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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下)钱统制再会

跑马山传奇 长疆 4007 2024-11-18 21:15

  “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小弟小妹,我叫萨莎,先向各位问好!”

  人们安静下来。

  “咦?这个小洋妞的汉话还说得好呢。”

  “别嚷嚷,听她能说些啥?总不成将那盗贼说成是好人。”

  “……那个少年是你们天朝人,大家都叫他九指……”

  九指?才从关门石逃走的九指咋就?——南宫旭愕然。

  “……据我询问,他其实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盗贼。”

  “哼,做贼心虚嘛!哪他跑甚么跑,为啥那般害怕?”

  “总之,他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教士尼先生说了,这位已于五日前入了天主教,就属于天主教民了,有啥问题,教堂会帮助调查的——”说话的是杰克。

  “……呀!入了这洋教还有这等好处呢。”

  有人喊道,衙门来人啦!

  见有两个衙门公人装扮模样的,走到三个洋夷身旁,低语了几句甚么,尼教士却把脑袋连连摇,像是不同意。那两人只得离开了。

  人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教堂咋能不分好人坏人呢?这个九指原本就是一个不知是从何处跑来的讨口子,能是个好人么?”

  “他那根小指头定是干偷窃勾当被人抓住宰了的。”

  萨莎特别的声音又突显出来:“……咱们在没有真凭实据前,还不能断定他就是盗贼。”

  南宫旭心头发热,只目不转睛地瞧向她,咱眼下若不是这副装扮,真想上前——。秦耀宗瞟他一眼,心下冷笑,什么协督不邪毒的,就他这么一个哑巴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还瞧上这洋妞儿了?

  “吊起来,用带刺的荆条狠狠地抽他龟儿子,看他招不招?!”

  “衙门里头有的是办法,还怕他不认罪?”

  “劳、劳。”萨莎道,“你们这样的说法,一点也不公平。还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盗贼,他就同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一样平等的……”

  “就是有了证据,也不可以用你们衙门那般野蛮的手段来折磨人。”杰克插了一句,他的汉话大有进步呢,南宫旭暗暗称赞,心下又道,看来这九指进了教堂,眼下还没啥大的险境。若是被官府捉去定然是凶多吉少,咱说不得还要来一次深夜访大牢呢。

  “大伙儿听听,这洋夷们咋这么是非不分?”

  “不管咋说,也是咱们天朝自家人的事,你们这些外夷管得着么?”

  “对!有啥资格插手咱们的家务事!?就好比当爹妈的教训自家的娃儿,娃儿不听话,即便是往死里揍也犯不了王法。关他外人的什么子事?”

  “那是那是,那日我教训我那忤逆不孝的老五,同街的王掌柜路过,硬要管闲事。”

  “不过是仗着他走过的大地方多见过些大世面罢了。”

  “自古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父要子亡,子岂能不亡?古往今来这是天经地义的嘛,何人能改?老子生养他这么大,老子还不该收拾他么?能由他个外人来说三道四的,他姓王的以为——”

  “扯远了,你别扯远了!”说话打断他之人朝街头张望一眼,接着凑近他耳旁压低嗓音道,“说话注意点,咱平头百姓小草民一个,官府和教堂两处都不敢得罪的。”

  “你怕个鸟?”

  “这几年生出的祸事还少么?远的不说,就说那年滇地的浪穹教案和咱川蜀的渝州教案——这两次教案闹得还不凶么?死了好些人呢!”

  对方一时无语,只将目光呆呆地朝向教堂。就见有好几人正朝这里奔来,其中一人就像是他所说的那个王掌柜,慌忙止住他话头。

  衙门又来人啦!有人叫道。

  秦耀宗道,没啥看头了。孟堂主朝二人打个招呼,道声咱们去吃点东西。南宫旭虽还想瞧瞧结果,也只得随他们离开了。

  过了晌午,三人回到客栈,各自靠在床头歇息。

  秦耀宗想着心事,我秦耀宗有叔叔作主,只想多赚些银钱才是要紧之事。至于甚么帮甚么堂的与我何干,我才不想自找麻烦呢。可惜那个阿依生了我的气,竟然就不理我了,再不理我也无所谓的。这官府们的行事作派——她们对朝廷反感这我还理解,一般的草民百姓也真没几个是真心拥戴这朝廷的。

  可她几个却为何要与朝廷作对呢?那孟小岚更令人不解,她的亲爹我那姑父还是越西同知,大小也是朝廷命官呢……办完今晚的事我就啥也不想管了。叔叔分派的活儿看似简单,其实内中大有文章,如今的天下越发纷乱起来,那个湖堂宫究竟属于谁,哪知晓孟叔也搅里边去了,也不知会不会有大麻烦……。

  不行,若有机会我还是得去寻寻阿依,哄哄她。我已经有了一笔可观的银子,就不信——虽说大丈夫只要有钱有势的何患无妻无女人,可是这个阿依旧是让我丢不开呢。

  南宫旭脑子里有些乱,忽而想着方才见到师父的情形,忽而又闪现出萨莎的身影来……

  孟康坐在床沿作吸气吐纳状,活动着手肘。片刻后,扭过头来,也不再征询南郭协督的想法,朝二人道:“我有些犯困,想歇息一会。离晚间办事还早,咱们各自随意好么?”

