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是被半夜时分被迷香迷倒、又被人用黑布蒙住了双眼带到这间地牢来的。刚开始,孟晓努力辨别方向,大概走了多少距离,往哪边拐弯等等,可是到了后来,她也晕头转向了,而且那些人走得很快,根本无法弄清楚具体的路线。于是,孟晓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被扔进了地牢。
她的随从们也不知去向。不知道是给关在附近,还是被杀了。
孟晓暗骂自己太过大意,以为自己手持太后懿旨就等于有了一切保证,殊不知,这班地方官实在是丧尽了天良,不仅贪污,还要害人性命。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见天日,将这一切都告诉贺清风。
唉——想当个普通百姓,都这么难。
孟晓不禁哀叹自己命运不济。如果说自己因为野心勃勃想做皇后落到这步田地,她倒也能想通了。可是,自己明明什么野心也没有啊,只是为了获得自由,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而且还不知道,付出这样的代价以后,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在地牢的铁锁一阵稀里哗啦后,孟晓就再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孟晓的眼睛好容易适应了一点这无边的漆黑,才开始摸索着四周的墙壁,试图发现一个能够出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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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风拒绝了赖知县等人请他住在一位乡绅家花园的盛情邀请,而是住在了驿馆里面。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心悸,似乎是突然被谁扔进了一个黑暗的所在。
他大汗淋漓地坐了起来,摸索着点亮了灯,细细回忆刚才的梦境。
隔壁的江源过来敲门:“皇上!皇上!发生什么事了?”
贺清风疲惫地说:“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
江源在门外说:“那是皇上过于忧虑了。”
贺清风说:“可能是吧。算了,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出发去乡下呢。”
江源不放心,但又不能违抗圣意,只能悄悄站在贺清风的门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发现的确没有什么危险,也许,真的只是皇上做了个梦,于是也回房间睡去了。
第二天,贺清风带领江源等人并赖知县一行,出发去据说是灾情最为严重的朱家集。朱家集地处一个小小的盆地,平时气候宜人,温润潮湿,很适合人居住。可是这一次发洪水,这种盆地的地形使它遭了殃。整个村落几乎全被淹没,全村有一半人都被淹死了。因此,听了赖知县的汇报,贺清风心想,孟晓也一定会去这个灾情最为严重的地方,不如自己也去,说不定能遇见孟晓呢。
可是刚刚走出县城,贺清风心里就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走错了方向。心想也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于是摇摇头,振奋了精神,继续赶路。
又走了二三里路,贺清风突然勒住缰绳:“江源,朕不想去朱家集了。”
赖知县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改主意,策马上前:“皇上,朱家集不远,像我们这般这样赶路,不到黄昏时分,就可以到那里了。”
贺清风摇摇头:“朕不是嫌路远,而是……而是……”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了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走错了路,而且错得很离谱儿。
停了一会儿,贺清风说:“今天朕不舒服,江源,你随赖大人他们去吧,朕想回驿馆休息一下。”
江源担心地说:“皇上,不会是生病了吧?”
