”
“这小子的嘴巴是想讨打!”
“讨打?就凭你等牛高马大的一大堆,咱何时欺负了你几个打了你几个?天都还没亮,你等就要来招惹咱?啊呀!小爷想起来了,不过是收取了你的寻马定金钱罢了,你都作了朝廷的阴大人,有的是皇粮俸禄滋润着,我一个跑堂小伙计不收你钱叫我靠喝风活命么?真是太小见太抠门了!”
南宫旭将手里的空碗朝灶台上一放:“告诉你等,什么蝴蝶屎臭狗屎牛拉屎,小爷咱几时怕过啥真打假打阴打阳打明打暗打的?要打人就全都上来吧!”
殷得富脸面上的那只鹰鼻一时被气得发歪,吼一声:“拿下!”
他身后的随从打手们更是怒气冲天,四五个大汉一拥而上,还没等他几个弄明白,一个个就被少年人身上一股强大的内力反弹于地上。
这一瞬间把个殷得富弄得也吃了一惊,原以为这个在酒楼跑堂的小伙计不过是有些儿胆量有几分机灵,为了挣点儿银钱,才会不顾厉害去替人找寻被拐走的马匹,哪里会料到这个穷小子身上竟然会很有些儿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