  秦耀宗听见孟康的话语,便点头说这样最好,我还去镇子上走走。南宫旭也点头,让秦耀宗先走出了房间。

  “吃夜饭时赶回来聚头就行。”孟康道,接着又甩出一句话来,“耀宗可别理会那教堂的事情,衙门和教堂咱都不去招惹,别误了咱们的正事。”话语明明是朝他两人说的。

  南宫旭暗道,小爷我若不是今夜有事,才不管你是那一家的事呢,只要是不讲道理地惹上了咱和咱的朋友小伙伴儿。

  见他二人皆离开了客栈,孟康推关好房门,双手枕在脑后,合衣躺在被盖卷上,眼望天花板心事起伏。

  姓秦的,我瞧你真是比那王鹏还要贪婪阴毒,我的那一点儿把柄自被你两个抓住,就过不上安宁日子了。那孟天庆孟大人对我倒真是好,可惜——眼下倒还看不出孟大人是否是在与他合谋利用我。

  我这些年也真是当牛做马一般地替你秦文彪出过不少力,有两次就险些送了性命。

  你以为那湖堂宫主委派我个堂主不过是个摆设?我已将蜀南堂的几个执行暗暗掌控于手中——至于眼下这个什么协督南郭寿哑巴,我瞧出他很像是一个徒有虚名的货,只是还弄不明白宫主的真实意图,只是监督我呢还是监督其它人的?还是——?看来今夜的事情不那么简单。

  坐起身来,解开随身的那个小布袋,取出一只小葫芦来轻轻摇了摇。面上流露出一丝冷笑来。你们不让我退出行伍过几天安宁日子,却逼我陷入这更为凶险的境地来,以为我不明白,想让我不仅替你等效力,关键时还可作个替死鬼……哼!

  ……西山方向有阳光穿过窗户木格照射进来,孟康觉得浑身暖烘烘的,不觉间迷迷糊糊地极像是复又进入了功态。

  ……这是咋啦?这会儿从大椎穴自海底,一股股说不出的酥麻忽上忽下的像是贯通了督脉,浑身开始酥软起来,他娘的,还真是惬意极了!鸦片?不对,我可是从来不沾一口大烟的呀?未必抽大烟就是这么个感觉么?难怪那些个烟鬼——

  “……别来无恙?钱顺钱统制,当初也算是个清廷的朝廷命官呢?你还认得我么?……”

  耳旁的的确确有人在呼唤他,不好!我这钱顺的姓名已有多年不用,是谁?!孟康在迷糊中竭力想睁开双目,无奈眼皮犹如被粘住了一般,硬是睁不开。

  “你莫惧怕,你我是老相识啦!——昔日碉门无月夜,马厩门前草坪宽;士别三日刮目看,可惜复又陷泥潭。”嗓音和口气十分熟悉,“可想起来了?”

  啊!在那日的夜间到第二日,分明遇上的是两个江湖武林中的高手,一位使的是一柄长剑,另一位用的是一把单刀,这两人的武功真可谓是一流,尤其这位使长剑的。对了,就是他,眼下与我说话的是他!记得那日过后,自个儿心头暗暗将他二人分别唤作剑侠和刀客。使长剑的这位当夜分明是想探明秦文彪所运货物的虚实,先还以为那位使单刀的是个打劫的,不料却极像是秦文彪安排的秘密角色。我和他侄儿反而被当着了摆在明处的傻冒?又感觉不大确定……

  孟康呀孟康,钱顺呀钱顺,想你也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啦,心头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在气恼那秦文彪还是替自己抱屈。看来对方早就全知他的根底和来历,面对这位剑侠,胸膛内先有些发紧,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激奋,接着就是一阵轻松。

  双目依然睁不开,虽是手脚犹如被轻轻的捆绑住了全身也无法动弹,浑身却丝毫不感到阻滞和痛楚,反而另有一种别样的舒适感,而且口腔还能言语。啊呀!这恐怕就是江湖上早有所闻却久未现身的绝顶点穴功,‘轻灵飘飘点汝穴,如醉如痴周天脉’。

  心下生出如此一念,整个身躯便松弛下来, 口里却不自觉地叹口气道:“我钱顺既然被大侠认出,就任凭大侠处置。我钱顺命运多蹇,今日就是了结在你手里,也算是不枉了一世。这是我的心里话。”

  “命运多蹇?腐朽不堪的满清王朝是她慈禧皇家独霸着的,除了她家和属下的官府衙门一干子人,这天下的黎民百姓谁个不是多灾多难的?”

  “我是说——”

  “好啦!”来人止住他,“你钱顺早年虽也在那王鹏手下干过,不过是当兵吃粮而已,倒是没听说有过多少阴损勾当,更无挖空心思祸害百姓之事,看来还罪不至死。近年来的所作所为也非你自己所愿,不然,你是活不到今日的。”

  “我——”

  “咱们闲话少说,你今夜去替那个什么湖堂宫和秦文彪办事,眼神儿注意点,多留点儿心就行了。好吧,钱统制再会!”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孟康方才睁开了眼皮。傍晚的阳光依然那么明亮,客栈内外仍是一派安静。想那赛马会既然结束,客官便就不会太多,现有的客官们多半也都外出。房门仍然关闭着,窗棂处的吊廉子也依然卷挂在上方,越发偏西的阳光还照着他的半边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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