贺清风脸色很难看:“不是。朕只是累了。你们先去吧,等朕休息一天,明天一大早,朕就赶去朱家集与你们会合。”
江源说:“那么让属下留下来陪着皇上吧。”
贺清风说:“不用。随便留两个人陪着朕就行了,你此去责任重大,切不可疏忽大意,遇到事情,多与赖大人商量。”
赖知县心里有些发慌,疑心贺清风已经发现了什么,比如说,发现了孟晓现在何处。可是随即一想,也不可能。皇上第一次来白水县,对于白水县的地形并不熟悉,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一个被藏在地牢里的人,尽管,这座地牢,就在县城里面。而且,皇上的脸色的确发青发黄,看上去是没有睡好,也许是水土不服吧。赖知县安慰自己,是自己太胆小了,皇上他,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孟晓被关在什么地方。
于是恭恭敬敬地说:“既然皇上圣体欠安,那就请皇上好好休息吧,下官陪着皇上。”
贺清风摇摇头:“不必。你身为白水县的父母官,怎么可能为了朕一人而丢下百姓不管?再说朕也只是没有休息好才有些累,并没有什么大碍,好好睡一天就没事了。你们速速前去朱家集,不能为了朕而耽误抗灾。”
赖知县不敢再反驳,只得跟着江源等人走了,半路上,悄悄吩咐一个随从回来,叫人悄悄跟踪贺清风,阻止他到地牢附近去。可是还没走出多远,就被江源发现,硬是叫了回来。当然,江源并不知道这个随从要去干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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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风回到驿馆,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像是心上压着一块巨石,不仅心悸,而且心慌。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还是睡不着,索性起来,带着两名侍卫到县城里去走走。
贺清风在县城里且走且看,越看越觉得心酸。百姓们饿得皮包骨肉,连伸出碗去领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贺清风十分想不通,自己拨给白水县的银子和粮食,虽然不及溧阳县,可也不算少了,怎么这里的情况这么糟糕,比起溧阳县来,简直是差得太远了。
因为这一次贺清风出门并非大张旗鼓,而且身着便装,所以街上的百姓们也不认得他是谁,加上自顾不暇,也没人理睬他。
走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前面吵吵闹闹的,就对两名侍卫说:“你们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粥和馒头不够了?”
侍卫们过去看了看,回答禀报:“不是百姓,是赖知县的家眷和魏主簿的家眷在吵架。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为了争一座宅子。”
贺清风奇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争一座宅子?什么样的宅子啊,这么金贵?”
贺清风来到跟前,向围观的路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前面,白水县来了一位女钦差大臣,在县衙旁边设了一座医馆,将染了疫情的百姓集中在那里治疗。因为那条街上全住着白水县最有权势的人以及他们的家眷,女钦差为了这些官吏能真正将百姓生死放在心上,刻意将医馆设在他们身边,逼迫他们用心对抗疫情。可是,女钦差突然不见了,失踪了,于是这些官吏赶紧转移自己的家眷,将他们弄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去。本来,他们是想将医馆搬走,可是医馆里面等待治疗的病人实在是太多了,没有办法一下子搬走,所以他们只能搬走自己的家眷。而现在,是赖知县的家眷和魏主簿的家眷为了争夺一处宅子而争吵不休,因为他们都想住在那座比较豪华的宅子里面。
贺清风疑惑地走上前,询问两位贵妇人打扮的女人:“两位夫人,眼下疫情严重,其实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你们又何必为了一个临时的住处而在大街上争吵,丢了朝廷命官的脸面?”
两位夫人并不认得贺清风,一看来了个多管闲事的,当即双手叉腰,齐心协力,对着他吼道:“要你来多嘴!我们愿意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管你什么事?真是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贺清风正想亮出自己天子的身份,忽然,又一阵心悸传来。这一次的心悸十分凶猛,以至于他不得不捂住了胸口,扶住一个侍卫的胳膊。
侍卫大惊:“皇……我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两个贵妇人一看贺清风那狼狈的样子,同时嗤之以鼻:“哼!一个病胚子,凑什么热闹啊!”
贺清风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坐在路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侍卫小声说:“皇上,要不要请个医生过来呀?刚才人们说,县衙旁边有一座医馆。”
贺清风摆摆手:“不用。只是这些天赶路赶得太急,不要紧的。”
话是这么说,可那心悸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轻,而是越来越明显。贺清风不觉纳闷,自己身体一向很好,连病都很少得,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是赶了几天路而已啊,至于累成这个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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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贺清风捂着胸口喘气的时候,孟晓好容易在地牢里发现了几根骨头,估计是以前死在这间地牢里的人留下来的。
顾不得害怕,摸黑拿了一根最结实的,开始向着前面摸到的泥土比较松软的所在撬过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撬开一条生路,更不知道即使撬开以后,隔壁会不会是另一座地牢。她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先将这块墙壁撬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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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风休息了一下,觉得好了一些,对侍卫说:“我们先回去吧。”
才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黑,觉得天旋地转,只听见侍卫惊叫了一声“皇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未完待续)